我見他這副模樣,鐵定是不會告訴我實情了,隻好退而求其次道:“既然你不願意告訴我其他的事情,我也不問了,但讓我給石頭哥抵命的事,你總得給我說明白吧?”


    花錯看了我一眼,苦笑道:“哥!你真是我親哥!你咋就這麽好騙呢?你和那奎爺一樣,都被人當槍使了,被人家賣了,還替人家數錢呢!”


    我還是沒聽明白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花錯見我仍舊一臉的迷茫,繼續說道:“我就問你,那奎爺在求你之前,是不是先去求的我爹?”


    我一點頭道:“是啊!三爺沒答應。”


    花錯道:“這是救人一命,是好事兒,如果真的能伸手幫一把,爹會不答應嗎?再說了,爹沒答應,奎爺跑去找你有什麽用?不是做弟弟的說話刻薄,你會啥?奎爺憑啥去給你又磕頭又禱告的?”


    我聽的一愣,心中隱約覺得不對勁了,花錯說的好像是這麽個理,我即沒有三爺的本事,也不是掌生管死的判官,奎爺怎麽就求到我頭上來了呢?


    花錯繼續說道:“還不是看你好騙,所以奎爺才拖你下水,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攔了一下,三尾井童已經將石頭弄死了,就因為你橫插了一杠子,石頭才能活到現在。”


    “別人都以為那三尾井童是淹死的胎兒怨氣所化,我卻清楚的很,那就是一種十分凶殘的靈物,這玩意最大的特點就是記仇,和你結了怨,想盡千方百計也會整死你!你是誰?我爹的親侄子啊!老胡說的對,叔侄如父子,它要弄死你,我爹能答應?肯定出手嘛!隻要爹一出手,殺了三尾井童,就上了那麻三的當了。”


    我一聽,大概明白了怎麽回事,可還是有一點想不通,張口又問道:“三爺要是能殺了三尾井童,當然還是殺了好,那東西那般凶殘,已經害了好幾條命了,可留不得。”


    花錯嘿嘿一笑,沒有再說什麽,一拉我的手道:“走!哥,我帶你去看稀罕玩意去,今天晚上,不算剛才那幾個家夥,可能還會有不少玩意都要出來見見光了。”


    他這一提,我又想起來剛才那三個人來,一邊隨著他走動,一邊問道:“對了,剛才那三人,都是些什麽人?怎麽感覺那麽奇怪呢?”


    花錯邊走邊笑道:“哥,你將來要是出去闖蕩了,可千萬別說我是你弟弟,你這太丟人了,五大仙雖然不是你們當地特產,可名氣之大,也該家喻戶曉了吧!你竟然不知道,你說你這一二十年,都是咋混的啊?”


    我頓時一愣,脫口而出道:“五大仙?”


    花錯嘿嘿笑道:“可不是,那白胡子老胡是狐狸,矮胖老魏是刺蝟,三角眼老常是條蛇,再加上去送錢的白毛老鼠,還有一心想禍禍你的那個黃姑娘,不正好是五個嘛!”


    他這麽一說,我頓時恍然大悟,可不是嘛!關於五大仙的傳說,我們這裏可不少,收集收集一籮筐,可那始終都流傳在傳說之中,我怎麽也沒有想到,會見到五個活生生的,更何況,其中一個還一心想弄死我。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村,花錯並未領我去奎爺家,而是帶著我一直穿過村子,直接到了村口老井邊,找了棵大樹,兄弟倆爬樹丫上蹲著。


    我也不知道他這麽做究竟有什麽用意,但經過剛才的事,我已經知道三爺這個兒子一定不簡單,我自己啥都不懂,隻好聽他擺布。


    兩人一直等到半夜,我忍不住有點犯睏了,正暗自嘀咕,村裏忽然出來兩個人影,行走之間,極為迅速,筆直向老井邊走來。


    到了近前,我借著月光一看,來人正是老太爺和那麻三,一人手裏還提著個蛇皮袋,裏麵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的是什麽東西。


    兩人神色緊張,一邊走一邊回頭張望,片刻到了老井邊,圍著老井轉了一圈,麻三停了下來,轉頭看向老太爺道:“時間差不多了吧?”


    老太爺一點頭道:“再等等,還有一刻鍾才到午夜三更,這點肉撐不了一刻鍾,投的早了,那東西吃完了就下去了,到時候反而功虧一簣。”


    我聽他這麽一說,心裏頓時“咯噔”一下,難不成這兩人是想將三尾井童引出來?


