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易斯和修斯在那兒唇齒相交了好久。


    劉易斯昏頭轉向的,又伏在修斯的肩頭,說:“我們在這兒站太久了吧……”


    草叢裏,聞言的mary蹲著想:“你們也知道太久了?”


    “不算久,”修斯笑道,“我們可以在這兒一整天。”


    mary憤然暗道:“我不可以!”


    幸而,劉易斯的忸怩讓修斯罷休了。修斯牽著劉易斯的手,緩緩地繼續前行。


    mary終於得到了解脫,鬆了一口氣,心想:接下來這一段時間,我寧肯呆在屋子裏吃泡麵看書發呆,也絕不能出來休閑區吃喝玩樂了!


    果然,接下來的時間裏,修斯和劉易斯滿園亂逛的,都再沒遇到mary了。可見,mary已經是非召不敢出門了。


    隻是,這邊也沒什麽好玩的,劉易斯和修斯閑逛了一番,又回到了屋子裏。


    回去之後,修斯便給禮賓部打了電話,語氣溫和地問道,能不能折下園子裏的桃花一枝,送到屋子裏來養。


    劉易斯聽到修斯對著電話說話的內容,不禁有些驚訝。剛剛他和修斯在桃林裏談起了摘桃花,不過是隨意的,沒想到修斯有心,竟然記著了。而且,修斯還記得劉易斯要“謹守公德”,不能隨意攀折,所以,修斯還特別打電話問了園方,征求同意。


    禮賓部那邊很痛快地答應了,還說,可以直接派園子的員工去采摘,隨後送到了他們的屋子裏,不必勞煩貴客自己動手勞心。


    修斯聞言,滿意地結束了通話,對劉易斯說:“你看,這是被允許的行為,可不算違法公德。”


    劉易斯卻道:“如果是普通的遊客,也能折花嗎?”


    “應該不可以。”修斯想起,其他區域的桃林是有豎立“禁止采摘”的告示的。


    劉易斯便笑道:“著就是了。這可不是什麽被允許的行為,隻是礙於我們的身份,他們無奈答應吧?”


    “怎麽是‘無奈答應’?說不定是‘欣然應允’呢?”修斯非常驕傲地說,“你知道,像我們這樣身份的人,許多人都挖空心思想送禮物討好還愁沒有門路。”


    劉易斯想了一下,道:“這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之前,劉易斯身為富家少爺,自然是處處受到禮遇的。直到最近,他榮任了“傲鷹”集團總裁,才發現自己不僅被“禮遇”,甚至被“供奉”了。確實很多人挖空心思想給自己“上貢”。這讓劉易斯是受寵若驚,又是不敢領受。


    以前劉易斯也曾收過貴重禮物,但也是過時過節的應景罷了,可和他當了總裁之後,別人恨不得連“護士節”“植樹節”都給他送大禮的情況不一樣。


    劉易斯斜眼看著修斯,說:“你當董事長的時候可有收過什麽大禮?”


    “我?”修斯笑了,“有必要嗎?”


    “那倒也是。”劉易斯不覺點頭。


    修斯看著貪財,但卻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而劉易斯就更不別說了,他是從不耽於財色的。


    “別人的東西,我可不稀罕。”修斯撫摸著劉易斯的頭發,微笑說,“倒是你送我的東西,我都是好好收下的。”


    修斯這麽說著,劉易斯忽然記起自己送他的那一株“抓破美人臉”。


    劉易斯記得當時是隨口玩笑,然後托人將花送去了辦公室。後來,他才又輾轉聽人說道,修斯的辦公室是不擺放活物的,金魚、仙人掌都不放,更別說花卉了。劉易斯隻說自己送禮物的時候沒有考慮清楚收禮人的感受。


    直到那一天,劉易斯恍惚間在屋頂花園裏找到了角落裏的“抓破美人臉”,才知道這株花竟然被做成了永生花,珍重收藏在花園裏。


    劉易斯心念微動。


    他為什麽對我這麽特別呢?


    他為什麽將我送的花做成永生花,又藏起來呢?


    如果說僅僅是兄弟情誼……


    劉易斯想到,當初自己決心去追求修斯,還以為要有很長的路要走。畢竟,要從兄弟轉變成情人,可不是那麽容易的。劉易斯打算按部就班,漸漸攻陷修斯的心防。卻沒想到,這次“進攻”是一舉得勝,不費吹灰之力。到底是劉易斯太厲害,輕易攻陷了修斯的心防,還是……


    修斯根本就不曾設防?


    劉易斯在木雕榻上坐下,忽然說道:“哥,你發現我想追求你的時候,你會特別驚訝嗎?”


