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茵輕輕掙脫他的手:“專案小組關心的其實是這兩百多支槍,買家已經帶著定金來了,我要的是完成這次交易,拿到我那份錢,至於之後你們怎麽去追繳這批槍,或是想抓孟仲謀和金山,我管不著。就是說,我也沒必要非戳穿你不可。但如果你要打算破壞這次交易……關隊,下次我開槍的時候,絕不會再猶豫的。”她說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過了半晌,留在原地的關宏峰深深地歎了口氣,在水房淋浴間的牆後,關宏宇閃出身,輕輕搭上了他的肩膀,安撫地拍了兩拍:“其實她說的都沒錯。人各有誌。”


    關宏峰扭頭看了眼弟弟,不知是因為早已察覺還是剛剛蒙受打擊,他的表情顯得有些茫然,似乎並不吃驚。他囁嚅了一會兒才開口:“我要留下繼續跟進。”


    關宏宇低聲道:“別傻了,我已經讓亞楠通知周巡收網了,走吧。”


    關宏峰沮喪地閉上雙眼,猛地又睜開:“讓周巡他們別輕舉妄動。那批槍還沒有露麵,孟仲謀也還沒出現,隻抓個金山,沒意義。”


    關宏宇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背:“開弓沒有回頭箭。眼下要麽你脫身離開,親自去和周巡說,要麽周巡或市局專案小組下手抓人。我現在沒法出去見周巡,否則咱倆的事兒很容易徹底暴露。別再固執了,就因為怕你有個三長兩短,我不但冒險衝進來,還讓亞楠招來周巡斷了自己的後路,再說了,專案小組一到,收不收網,恐怕都不是周巡說了算的。”


    關宏峰思索了會兒,點點頭,對他說:“你隱藏好,我來想辦法……”


    他擦幹淨臉,回到先前金山等人所在的房間,幾個人都抬頭看他。


    那叫cindy的女人明顯有些不悅,瞪了一眼關宏峰,就要站起來。關宏峰斜眼看了下她,問金山:“這又是誰?”


    金山笑了笑:“哦,一個來付定金的朋友。”


    cindy聽完臉色一變,立刻說:“我說了,有外人在,交易中止。”


    金山臉一沉,上前兩步,看了眼她手裏拿的手提箱,嘬了口雪茄,往她臉上噴了一口煙:“cindy小姐,就因為你們已經定了這批貨,我才推掉了其他買家。現在你翻臉就要毀約,耍我?”他話音剛落,他的一幹手下紛紛拔出槍來。


    cindy冷笑,她身後的兩名男子也掏出了槍,房間內,雙方舉槍對峙,一時間劍拔弩張。魔戒小說


    關宏峰掃了一眼屋內的眾人,反倒不緊不慢地走到金山身旁,一臉為難地看著他,說:“你們怎麽會和這些人搭上?”


    金山微微一愣,關宏峰扭頭,看著cindy等三人,皺起了眉頭,道:“你們來的路上有沒有被跟蹤?”


    這話一出,大家都皺眉,麵麵相覷。


    關宏峰又看了眼她手上提的箱子,說:“這裏麵是現金嗎?是直接提過來的還是到了津港之後現籌措的?什麽渠道籌措的?”


    這話問出之後,金山等人顯得更加疑惑,林嘉茵麵色有些焦急,而cindy則有些驚慌,微微往後退了一步,兩名手下則將槍口指向了關宏峰。


    cindy急道:“我就說他很可能是公安派來的……”


    關宏峰根本沒理會她,扭頭對金山說:“你擺我這一道,咱們回頭再算賬。合作的事兒我也不想再談了,但我不想跟你們一塊死。”


    他往前走了兩步,坐在了沙發上,抬手一指cindy身旁的兩個男人:“你跟孟老三都是搞軍火生意的,沒注意到這兩人拿的是什麽槍麽?我告訴你,是m92f的一個改版,英文翻譯過來應該叫‘戰術大師’,這類槍主要是配備給南美洲,特別是巴西軍警的。近年來,從南美流出來的這類槍,隻有很少的一部分出現在亞洲,就公安部掌握的情況來看,基本都是被巴基斯坦一帶的恐怖組織持有。而他們這撥人不但身上有這種槍,還給你帶來一筆數額不菲的定金——”


    cindy滿臉驚恐,關宏峰一指她手裏的提箱,說:“從容積上看,裏麵至少應該有兩百萬以上的現金,有財力向你成批量購買軍火的,絕不是一般的江洋大盜。所以他們所代表的買家到底是什麽人,猜都能猜得到。”


    金山作勢鼓掌:“不愧是老刑警,關隊長眼真毒。不過……生意隻是生意,我們就是賣東西,至於誰買,或是買來之後去幹什麽用,好像不用操心吧?”


