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遠眺,向來是詩意的事情。


    七叔叼著一根雪茄,在高樓遠眺景色,感覺也不錯,旁邊一個秀氣男生為他捧酒杯,諂笑中帶著殷勤。


    “叩叩”——劉易斯敲了兩下門就走了進來。


    聞到了雪茄濃烈的氣味,劉易斯不覺皺了皺鼻子。


    七叔立即將雪茄掐熄了,笑道:“lewis,你來了?快坐!”


    劉易斯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小美男,不知該說什麽。


    七叔便大手一揮,讓小美男退下。


    劉易斯朝七叔笑笑,說:“七叔倒是很好的興致。集團都危機重重了,還顧得上抽雪茄、喝美酒、陪男孩兒。”


    七叔笑了,說:“總不能危機來了就不生活了吧?況且,咱們不是有你這一號總裁嗎?”


    說著,七叔自顧自笑了。


    劉易斯倒是笑不出聲。


    七叔打量劉易斯臉色,便說:“怎麽了?出啥事兒了?”


    劉易斯知道七叔背後捅刀,利用岩茶來對付自己。但他不打算提這件事。劉易斯輕輕嗖了一聲,才緩緩說:“你說過,維爾納斯是蘭伯特的朋友,也可能是修斯的母親?”


    七叔眯起眼睛,吐了一口煙:“那也是一個猜想。”


    “那麽,這個猜想也太不合理了。”劉易斯說,“我已經找人查過,維爾納斯比蘭伯特大了二十歲,二人不可能是朋友,維爾的兒子更不可能是修斯。”


    七叔笑了,說:“那你還是有辦法的。”


    “誰沒有點辦法呢?”劉易斯這才提起重點,“包括李岩的官司,誰都有自己的辦法。”


    七叔臉色微變:“哦?”


    劉易斯淡淡一笑,說:“之前,你能告訴我,我得到了您的尊重,看來是騙人的鬼話。”


    七叔也笑了,說:“不,我說了,尊重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掙來的。”


    說著,七叔朝劉易斯舉了杯:“你已經掙得我的尊重了。”


    劉易斯不太領情地變現淡漠:“是麽?我可看不出來。”


    “好,那我就讓你看看吧。”七叔清了清嗓子,說,“實情呢,索德納斯就是索德爾奧迪斯特。”


    劉易斯說:“你說的是阿伊尼亞首富的弟弟?”


    “對,就是他。”七叔說,“很驚訝吧?”


    “並不。”劉易斯淡淡地答,“這個我也查到了。索德爾倒是和修斯挺像的,在富貴人家裏養到大了,才發現不是親兒子。他被逐出了家門,之後改名換姓,改成了索德納斯。”


    “那你查到索德爾是你媽媽的情人嗎?”七叔笑問。


    劉易斯一時愣住了:“什麽?”


    “索德爾就是蘭伯特的初戀情人,而維爾對蘭伯特這個‘準兒媳’也很滿意,所以二人關係很好。維爾長得貌美,是個貴婦人,所以在像素模糊的老照片裏看起來和蘭伯特年紀差不大。”七叔提起了那張老照片。


    這是靠著那張老照片,讓劉易斯一時也誤以為維爾和蘭伯特的同齡人。


    當初,索德爾被逐出了奧迪斯特家族,成為了一名畫家。富有浪漫情懷的他吸引了蘭伯特這個千金小姐。可是,蘭伯特的家族是不可能允許這樣的親事的,所以上演了一出棒打鴛鴦,將蘭伯特和索德爾這對小情人拆散。後來,蘭伯特就嫁給了“門當戶對”的老劉了。


    “維爾的求救信裏說的,請蘭伯特救她的兒子,說的就是索德爾,也就是蘭伯特的舊情人。”七叔緩緩說道。


    劉易斯忍不住眉頭大皺:“那修斯呢?修斯是誰的兒子?”


    七叔冷笑:“你不是看到dna鑒定了麽?修斯很可能是索德爾的兒子!”


