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車廂內。


    童昭麵無表情地拿化妝包裏的眉毛鑷子,用打火機將它烤了烤做最基礎的消毒,扒開傷口……


    在本能電影中,有部份記憶是可以抹消,不帶到現實來的。


    一些拷問和床戲的記憶植入,經專業人員審批後,會將它針對性地消除掉,避免給演員留下心理陰影。而要演員進行一些需要迎難而上的動作大片時,為了增加他們的勇氣,會給予一定比例的痛覺豁免。


    在本能電影裏,角色隻會以為“腎上腺素起效了”或是“原來真幹了沒想象中的痛”,但《倒數72小時》沒有那麽高難度的劇情,所以一直沒給演員開痛覺豁免。


    痛覺豁免一開,比例也是要公示在電影裏的。


    這也算是對“本我”特別強悍的演員一種表揚,一些鐵血硬漢形象的男演員時常以這為榮,痛覺超過iii度還能不開比例豁免的演員甚至建了個微信群自個兒小圈子裏玩,有資源也互相推薦。


    已育的女演員對此嗤之以鼻,誰沒經曆過4度疼痛怎麽滴?


    總之,至今還沒有女演員在這個小團體裏。


    “要給童昭開多少比例的痛覺豁免?”


    工作人員問道。


    導演緊盯著畫麵,在觀眾看不到的地方還有一個演員的各項指數狀態欄,讓演員如果因為某種情況崩潰,導演會比演員本人先一步發現,並進行預防。


    童昭的個人狀態麵板……


    居然挺正常的。


    “不急著開,先觀察一下。”導演說。


    傷口裏的不是完整彈頭,童昭將所有金屬碎片全夾出來,期間眉頭都沒皺一下,惟一能感覺到她確實很痛的細節,便是布滿冷汗的額頭,以及她又抽了兩根煙。


    近鏡下,汗珠從童昭高挺的鼻梁墜落,弧線美得讓人心顫。


    導演給了她許多特寫,而她也完全經得起這種鏡頭懟臉的拍攝方式,她實在太疼了,淺色眼眸偶爾會出現失焦的狀況,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與之相反的,是她穩得像完全抽離了感情的手上動作,將一塊一塊的金屬殘片全部從肉裏夾出來,泄憤般扔到一旁,然後用越野車上有的藥箱做了簡單的包紮。


    中途搬運物資的宋開宇發現了她在給自己處理傷口,驚得說不出話來,心疼得要命又怕說話打擾了她,便算準時機,在她將傷口包紮起來後,遞來一瓶開好蓋了的礦泉水、獨立包裝的小麵包和一小包糖,用以補充糖分。


    “謝了。”


    童昭接過礦泉水,對準就是一頓灌。


    “喝慢點,小心嗆著。”


    宋開宇看她喝得急,又很殷勤地遞上紙巾,給她拆開小麵包。


    這副樣子……


    就很像溫柔賢惠的小女友!


    “跟我說什麽謝。”宋開宇失笑。


    童昭看住他,接受了這個邏輯,便朝他笑了笑:“我錯了。”


    童昭嘴角彎彎的樣子很溫柔,這部戲裏她笑得少,有打戲的時候笑得特別狂,彷佛下一秒就要來一句‘why so serious?’的張狂恣意,這溫軟的笑容就像一握清泉,清甜得觀眾心化了。


    [啊這,啊這,開映這麽久第一次get到了男女主的cp感]


    [女主笑起來好乖啊!]


    [我宣布以後我就是昭寶的男友粉了!!]


    [男的可以爪巴]


    宋開宇被她笑得一怔。


    兩人的角色關係設定上是情侶,唐淨傑對她本人沒有惡感,入戲後一直將她當成女友看待,這下被笑得心動,便很直截了當地握住了她的手。


    童昭沒拒絕,隻是疑惑地看了看被牽住的手。


    在末日副本裏,沒有需要攻略的男角色,段歌除了保護特定女角色外,就沒談過戀愛,這導致她麵對男女感情,有種近乎天真的遲鈍,簡單來說,就是……


    “你害怕嗎?”


    童昭反握住他的手:“不用怕,一切有我在。”


    ?


    ??


    觀眾打出一片問號。


    你在說什麽?


    雖然你很勇,但這是男主的台詞吧!


    可以了,大夥已經知道你超勇的了,給男主一條活路吧!


    而由於唐淨傑本人性格溫柔,沒有晚濯哥的大男子主義,他飾演的宋開宇也從善如流地接受了這個設定,與她頭碰頭:“有你在身邊真的很安心。”


    童昭她還挺高興。


    被同伴信任的感覺很不錯。


    宋開宇也高興,他的女朋友太猛了,超有安全感的。


    隻有編劇不開心。


    編劇用頭一下一下地砸在導演的熱帶魚魚缸上:“逆cp!逆cp!”