    關宏峰無可奈何地作勢歎了口氣,搖搖頭:“國際範圍內的恐怖組織及其骨幹成員,不光在公安機構,在國安機構和國際反恐機構那兒也是標名掛號的。你們來津港做交易,不見得會引起多大注意,就算有,頂多是市局某個專案小組之類。可他們就不同了,盯著他們的人,比盯著你的人至少要多十倍。和他們做生意,後患無窮就不用提了,你很可能都活不到成交那一天!”


    關宏峰的話語和態度完全吸引了cindy的注意力,隻有林嘉茵在一旁冷眼打量著這幾人。


    金山似乎有些擔憂,問道:“怎麽講?”


    關宏峰攤攤手:“很簡單,他們這些人,就算是組織中下遊成員,也有可能隨時處於監控之下,國安局甚至可能是聯合反恐……先不說他們拿什麽來向你買貨,但就這筆定金而言,如果是在津港籌措的,籌措途徑總會有警方早就知曉的。現在這三個人就這麽大搖大擺地拎著箱錢來到這兒和你見麵,你知不知道他們屁股後麵可能跟了多少當差的?”


    金山總算搞明白了他的意思,明顯有些緊張,故作輕鬆地攤了攤手:“不過這兒並沒有貨,就算警方跟蹤了他們,也不至於……”


    關宏峰“嗤”了一聲:“你太瞧得起自己了。跟他們比起來,你和孟老三都隻算毛賊。在國家安全麵前,你們那幾把破槍根本不值得一提。”


    金山雖然麵色有些不悅,但還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說:“鬧了半天,他們可能會引來警方,而我們倒成了吃掛落的。”


    說完,他扭頭看著林嘉茵,林嘉茵微微皺眉,幅度很輕地點了點頭。


    金山於是轉過頭來,誠懇地問:“那現在怎麽辦?你覺得警方已經有人在外麵了麽?”


    關宏峰道:“說不準,但我不願意冒險。看在買賣不成仁義在的份上,我勸你們現在立刻轉移。”金山聽完倒抽了口涼氣,掃了一圈屋裏的所有人,林嘉茵看著金山的表情,默不作聲地悄悄移動到cindy等人的身後。


    金山扭頭,吩咐手下:“收拾東西,撤!”然後他抬起頭,看了眼cindy,“大家分開走,要是都僥幸沒栽,到時候再聯係吧。”


    他話音未落,林嘉茵突然從cindy等三人後方竄出來,反手一肘打倒其中一名男子,順勢從他腰上拔出手槍,用槍頂住了cindy的頭。


    剩下的一名男子和金山的手下又再度紛紛舉起槍,但明顯金山一方人多勢眾。cindy咬著下嘴唇,沒有動。金山走到她麵前,笑了笑,直接伸手從她手上拿過手提箱,放到桌子上,打開箱子看了一眼,裏麵整整齊齊碼放著現金。


    關宏峰在旁說道:“我要是你,會換掉這個箱子,並且查一下每摞錢裏有沒有夾定位芯片。”


    金山點點頭,把這箱錢推給手下去處理,扭頭對cindy說:“你放心,三哥和我從來不幹黑吃黑的事兒,但做買賣嘛,總該有點契約精神。定金我收下了,如果大家都平安無事,交易就繼續進行,如果你們真有個三長兩短,我們的麻煩也少不了,這筆錢就轉作精神補償吧!”


    cindy咬牙切齒地說:“你還不明白你惹的是什麽人……”


    金山很放肆地笑了兩聲:“你們這些搞恐怖活動的,到頭了也就開個飛機撞大樓,隻敢對平頭老百姓下手,我們可不吃這套。我說了,買賣可以做,你們要想玩狠的,就讓你們知道什麽叫魚死網破。”


    這時,他的手下已經把箱子裏的錢塞進了一個包裏,並且檢查了每一遝錢,示意他已經準備完畢。


    金山衝周圍人一擺手,林嘉茵垂下手中的槍,退下彈匣,又拉開套筒,卸掉了槍裏的所有子彈後,把槍往身後的地上一扔,跟著金山、關宏峰等人一同走了出去。


    外麵剛剛破曉,一群人先後上了幾輛越野車。關宏峰站在車前,看了眼小區院外高亞楠車子的方向,不易察覺地朝著那個車的方向做了個手掌下壓橫著一抹的動作,隨後上車與金山等人離開。


    不多時,cindy和兩名手下也走了出來,兩名手下警覺地打量著周圍,而cindy一路在拿著手機通話。三人鑽進一輛轎車,駛離小區。


    高亞楠目送著這兩撥人先後離開,轉過頭問周巡:“跟哪撥?”