    劉易斯吞了吞唾液:“那他的母親是?”


    七叔說:“誰知道呢?可能是蘭伯特。”


    劉易斯不認為自己的母親對婚姻不忠:“不可能,我和修斯做過dna鑒定,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七叔聳聳肩說:“我也不知道了。但修斯一定是借著這層關係,才拉到了阿伊尼亞首富的支持。”


    劉易斯似乎想到了什麽,但卻閉上了嘴,沒有繼續說下去。


    在阿伊尼亞的時候,修斯曾經告訴劉易斯。索德爾被趕出家門之後,是被奇立德暗中接濟的。這證明,索德爾根本不需要問蘭伯特要錢才是啊——這其中肯定有其他內情。


    劉易斯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之後,便跟七叔告辭。他準備驅車回公司,卻收到了邵丹桂的信息:“我們談一談吧。很重要的事情,耽誤你幾分鍾。”


    “沒問題。”劉易斯很快回複。


    劉易斯正想和邵丹桂約定會麵地點的時候,就看到新聞軟件推送了一則消息:《修斯出走‘傲鷹’,走馬上任‘阡陌’集團總裁,繼續推行百億發展項目》。劉易斯皺了皺眉,刻意忽略心底那股油然而生的思念。


    隻要看到“修斯”兩個字,他的心跳就加速了,真是讓人無能為力的愛戀。


    他歎了口氣,繼續和邵丹桂發信息。


    劉易斯和邵丹桂約定在一家咖啡廳見麵。劉易斯到的時候,邵丹桂已經坐在那兒了,臉色很凝重。


    劉易斯落座,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麽事兒?”


    “不是。”邵丹桂搖搖頭,臉色更難看了。


    劉易斯大概猜到是什麽事了,便說:“和岩茶有關?”


    邵丹桂吸了一口氣,又點頭:“是的……”


    “哦。”劉易斯也有些尷尬。


    邵丹桂又說:“她告訴我,準備做出對你不利的指控。”


    “嗯?”劉易斯說,“真的嗎?那你打算怎麽辦?”


    邵丹桂紅了眼眶,含淚說:“我不能看著她一錯再錯……”


    劉易斯默然半晌,說:“你是打算到時候也出庭作證,指控她做假證嗎?”


    “沒錯。”邵丹桂重重點頭,又深吸一口氣,像是被刀子割了一樣痛,“我隻能這麽做。”


    劉易斯笑了說:“我很感謝你,但說不必如此。”


    “什麽?”邵丹桂驚愕地看著劉易斯。


    劉易斯用安慰的口氣說:“我覺得她應該是說說而已,不會真的做假證胡亂指控我的。”


    “可是……”邵丹桂有些慌亂,“可是我看她……”


    “好了。”劉易斯溫和地說,“你心情太複雜,我可以理解。但我們還是看看明天出庭的時候是什麽狀況,再決定好嗎?”


    邵丹桂心情複雜地點帶你頭。


    翌日,出乎邵丹桂意料的,岩茶在法庭上將所有事情一力承擔,並沒有牽扯劉易斯。一切如劉易斯說的那樣,岩茶老實得很,並沒有做假證,也沒有攀咬任何人。


    而劉易斯也沒有被控罪。倒是岩茶,很可能要入獄。


    庭審結束的時候,邵丹桂相當頹喪,臉如土色,倒是劉易斯非常淡定,看起來,邵丹桂比劉易斯更像是經曆了一場官司的人。


    劉易斯看著邵丹桂如此憔悴,便關心地問:“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邵丹桂迷茫地抬起頭,說:“我不知道,我覺得自己的心力已經耗盡了……我知道岩茶不是什麽特別好的人,但我沒想到……唉……我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


    劉易斯沉默半晌,說:“我明白這種感覺。”


    正是這時候,mary篤篤篤地小跑步走了過來,對劉易斯低語,說:“‘阡陌’集團新總裁上任,要開酒會,邀請咱們赴宴。您看……”