    不明就裏的無辜熱帶魚被嚇得四散奔逃。


    ※


    馮思思發現無人來哄她換車,又看見物資搬運完了,生怕被姐姐扔下,一臉委屈的自己走了過來,登上越野車時發現兩人依偎在一塊,氣氛溫馨,不禁心泛酸意。


    要說多麽喜歡姐夫,倒也沒有。


    就是覺得,她這麽委屈難受,別人怎麽能晾著她開心呢?


    “開宇哥,你受傷了嗎?”


    馮思思眼尖地看見地上的血跡和垃圾桶裏的紗布,一臉焦急地湊了上去:“姐,你讓開先讓我看看,我可沒白在醫院實習,一點急救本事還是有的……”


    “呃,”宋開宇製止了她伸過來的手和自說自話:“我沒受傷,上車的時候那些劫匪已經死透了,是你姐大腿中了槍傷,剛剛用鑷子把子彈碎片夾出來。”


    ……


    這就很尷尬了。


    [讓傷者讓開,真有你的馮思思。]


    [救命啊我的尷尬癌發作了,好想跳過有她的片段,隻看女主solo行嗎?]


    [坦白講,馮思思跟個廢物掛件有啥分別,還害死了安娜小姐姐。]


    所有藝術作品裏,人們會天然痛恨拖後腿的存在。


    何況馮思思表現出來的樣子,不僅廢物沒眼力見,也沒有善良溫柔的特質。她也不是大奸大惡的反派,而是在細枝末節裏,透出的自私細節。


    這代入感太強了。


    殺人如麻的反派現實沒機會見到,可是既婊又自私的白蓮花,誰沒在身邊見過呢!


    不過,也不盡然是負麵的評價。


    有一條[以後打臉劇沒有許珠做反派我不看,讓她磕頭那一幕太減壓了]得到了99 的讚,可見天生我材必有用,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實在賤得其所,賤出了風采。


    “姐,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受傷了。”


    馮思思自知理虧,囁囁嚅嚅的道歉。


    童昭看也不看她,打開窗點了根煙:“往研究所開吧,不要浪費時間。”


    看到姐姐不理她,馮思思終於慌了。


    畢竟眼下這時勢,除了姐姐以外她也無人可以依靠了,之前說話多少有點軟飯硬吃的味道,不過是仗著親姐妹的關係,自從她錯手害死了安娜後,馮思思感覺到姐姐對她的態度完全不同了。


    她想辦法刷好感度:“姐,你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


    “不抽會疼。”


    鏡頭裏是童昭清冷的眉眼,彷佛風雪雕成般的高潔無瑕。


    馮思思一怔:“哎?”


    “不抽煙傷囗會很疼。”童昭把話說完整了。


    馮思思沉默了下來,終於有一點點,認知到自己自私得太過厲害,從來沒去好好關注姐姐身上到底受了什麽苦楚。


    她暗自慶幸凡事有姐姐擋在前麵,不必受這種皮肉之苦。


    在快將入夜的時候,童昭主張找個地方熄匙藏起來,盡可能地保持安靜度過一晚,不引起喪屍的注意。


    雖然馮思思很想盡快拿到解藥,但不敢反對姐姐的意思。


    很快,四周的環境變化就證明了童昭的主張是對的。


    入夜後,城市變成了喪屍狂歡的場地,丁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它們的聚集,三人躲在車上,靜得連一句話也不說。在車窗看見外邊喪屍橫行景像的馮思思害怕極了,在黑暗中悄悄地蹭到了童昭邊上。


    童昭她沒睡好。


    右邊一隻馮思思,左邊一隻宋開宇,她還睡個屁。


    這溫馨的畫麵,讓幕後工作人員終於有種劇情走在了正軌的欣慰感。


    編劇:“別高興得太早,沒有安娜的指紋怎麽進研究所?”


    編劇:“還有裏麵一連串的殺人機關,女主角還受了傷……你覺得這倆貨有用嗎?不如趁現在抓緊時間調低研究所裏麵的難度,直接讓他們開門迎麵就是“開業大酬賓解藥免費放送喝到飽”好了?”


    眾人回頭看他一眼,斷定是因為劇情被魔改後瘋得差不多,開始說胡話了。


    “不著急調低難度,我想看看在這場末世直播秀裏,女主角能走哪一步。”


    一把男聲響起,整個工作後台在聽到後卻齊刷刷地放下了手上的工作,連導演都轉身過去,向聲源投去了尊敬的目光:“監督。”


    被稱作監督的男人約二十五歲左右,模樣十分英俊,茶色的瞳眸讓他看上去略顯刻薄。他身穿深黑色的長款風衣和牛仔褲,馬丁靴,走路彷佛自帶bgm與風。


    “她很有趣。”


    監督的目光落到畫麵上,童昭漸漸泛起紅暈的睡臉。


    女主角發燒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有演戲專用人格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離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離爭並收藏我有演戲專用人格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