    修斯怔了怔,笑道:“你問我這個問題,比較使我驚訝。”


    劉易斯看著修斯這麽淡定,心裏反而有幾分明白了,不覺感到自己仿佛被戲弄了一般,自然是有些不忿的。


    他便佯裝平靜,繼續問道:“那你是什麽時候明白我追求你的?”


    修斯想了想,便道:“是你把糊掉的蛋皮給我的時候。”


    不然,修斯怎麽會吃著發苦的焦糊食物都吃出甜味來呢?


    劉易斯想到那層糊掉的蛋皮,便一陣忸怩尷尬:“是嗎……”


    幹咳了兩聲,劉易斯平靜下來,又繼續試探說:“那你當時不覺得吃驚嗎?我們可是兄弟呀,怎麽就能夠……”


    “對呀,”修斯順勢點頭,一手托著下巴,眨著眼睛看劉易斯,“你可是怎麽想的?為什麽突然追求起我來了?連什麽兄弟仁義都不顧了?你可是我們家最有公德心的一個啊。”


    劉易斯的臉又騰地一下紅了。


    “什麽兄弟……”劉易斯慌張地找借口解釋,“我們這不是……我們又不是親兄弟。”


    修斯神色一黯,卻又快速揚起笑臉,說:“如果我們是親兄弟,那就不成了,是嗎?”


    劉易斯的腦子一時也沒轉過來,愣在那兒:“親兄弟?”


    “沒什麽。”修斯按了按劉易斯的肩膀,“你喜歡我就夠了。”


    劉易斯臉紅耳熱的,完全忘了自己要質問修斯的事情了。


    二人四目相投,又有幾分繾綣,正是曖昧不明的時刻,門鈴卻響了。


    修斯起身去答應,打開門,見到是一個工作人員捧著桃花來了。修斯道過謝,給了小費,便轉身回到屋子裏。


    劉易斯此刻臉已不紅了,恢複了平素的樣子,又好奇地瞧了過來,看見修斯手裏拿著一個桃木的花瓶,花瓶裏插著一枝粉紅色的瘦梅。


    劉易斯隻說:“這可真好看。”


    修斯笑道:“放哪兒,你說?”


    劉易斯看著梅花那鮮豔的粉紅,便想起之前那株西府海棠了,不覺答道:“放臥室窗邊吧,月色下看肯定好看。”


    “好,就按總裁說的辦。”修斯戲謔笑道,嘴裏答應著,便十足行動力地將花送到了二樓臥室。


    劉易斯卻覺得被揶揄了,隻說沒意思,仍在一樓起居室的榻上坐著,隨手翻了手機。正是可巧,這個時候手機響了。


    劉易斯接了電話,那邊響起了一把熟悉的男聲。


    這個人不是旁人,是劉宅的傭人。話說劉易斯雖然目前得到了老劉的信任,但他還不太放心,覺得七叔可能會有新動作,說不定七叔這個老油條能蠱惑老劉也未可知。所以,劉易斯安插了幾個傭人在劉宅裏作為耳目,讓他盡管身在陌城,也能了解家裏的動靜。


    這被安插的傭人隻說:“今天七爺來找了老爺。在書房裏談了好久,七爺離開的時候,臉色都不對了。”


    “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嗎?”劉易斯問。


    “不知道。”傭人說,“老爺不讓人靠近書房。”


    “好的,我知道了。”劉易斯點點頭,掛了電話。


    劉易斯安插的人手都是新人,所以不太能得到老劉的信任。書房是老劉的“重地”,一般人靠近不了也很正常。但劉易斯不是一般人,他以談工作的名義進老劉書房是很自然的事情。他去陌城之前,已經未雨綢繆地在老劉書房裏放了監聽器,但他也就放著,沒有聽過裏頭的內容,心中隻希望自己用不上。


    隻是現在……


    劉易斯歎了口氣,從手機裏調出了自動上載的監聽記錄,按照傭人說的時間點選取了錄音,便插上耳機,側耳偷聽了。


    “真是‘前門拒虎,後門進狼’。”老劉語帶譏諷的聲音響起。


    七叔語氣友好笑道:“哎,你還看不懂嗎?我和你是一條心的!”


    隻聽得老劉大罵七叔,七叔便安靜挨罵。過了半晌,等老劉罵完了,七叔才說:“我都是為了家族啊。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推舉你做董事長?”


    “我隻有lewis一個兒子了,你不讓他安生,那就是和我作對!”老劉氣憤地說,“更別說,你居然要陷害他,把他搞進監獄裏……”


    “不,這件事不足以讓lewis坐牢,你我都清楚。”七叔矢口否認,又安撫地說,“你難道還不明白,我不是針對劉易斯,我是針對修斯啊!劉易斯現在根本是向著修斯的,在被修斯當槍使呢。”


    “胡說!”老劉罵道,“lewis是我的兒子,他當然是向著我的!”