    劉易斯怔了怔,隻說:“還是得去,不然顯得不大體了。”


    “好的。”mary點頭答應,“我馬上安排。”


    劉易斯換上了相當正式的晚宴服,黑白的經典搭配,到達了酒會現場。


    邀請函上說了是一個私人的小酒會。


    劉易斯到了之後,才發現真的很私人、很小。


    偌大的舞廳,隻有他和修斯兩個人。


    音樂流轉的很寂寞。


    劉易斯認得現在播著的那支曲子,就是劉易斯在船上給修斯告白時播的那一首。


    劉易斯皺起眉,看著修斯。


    修斯走向他,說道:“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慶祝。”


    劉易斯冷然道:“你到底和索德爾是什麽關係?”


    修斯笑說:“你已經查到了吧?”


    “我查到的就是真相嗎?”劉易斯問。


    修斯說:“所見即所得。”


    劉易斯說:“你的話我真的一個字兒都不想相信。”


    修斯笑了,說:“那你為什麽還要問我?”


    “排除錯誤答案。”劉易斯答,“隻要你說了是真的,那就肯定是假的。那我心裏也有個譜。”


    修斯聽著,忍不住歎了口氣,又道:“那我跟你說一句真話,是100%的真話。你要聽麽?”


    “好啊。”劉易斯幹脆地說。


    “‘傲鷹’已經是一條沉船了,你坐在裏麵隻會等死,”修斯凝重道,“來我這兒吧!”


    “我不。”劉易斯幹脆地說。


    修斯倒是有些疑惑了:“為什麽不呢?你明知‘傲鷹’是什麽狀況,劉家又是什麽賊窩,於情於理,你都不應該和他們綁死。”


    “這和他們沒關係。”劉易斯憤憤然說,“是因為你!”


    “因為我?”修斯也驚愕了。


    劉易斯隻道:“尊重是掙來的,我沒掙到你的尊重,所以你不肯跟我說實話。”


    “不是這樣的……”修斯搖頭。


    說完,劉易斯看了看這空蕩蕩的又燈火輝煌的舞廳,說:“這就和你的心一樣,華麗又空洞。”


    修斯喟歎:“是的,這就和我的心一樣,隻有我和你。”


    劉易斯臉色變了變,穩定心神,才說:“恭喜你當了‘阡陌’的老總,但恐怕好事多磨,很快就會有變故。”


    說完,劉易斯便轉身離去。


    劉易斯這一步步走得很穩,也很對。


    不出三天,“阡陌”就生了變故。


    “阡陌”集團的股價大幅下挫,險些釀成股災。


    前幾天,因為“阡陌”重金收購了的阿伊尼亞項目,還提振了一番股價呢。沒想到,這天突然爆出消息,說阿伊尼亞項目的賬目有問題,立即衝擊了“阡陌”的股價了。


    看著跳水的“阡陌”股價,劉易斯和七叔坐在辦公室裏喝著香檳。二人碰了碰杯,七叔笑道:“不錯啊,賢侄,還能想到這一招呢。”


    劉易斯卻說:“倒是靠七叔和媒體的關係,才能將消息那樣快地發散。”


    七叔笑道:“修斯在‘阡陌’集團根基未穩,不過是打工仔級別的總裁,隻要董事會對他不滿,那他就隻能夠被掃地出門。”


    如七叔說的那樣,“阡陌”董事會確實急眼了,立即召開了會議,主題呢,就是批判修斯——當麵批判!


    “為什麽這個項目賬目有那麽多問題,接手的時候竟然沒有發現?”


    麵對這個質問,修斯回應很自若:“因為接手的人不是我,是上一任的總裁啊。”


    “那為什麽接手這個項目之後,你就將這個項目承包給了自己開的個人公司‘zeus &co.’?”


