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現在,我終於明白三爺為什麽不許我進入偏房了,至於這裏究竟有什麽奧秘,我不知道,但這斷尾黃鼠狼的逃匿,肯定是因為我造成的。


    我又惱又悔,可已經於事無補,那斷尾黃鼠狼已經逃了,日後必定會對我們徐家進行報複。


    我這正在懊惱,忽然有人在門口喊道:“三爺在家嗎?”


    我聽的一愣,這是石頭哥的聲音,石頭哥來幹什麽?


    還沒反應過來,石頭哥已經走了進來,一眼看見了我,又四處一看,沒有看見三爺,臉上頓時顯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來。


    我急忙從偏房裏走了出來,上前說道:“石頭哥,你不在家忙著,來找三爺有事?”


    石頭哥衝我點了點頭道:“有點事,三爺呢?”


    一問一答之間,我已經到了石頭哥麵前,一眼看去,頓時大吃一驚,隻見石頭哥臉上的霧氣,已經濃重到了幾乎看不清麵目的程度,頭發濕漉漉的,身上的衣衫上滿是水漬,就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我知道,這很有可能是人之將死前的征兆,之前我就在奎爺的身上看到過,隻是奎爺頭上的霧氣,遠沒有石頭哥這麽濃重。


    我陡然想起了奎爺不住磕頭的身影,心頭一陣憐憫,沒有回答石頭哥的問話,反而說道:“石頭哥,你可知道,你看起來好像和平常不一樣?”


    我原本是想點一下石頭哥,讓他小心點,誰料我一句話問出,石頭哥頓時一震,隨即整個人都像枯萎了似的,腦袋耷拉了下來,背也駝了,緩緩轉身,伸手拿了張凳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雙手一捂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他這一哭,我慌了手腳,急忙說道:“石頭哥,你哭什麽啊!有什麽難處說出來,大家想辦法就是。”


    石頭哥緩緩搖了搖頭道:“沒辦法了!沒辦法了!要是有辦法,我也不會來找三爺了,誰都知道,要三爺出手,是要有代價的,可我實在沒辦法了,我娘還在,娃還小,我這一死,一家就算散了,寡母孤兒的,讓她們怎麽活啊!”


    我頓時一愣,敢情石頭哥也知道自己要出事了,所以才來找三爺幫忙,可三爺出手能要什麽代價?鄉裏鄉親的,幾斤肉兩條魚就打發過去了,至於這樣嘛!


    剛想到這裏,石頭哥又繼續說道:“我這也是逼的沒轍了,不然誰舍得借自己娃的命,可我無論如何,也得再撐個十年,十年後娃也大了,我就能放心走了。”


    我又是一愣,急忙說道:“等等!石頭哥你說什麽?你怎麽知道你要死了的?借自己娃的命又是什麽意思?”


    石頭哥抬起頭來,一雙淚眼看著我,說道:“我爹告訴我的,就在剛才,我從三爺家門口回去後,太疲乏了,坐在空棺旁邊就睡著了,一睡著就做夢,夢裏我爹回來了,告訴我今夜我就會死,隻有三爺才能救我的命,讓我來求三爺。”


    “可三爺的規矩大家都知道啊!不管誰找他借命,他都得收一半不說,還必須借自己最親近的人壽命,我思來想去,我現在死不得啊!和媳婦一商量,隻有從自己的娃哪裏借十年,再給三爺收五年,咱娃一共得丟十五年的壽,可隻有這樣,這個家才能撐下去啊!”


    我腦海之中一片轟鳴,怪不得大家對三爺的態度都那麽惡劣,卻又好像都很懼怕他,三爺幹的這些事,能有人緣才怪。


    就在這時,石頭媳婦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一進門就哭喊道:“三爺,三爺,借我的命吧!別借咱娃的,借一半去都行,隻要讓我看著娃長大,到時候我和石頭一塊走,走的也甘心。”一句話說完,看見石頭了,夫妻倆抱頭痛哭。


    我眼圈一紅,石頭媳婦平日裏就滿善良的,到了危急關頭,一樣沒掉鏈子,雖然三爺臨走前,一再交代我什麽事都不要管,可這事,我無論如何,也不能不管了!


    有所不為,有所必為!


    我心頭主意一定,當下就說道:“石頭哥,嫂子,你們別哭了,三爺出遠門去了,臨走的時候就有交代,要我幫你度過今天晚上的難關,而且這一次,什麽都不收。”


    實際上三爺是交代我什麽都不要管,但這個時候,為了讓石頭哥放心,隻好這樣說了。


    石頭哥夫妻倆一愣神,隨即又痛哭了起來,石頭哥一邊哭一邊說道:“三爺這是不想幫忙啊!不然怎麽會什麽都不要呢!七斤我看著你從小長大的,你會什麽啊!”