    “他之前怎麽幫助修斯欺瞞我們,你忘了嗎?”


    “那……那是以前!”老劉說道,“他現在已經看清楚修斯的真麵目了。”


    七叔歎氣,說:“我知道,我是說不動你的。但時間會說明一切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你一直做董事長,同時把股權攢在手心,過個十年八年的,自然就日久見人心了。何必急於一時?”


    “十年八年?”老劉幾乎跳起來,“你不如說等下輩子!”


    “哪有這麽誇張?”七叔說道,“lewis還年輕呢,你呢,也挺健康的,怎麽就下輩子了?”


    老劉卻忽一歎道:“可不是等不了麽!”


    七叔惶然道:“你是什麽意思?”


    莫說是七叔了,劉易斯聽了也一陣惶恐:什麽?難道父親真的得了絕症?


    老劉沉吟許久,才說:“警署那邊有熟人告訴我,有國際刑警來查當年的事兒……”


    七叔也沉默了。


    聽到這句話,劉易斯心裏驀地漏了一拍:國際刑警……當年的事兒……


    七叔頓了頓,道:“過了這麽久,怎麽忽然要查?”


    老劉道:“蘭伯特的車子被撈起來了,被人發現了問題!就是修斯撈的!他肯定知道了什麽,就是想趁機弄死我!”


    七叔倒吸一口涼氣,半天說不出話——劉易斯亦是如此。


    劉易斯一顆心從胸口往上蹦,似要從嘴巴裏跌出來了。


    噠噠——


    是樓上傳來的漸漸接近的腳步聲。


    劉易斯下意識地退出了竊聽軟件的界麵,掛上了鎮定的表情。


    修斯走到了他的身邊,說:“花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放好了,總裁大人。”


    劉易斯將耳機摘下,看著修斯,說:“你給我坐下。”


    修斯還是頭一次看到劉易斯這麽嚴肅,雖然不明白所為何事,但竟也乖乖坐下。


    劉易斯看著修斯,一時心潮起伏,卻道:“你為什麽要撈起媽媽的車子?”


    這問題劈頭蓋腦的,修斯一下也懵了。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


    “當然是為了不讓她屍骨無存。我也不是要撈車子,是想撈屍體。隻是年歲太久,屍體撈不起來,隻撈到車子罷了。”修斯理直氣壯地回答,又皺起眉,疑惑地問,“你是聽誰說的?”


    劉易斯眼珠一轉,說:“是國際刑警克涅。他說了,他在查案,可是你不讓他告訴我。”


    修斯有些驚訝,指著劉易斯的耳機和手機,說:“難道你剛剛在和他通話?你是怎麽聯係上他的?”


    劉易斯卻道:“沒,是他聯係我。他就是覺得應該知會我一聲。”說著,劉易斯冷冷地說:“可不像你,這麽大的事情竟然瞞著我。”


    修斯沉吟道:“他之前一直不說,卻選擇在這個時候知會你,莫不是有了什麽進展?”


    劉易斯倒沒想到修斯會這麽推測,一時愣住了,怕這個謊言兜不住。可巧他還是有點聰明的,故作扭擰地道:“他跟你分享的信息也沒見你告訴我,憑什麽他告訴了我進展,我就得跟你說?”


    修斯竟也被劉易斯忽悠過去了,還以為劉易斯真的是在鬧脾氣,便搖頭說:“這事是我不對。但我隻是怕你聽了害怕而已。”


    劉易斯瞪大眼睛,滿臉不信:“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麽好害怕的?”


    修斯便伸手,抱住劉易斯,說道:“可我免不得總當你是孩子。”


    劉易斯忽然記起過往修斯對自己的種種保護,一層一層,密不透風的,就像是避風的玻璃罩。他就仿佛是玻璃罩裏那一朵月季,連熱烈點的陽光都不曾接觸。


    劉易斯一歎,說:“你不用這樣保護我,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溫室裏的花朵。”


    “我希望你是。”修斯歎道,“你明白我的心嗎?”


    劉易斯不覺回想起來過往的種種,如今細想來,修斯不知為他擋過了多少風雨,而劉易斯則是無憂無慮地無災無病,多年來卻是一無所覺。


    “我明白了……”劉易斯似被打通了關竅,眼睛裏閃爍著星星一樣的光芒,“你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修斯答:“在不應該開始的時候。”


    說著,修斯的吻便壓在了劉易斯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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