    “這個決定也是上一任總裁做的。”修斯答。


    嗯……


    現在說道理,好像還真的說不過修斯。


    那就……


    不說道理了。


    “你現在馬上辭職吧!”董事長發話了,“引咎辭職,也別讓我們辭退你,算是保留你的一點體麵。”


    “現在股價跌成這樣,阿伊尼亞項目造成的窟窿又沒填上,你們還有空辭退總裁?”修斯笑笑,說,“不會吧?”


    董事長冷道:“我總算看明白了,為什麽‘傲鷹’要將你掃地出門,因為你本人就是一個禍害,留不得!”


    修斯卻緩緩站起來,說:“那我先走了,也給大家一點時間準備。”


    “準備什麽?”董事長問。


    “準備一個好價錢。”修斯微笑道。


    “阡陌”的股價遭遇大幅度的下挫,機構本來預測“阡陌”可能會跌停牌。卻誰又知道,風雲色變,“阡陌”的股價在三天後大幅上漲,一路高歌,反而有漲停的態勢。


    原因無他,修斯的公司“zeus & co.”對深陷危機的“阡陌”發起了“熊抱”,刺激了股價。


    一開始,修斯提出了要收購“阡陌”,“阡陌”集團的董事會們都笑了,說:“我們公司雖然現在有點破,但破船還有三根釘呢,你這個打工仔能有什麽錢啊?你以為你還是劉家大少爺嗎?”


    卻不曾想,翌日,阿伊尼亞首富奧迪斯特家族就宣布了,修斯是索德爾奧迪斯特失散多年的獨生子。與此同時,首富奇立德奧迪斯特注資“zeus & co.”,讓這家剛成立不久的小公司頓時變得財力雄厚。


    但也有很多人表示不解:“索德爾並不是奇立德的親生弟弟啊?為什麽他要對索德爾的兒子那麽好呢?”


    奇立德也就此回應:“索德爾不是奧迪斯特的親血脈,但無論是否存在血緣關係,我一直視索德爾為親人,所以,索德爾的兒子也是我的家人。我至今無兒無女,所以我很感謝修斯的出現,讓我有了一個‘兒子’。”


    這段話引起非常大的震蕩,修斯本來就是百億之子,卻又因身世問題而被逐出劉家,成了打工仔,卻不想峰回路轉,現在又身價暴漲了。


    俯瞰霓虹幻彩,修斯又端著酒杯,享受著這一刻的寂寞。


    沒多久,門就被打開,寂寞因此被打破,卻又產生了甜蜜——是劉易斯走了進來。


    “你真棒。”劉易斯的聲音不冷不熱,“總是有備無患。”


    修斯轉過臉,笑笑,說:“還可以。”


    劉易斯卻道:“你接下來是不是打算進攻‘傲鷹’?”


    “我早說了,‘傲鷹’是條沉船。”修斯說,“你應該及時抽身,做出更明智的選擇。”


    劉易斯聲音有些哽咽:“怎麽選擇?我可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


    修斯隻道:“誰說自己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呢?”


    說完,笑容裏還帶點抑鬱。


    “是的,這個世界上很多時候你是有得選的。像我可以選擇不認這個父親,你可以選擇放棄我。”修斯的容貌半隱沒在陰影裏,看著帶了幾分罕見的落寞,“——但是,也有很多事情是注定的,沒得選擇。比如我選擇不了放棄你。”


    修斯眼中的落寞,比他的凶狠還更厲害、更鋒利,刺穿了劉易斯的心防。劉易斯一顆心亂顫,卻語氣穩穩道:“騙子。”


    說完,劉易斯便離開了。他走得很快,急匆匆地下了樓,便迎麵遇上了七叔。


    七叔笑笑,說:“你見過修斯了?”


    劉易斯淡然說:“見了。”


    “說什麽了?”七叔的語氣特別從容。


    劉易斯也很從容:“我問他是不是打算對付‘傲鷹’。”


    “他怎麽說?”七叔問。


    “他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


    “哦,這倒是很典型的回答。”七叔笑了笑,目光中帶著憂慮,又盯視著劉易斯,“是時候采取最後一步了吧?”


    劉易斯卻又道:“那你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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