    周巡琢磨了一會兒,推門下了車,轉身對高亞楠說:“你跟著老關他們,我留下來等市局的增援。既然老關示意咱們不要收網,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千萬盯緊了。”


    高亞楠點點頭開車離開。周巡下了車,一邊警覺地掃視著周圍,一邊走到自己臨時替換的一輛捷達轎車旁,從副駕的儲物箱裏拿出槍,別在了腰上。隨後,周巡關上車門,看了眼小區地下室的入口方向,走了過去。


    他順著地下室的樓道往裏走,邊走邊東張西望,因為是淩晨,地下室走廊的燈已經滅了,而透過半接地的窗戶射進來的晨曦少得可憐,所以樓道裏昏暗不堪。走著走著,他聽到前方似乎有什麽動靜,忙停下改變行動方式,拔出手槍,躡手躡腳地向前搜索。


    到了水房,他舉槍走進去看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麽,他又端著槍搜索了兩個淋浴隔間,都是空的。見到水房裏並沒有人,他似乎鬆了口氣,槍口也垂了下來。


    然而這時,在他身後的水池旁,一個蹲伏的黑影正迅速地往門口方向移動。雖然悄無聲息,但周巡仿佛感覺到背後空氣的流動有異常,猛地轉身舉槍往門口的方向跑,槍口剛探出門口,槍就被一拳打飛了。


    關宏宇從暗處躥出來,俯身一抱周巡的腰,把他猛地頂在門框上。


    周巡抬手去抓關宏宇的後領口,卻被關宏宇腳下使絆,兩人一同滾倒在地上。兩人快速分開,周巡在黑暗中敏捷地翻身起來,伸手一探牆壁,隨後就聽到寂靜的樓道中,身後傳來一聲金屬的摩擦聲,槍口頂在了周巡後心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地僵持了好一會兒。


    半晌,周巡似乎放鬆下來:“沒想到你也在這兒。”


    關宏宇在他身後有些輕蔑地說:“你更沒想到會有被我用槍指著的這天吧?”


    周巡道:“你來這兒幹嗎?”


    關宏宇冷笑道:“姓周的!你抓我是職責所在,我不怨你,但你不能總讓我哥為你賣命。”


    周巡也報以冷笑,道:“你要肯投案,你哥也就不用再為支隊做事了。”


    關宏宇緩緩地呼出了一口氣,似乎無奈地意識到這是一個無解的局麵,邊向後退邊緩緩地說:“保護好我哥,別讓他出事兒。等我找到陷害我的家夥,自然會帶他來找你投案。”


    說完,他消失在黑暗的樓道中。過了一會兒,樓道裏傳出手槍扔在地上的聲音。周巡一手扶牆站在原地,久久未動,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關宏峰與金山、林嘉茵上了同一輛車,開車的是金山的一名手下。金山不停地看著反光鏡,而關宏峰不經意地側身回頭看,發現高亞楠的車就跟在後麵。他眼神一凜,暗自心驚。


    這時,林嘉茵忽然說道:“後麵那輛淩誌好像一直跟著咱們。”


    關宏峰和金山都是一驚,金山湊到反光鏡旁,仔細看著後麵的車。


    關宏峰也作勢回頭看了看:“警方跟蹤似乎不會用這麽高檔又引人注目的車……”忽而今夏小說


    林嘉茵觀察著關宏峰的反應。“讓另外兩輛車繼續往前開,到前麵靠邊停一下。”她轉過頭,對金山道,“你可以下車方便方便。”


    金山聽完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點點頭,遞給林嘉茵一支槍,自己又抽出另一支,打開了保險,他隨後又掏出手機,吩咐另外兩輛車的手下繼續往前開,然後衝開車的手下點點頭,車子減速靠在了路邊。他下車之後,走到路邊一棵樹旁,做出小便的樣子,實際上手裏握著槍。


    林嘉茵也從車裏出來,把槍別在腰後,站在車旁盯著高亞楠的車。高亞楠的車慢慢駛近,所有人都因為不同的原因各自緊張著。高亞楠在駕駛席上側著頭,和林嘉茵短暫地對視之後,絲毫沒有減速,開了過去。


    金山回過身,問林嘉茵:“是跟蹤的麽?”


    林嘉茵笑了:“幹公安的再不人道,好像也不至於派個孕婦來盯梢。”


    她看了一眼駕駛席上金山的手下,那名手下剛才也看到了高亞楠懷孕的樣子,跟著笑了一下。隻有關宏峰直愣愣地看著林嘉茵,很是費解。


    金山似乎鬆了口氣,招呼林嘉茵等人上車,剛一上車,手機響了。他接通電話:“三哥,是……沒有啊……我這也是……您聽我解釋……什麽?您什麽時候知道的……好。”掛上電話,他滿臉焦慮不安的表情再也藏不住。


    關宏峰從倒車鏡觀察他的表情,微微一眯眼,一扭頭,發現林嘉茵正盯著自己,他趕緊偏轉頭,去看外麵。


    車開得很平穩,慢慢駛入山穀。山穀的一側停著兩輛浙江牌照的奔馳車,金山等人的三輛車到了這裏,都停了下來。


    眾人下車,金山低眉順眼地走到奔馳車前,站在車旁的幾名保鏢中的一人拉開車門,從後座上緩緩走下一名六十歲上下的男子,滿頭銀發,戴著老花鏡,體態臃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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