    我頓時有點難堪,石頭哥說的對,我啥都不會,可開弓沒有回頭箭,這個時候我也不能打退堂鼓了,心裏一著急,忽然想起了奎爺的屍體,當下腦子一轉,就說道:“石頭哥,我其實會不少東西,都是三爺偷偷教我的,我一直沒顯擺而已。”


    “我說一件事,你就相信我了,奎爺的屍體不是不見了嗎?我告訴你,現在就在我家床底下躲著呢!奎爺去我家,也是求我救你的,我要是沒有點本事,奎爺能去找我嗎?”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這麽一說,石頭哥頓時愣住了,站了起來,狐疑的看了我一眼道:“真的?”


    我二話不說,一把拉著石頭哥就往外走,頭也不回的對石頭媳婦喊道:“嫂子,把三爺家門鎖上,回去誰也不要說,說出來可就不靈了。”


    身後的石頭媳婦連聲應著,我拉著石頭哥一直到了我家,進了我的房間,一下將床掀了起來,奎爺的屍體正躺在床下,奇怪的是,奎爺也死了兩天了,天氣這麽熱,卻一點臭味沒有,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一般,隻是麵色青白的有點嚇人。


    石頭哥一見奎爺的屍體,頓時跪了下來,一邊磕頭一邊哭,我將床重新放好,一把將他拉了起來,故作神秘道:“石頭哥,奎爺的屍體暫時不能動,先放在這,三爺這次出去,就是為了你家的事,等三爺回來,就能入土為安了,至於你的事,放心好了,今夜我陪你。”


    實際上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心裏也有點嘀咕,我根本就不知道三爺這次出去究竟是為了什麽?可我知道,一定會和奎爺之死有關,所以我覺得奎爺的屍體暫時還是不要移動的好。


    石頭哥見到了奎爺的屍體,對我的疑慮全部打消了,連連點頭,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竟然再也不願意鬆開了。


    我明白石頭哥的心理,他現在是將我當成救命稻草了,也就隨了他去。


    石頭哥拉著我回了家,這時天色已黑,一眾幫忙的已經開始吃飯了,石頭哥這才放開了我,一人盛了碗飯蹲在地上吃,即使吃飯,石頭哥也緊挨著我,好像生怕我忽然跑了似的。


    吃完晚飯,石頭哥非留我和他住一屋,我自然也不敢走,就讓石頭媳婦帶著孩子去和石頭娘睡一屋。


    我一個人睡習慣了,猛的一下和別人睡一床有點不大習慣,何況還是個男的,翻來複去的睡不著,石頭哥自然也睡不著,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我聊著天。


    兄弟倆正聊著,石頭哥猛的翻身坐了起來,隨即雙眼發直,直勾勾的盯著我看,看的我直發毛。


    我正想問石頭哥怎麽了,石頭哥已經翻身下床,直手直腳的向外麵走去,我頓時一愣,知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當下急忙追了出去,經過門口的時候,順手就抄了根白蠟杆子。


    我話說的滿大,其實啥都不會,手裏抓著點家夥,多少壯點膽。


    石頭哥一直奔著村口老井的方向去了,我心裏直發怵,身上汗毛豎起了老高,握著白蠟杆子的手心汗津津的,緊緊的跟在石頭哥身後。


    我不是不害怕,但是好奇心卻更甚,我很想看看,這一切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片刻就到了老井邊,石頭哥忽然停住了身形,站在石井欄邊一動不動,好像僵了一般,大約等了三分鍾左右,我等的有點急了,上前一步,正要張口說話,井底忽然“嘩啦”一聲水響,一道亮光從井中直衝而上,隨即傳來一陣“啪嗒啪嗒”的聲音,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沿著井壁爬上來。


    我探頭一看,井中光亮大盛,如同放了一盞探射燈在井底一般,一切看的一清二楚,一眼看下去,頭皮頓時一陣發麻。


    隻見一個通體黑色的物體,約有一米來長,咋看像是個人,有鼻子有眼,手腳齊全,可仔細一看,就發現不對勁了。


    這東西的眼珠子,竟然是黃色的,手臂奇長,後腿卻極為短小,身上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黑色鱗片,脊背上卻又有一道黑色毛發,身後還拖了條長長的尾巴,尾巴尖端,分開三個岔,形狀極為怪異。


    就在我一探頭之時,那東西也正好一抬頭,四目相對,那東西的眼神忽然一盛,衝著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齒來,迅速的沿著井壁向上攀爬,手腳好像四個吸盤似的,每移動一下,就發出啪嗒一聲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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