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將客廳弄得一片狼藉,沙發上都是汙漬。


    劉易斯羞憤無比,隻說,要是讓服務員看到了這些痕跡,一定就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了。


    修斯倒是沒類似的感覺,隻抱著了劉易斯,說些不要錢的甜言蜜語。


    滿嘴都是“心肝寶貝”的,口裏都是“愛來愛去”,這些話都是極動聽的——“你就是我的心肝,難道還有旁人?”“我那麽愛你,難道你不信嗎?”“我對你的好,難道能作假?”“我愛你愛成這樣,你還疑心,我可真難過!”……


    這些話早些時候還能叫劉易斯方寸大亂,被牽著鼻子走,現在卻不能了。


    劉易斯卻仍問道:“你沒騙我?關於阿伊尼亞項目的事情,你沒騙我?”


    這話問得很直接,修斯也隻得回答了:“我怎麽會騙你?我覺得阿伊尼亞的項目是一個有前景的工程,可我也沒說過‘傲鷹’就能穩賺了。做生意會賠本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不能因為你做一個生意賠了,就說這生意不行吧?好比有人做賣車的生意破產了,難道也是車的錯嗎?”


    劉易斯倒不信修斯的詭辯,隻說:“既然是好生意,怎麽能賠出個大窟窿來?承包商是你過目的、簽下的,竟然接二連三地出事?這可不像一向縝密的你。”


    修斯隻答:“這些事情都發生了,要說也無益。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劉易斯便道:“我隻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修斯默然半晌,隻說:“我這麽做自然是有原因的……”


    這話吞吞吐吐的,聽得劉易斯極不痛快。


    劉易斯既憤怒又委屈,自己對修斯可謂是毫無保留的。但修斯到現在還不願意說真話!


    修斯倒是不慌不忙的,繼續說:“我希望你堅持承諾,做一個笨蛋。不再問這些……”


    劉易斯哪裏肯休,謔地站起來,穿上衣服就走。修斯卻上前拉住了他,道:“你去哪兒?”


    “我回去‘傲鷹’。”劉易斯冷冷地說,“我可不能坐視家族企業倒閉。”


    “那我呢?”修斯說,“你提上褲子就走?扔我一個在這兒?”


    劉易斯真被氣笑,他自己屁股還疼著呢!倒被修斯說得像他才是那個大惡霸了!


    劉易斯猛然推了他一把,破罐破摔地說:“對,我就是這麽無情。”


    修斯歎氣,說:“所以,你答應了做笨蛋的事情也不作數了?”


    劉易斯隻道:你還提這個?


    帶著一口氣悶著,劉易斯便憤憤然說:“男人在床上講的話哪裏可以作數?”


    ——你剛剛還說不做了……不欺負我呢!


    ——不過這句話,劉易斯也是說不出來的。


    修斯聞言,倒是微微一笑,說:“小易倒是長大了,成男人了。”


    劉易斯隻認為自己被取笑了,便道:“我當然是男人。我一直都是,是你一直把我當小孩子看罷了。”


    “那好。”修斯說,“你打算怎麽應對這個危機?阿伊尼亞項目的大坑已經挖出來了,你怎麽填?”


    “我……我現在馬上停止這個項目,止損。”劉易斯答。


    “馬上停止這個項目,看起來可以止損,實際上則不然。”修斯說,“因為這個項目就算停止了,該交的錢還是得交的,比如從幾個國家的銀行貸的錢,這個是要還的。你現在把項目停了,但損失還在。”


    劉易斯眼珠子骨碌轉的,不知道修斯為什麽說這個,卻又道:“我也可以找人接手。”


    “是的,這個是比較好的辦法。”修斯道,“但是找誰呢?”


    劉易斯愣住了。


    目前沒有人願意接手這個項目。劉易斯來陌城,也是假借阡陌集團願意接手的名義。但事實上,阡陌集團根本沒有這個意向。


    現在仔細一想,劉易斯來到這兒根本沒做什麽有益的事情,光是陪修斯睡覺了!


    修斯看著劉易斯的臉忽紅忽白的,便道:“找我吧。”


    “什麽?”劉易斯訝然,“你說什麽?”


    “我之前為這個項目不是以個人名義在阿伊尼亞開了公司嗎?老白投資過的,阿伊尼亞的首富奇立德也投資了。”修斯說,“我可以用這個公司的名義接手。”


    劉易斯大驚失色:“你明知道這個項目是坑,你還接手?”


    修斯笑了,說:“我什麽時候說過這個項目是坑了?我一直都是說這是個很有前景的項目。隻是風險比較大。做得不好容易死,比如像‘傲鷹’這麽做,就是死路一條。”


    劉易斯恨恨道:“‘傲鷹’走的死路,難道不是你領進去的?”