    麻三應了一聲,老太爺抽出大煙袋來,蹲在地上,啪嗒啪嗒的抽了幾口,兩隻眼睛看向老井道:“我們家為了這井裏的東西,數代人鍥而不舍,前前後後死了十幾個,現在機會終於來了,隻要那東西能被引出來,我自有辦法將他引到徐家去。”


    “不管徐家死了誰,以徐老三的脾氣,一定不會就此罷休,徐老三要殺那東西,三尾井童也一定會出來,到時候徐老三必定會一鍋給端了,兩道障礙一去,你就可以下去動手了。”


    我越聽越是迷糊,聽老太爺這話裏的意思,他們好像是想打撈井裏什麽東西,可這井裏,能有什麽玩意呢?


    剛想到這裏,腦海之中忽然一激靈,陡然想起一件事來,當天奎爺扛起石井欄的時候,我曾在井中看見過一口黑色的棺材,棺材裏麵還散發著光,莫不是那棺材裏藏著什麽寶貝?


    可又一想,也不大可能啊!什麽寶貝能比命重要?聽老太爺的意思,他們家好幾代人都在找這個玩意了,為了這個,死的可不是一個兩個,再值錢的寶貝,也抵不上十幾條人命吧!


    我這邊正糊塗著,村子裏忽然響起了一聲尖利的“咿呀”聲,就像唱大戲之前先開嗓子一樣,隻是聲音十分難聽,遠沒有唱戲那般清亮悠揚。


    聲音一起,老太爺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一邊急忙去解開蛇皮袋子,一邊嘀咕道:“快!快丟進井中,這藥竟然提前發作了,肯定是石頭這兩天過度疲累,身體抵抗力有所下降,才讓藥性提前了,幸虧我們來的早點,差點就壞了大事。”


    那麻三也手腳利索的解開蛇皮袋子,從裏麵掏出一塊一塊的肉塊狀物體往井裏丟去,兩人一起忙活,一時間,“噗通噗通”直響。


    就在這時,老太爺手一滑,一塊肉一下掉在了地上,井邊全是一整塊一整塊的青石板,一下滑出好遠。


    這一下我看的清楚,差點嚇的驚叫了起來,隻見掉下來的那個肉塊,分明是一個人腿,從膝蓋處切斷,腳都連在上麵,隻是切口處沒有一絲血跡,反倒一片青白色,顯然是死去多時了。


    毫無疑問,這兩個蛇皮袋子裏裝的,全都是人的屍塊!這兩人竟然以碎屍為餌,來引出井裏的東西。


    老太爺急忙將那截腿撿了起來,丟入井中,和麻三一起,將兩個口袋裏的肉塊全都丟入井中後,兩人閃身就躲到了兩棵樹後,而老太爺躲的,正是在我們兩人藏身的這棵樹後麵。


    我心裏一陣一陣的惡心,怎麽也想不到,平日裏滿口仁義道德的老太爺,竟然會幹出這種事來,即使是屍體,大卸八塊也是極其惡劣的事情,凶殘就不說了,起碼有損陰德,看兩人那個熟練程度,應該不是第一回幹這事了,怪不得老太爺會死了兒子,怪不得麻三會死一家。


    剛想到這裏,村上又傳來一聲“咿呀”之聲,這回聲音更近,分明也是向這老井處而來。


    我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麽,隻能閉住呼吸,瞪圓了眼珠子看,也許今天夜裏,許多秘密,都會浮出水麵。


    不一會兒,石頭哥的身影就出現了,上身精赤,雙眼發直,一邊向老井這裏疾走,一邊口中念念有詞,就像在低聲吟唱著什麽。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在石頭哥身後,還跟著石頭娘和石頭媳婦,兩個女人已經哭成了淚人,一人抱住石頭哥一條胳膊,拚了命的要攔住石頭哥,可石頭哥就像吃了大力丸似的,拖著兩個女人,就像拖著兩塊抹布一樣輕鬆,腳步根本不停,一直向老井邊闖來。


    我一見這般淒慘的場景,頓時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花錯,卻忽然發現,花錯的麵色竟然極為難看,原先的嬉皮笑臉,全部不見,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正經神色,取而代之,雙目之中,更是透露出一絲恐懼來。


    幾乎是與此同時,老井中忽然響起“嘩啦”一聲水響,隨即發出一陣類似牯牛般的鳴叫聲來,我這麽粗枝大葉的人,僅僅聽了這一聲鳴叫,就不有自主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躲在樹後的老太爺這時忽然低聲說道:“孩子,這回我將這東西引去徐家,可能我自己也回不來了,你記住了,如果徐老三回來後,殺了這東西和三尾井童,你就下井取了那東西,如果徐老三沒有動作,你立刻遠走高飛,這東西就讓它永遠藏在地下吧!”


    一句話說完,石頭哥已經到了老井邊,雙臂一振,已經將兩個女人摔了出去,單手一捏蘭花指,身形一扭,竟然唱起了戲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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