    修斯反問:“你是以‘傲鷹’集團總裁的身份和我說的話嗎?”


    劉易斯怔了怔,半晌抬頭,說:“是。”


    “如果站在我麵前的僅僅是‘傲鷹’集團總裁的話,”修斯的臉容頓時變得冷峻,“我會建議你反省一下自己。落到這個田地,除了答應我的要求,你沒有別的選擇。”


    修斯的語氣和臉色都變得相當冷酷,冷酷得讓劉易斯覺得陌生。劉易斯愣了愣,卻又問:“如果我是以你弟弟的身份問你呢?”


    修斯立即又變得柔善可親:“那麽,小易,你知道為了這個項目我努力很久了,你還是答應我吧?好嗎?”


    劉易斯還真的被修斯瞬間變臉的技能給震驚了。


    這人變臉快,臉皮厚,一般人還真對付不了。


    劉易斯冷著臉,說:“那你說話可真厲害,讓人無法拒絕。”


    修斯握住了劉易斯的手,說:“可是小易,你還是打算拒絕我嗎?”


    劉易斯定定地看著修斯,修斯明明擁有和自己相似的外形,二人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剛剛才有過了肌膚之親,可現在,劉易斯看著修斯,竟然覺得很陌生,也很心涼。


    劉易斯半晌一歎,說:“你什麽時候才明白?我要聽的不是好話,是實話。”


    說著,劉易斯鬆開了修斯的手,轉身離去了。


    劉易斯孤獨地上了回程的班機,正如他孤獨地來。


    mary見劉易斯臉色不善,也不敢問什麽。


    劉易斯在回程的飛機上,閉著眼睛凝神細想,理了一遍七叔給他的“故事”:維爾和蘭伯特的好友。維爾欠了“傲鷹”的債,被逼死了。死前將修斯托付為了蘭伯特。修斯長大之後發現自己不是親生的,順藤摸瓜找到了一個叫索德的人,並和索德做了dna鑒定,證明了索德是自己的直係親屬。因此,修斯決定報仇,利用阿伊尼亞項目掏空“傲鷹”集團……


    那這件事會和蘭伯特的死亡有關係嗎?


    到底蘭伯特是怎麽死的?


    還有,為什麽國際刑警會追查蘭伯特的死亡?


    劉易斯下了飛機之後,便先打通了克涅的號碼,把克涅約出來見麵了。他們仍舊約在一家咖啡廳裏,克涅看到劉易斯之後,便顯得很愉快。


    劉易斯與他寒暄幾句,便說:“我可不可以問一下,母親的案件查得怎麽樣了?”


    克涅笑了,說:“這可不能告訴你呀。”


    “也是。”劉易斯想了想,卻道,“你認識一個叫維爾納斯的人嗎?”


    克涅的臉色頓時變得古怪:“怎麽說起這個?”


    劉易斯察覺了克涅的不自然,立即問道:“她是我母親的朋友嗎?”


    “這……”克涅撓撓頭,說,“算是吧。”


    算是吧?


    這個答案相當曖昧,顯然是有內情。


    劉易斯又追問:“那麽維爾納斯的兒子是誰?她是什麽時候生的孩子?”


    克涅驚訝地說:“怎麽問起她兒子?”


    “我知道這樣不合適。”劉易斯道,“但我可能知道了些什麽,說不定能幫助你破案呢?”


    “聽起來確實是如此。”克涅撓撓頭,說,“你到底想知道什麽?”


    劉易斯說道:“索德納斯和維爾納斯是什麽關係?”


    克涅有些驚訝劉易斯會提起這個名字,又回答:“索德就是維爾的兒子啊。”


    “什麽?”劉易斯懵住了,半晌才問,“那維爾還有別的兒子嗎?”


    “據我所知,她隻有一個兒子。”克涅說,“這和案情有關係嗎?”


    劉易斯沉吟半晌,才道:“你是國際刑警,那不太可能隻是為了一宗命案千裏迢迢來到這兒的。我母親的死是和什麽跨國犯罪案有關嗎?是不是和當年‘傲鷹’在阿伊尼亞開分公司有關係?”


    “現在還無法確定。”克涅含糊地回答。


    劉易斯深吸一口氣。


    他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麽了……


    蘭伯特的死亡一定是和“傲鷹”集團有關係的。


    “你需要什麽證據嗎?”劉易斯聽到自己的聲音相當虛弱,仿佛是從頭頂飄來的,風一樣稀薄,“我可以幫忙。”


    克涅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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