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了追求劉修斯之後,一切的事情變得分外簡單。


    劉易斯跟克涅客套兩句,便告辭了。克涅看得出來劉易斯歸心似箭,便沒有攔著他。劉易斯開車的時候,卻不知應該先回家還是先前往“傲鷹”大廈。為免像上次一樣撲空苦等修斯,劉易斯決定提前給劉修斯打了個電話。


    劉修斯接到了電話,好像一早就料到了劉易斯會跟自己聯係一樣,語氣裏很自若:“來找我嗎,小易?”


    “嗯,是的。”劉易斯答,“你在‘傲鷹’嗎?”


    “沒在。你別過來了。”劉修斯說,“我現在去律所去見我的律師了。”


    劉易斯想了想,覺得也是,劉修斯被告了,應該是先去找律師。


    “需要我陪你嗎?”劉易斯問道,“我很擔心你。”


    “你什麽都不用擔心。”劉修斯說,“我很好。”


    這話也聽不出真假。


    劉易斯沉默了一會兒,才又說:“可我總是免不了擔心。為了讓我安心一些,請你告訴我可以做什麽吧。”


    “你可以……”劉修斯沉吟一會兒,笑道,“你可以先專注自己的品牌,將投資的問題解決了,這才是要緊事。”


    當然,劉易斯目前專注於“丹桂”品牌的創立,而創立過程中遇到的最大問題就是資金短缺。現在,劉易斯將這件事處理好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劉修斯這句話說起來像是為了劉易斯好,但卻讓劉易斯聽起來不太痛快。劉易斯想了想,很快找到了原因,便不滿地說:“你的意思是——叫我管好自己、不添亂就算幫你的忙了?”


    “什麽?”劉修斯苦笑兩聲,“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哦?”劉易斯總覺得自己被劉修斯敷衍了,語氣裏略帶不滿,“那你的意思是什麽?能說清楚一些嗎?”


    劉修斯便道:“我的意思是,我目前遇到的問題都不算麻煩。相較而言,要是你遭受挫折,才是我的困擾。”


    劉易斯卻不安地說:“我的事和你的比起來隻是小事。”


    “小易,”劉修斯語氣很動聽,“你的事怎麽能是小事呢?”


    “……”劉易斯沒想到修斯會這麽說,怔愣了半會兒。


    “那你好好處理自己的事情,不要擔心我了,”修斯依舊溫溫和和地說,“好麽,小易?”


    “嗯。”像是被催眠了一樣,劉易斯不自覺地點頭答應,“我會的。”


    “真好。那我就放心了。”修斯說,“那麽今晚回家見了。”


    掛了劉修斯的電話,劉易斯停留在車庫,不知該去哪兒。他仔細一想,發現自己又被修斯牽著鼻子走了。


    “我真沒用啊……每次想跟他好好表達我的立場,但總是沒有辦法……”劉易斯一邊抱怨,一邊將車駛出來,卻在路邊開著的時候,見到了街邊一抹熟悉的身影——是克涅。克涅在街頭站著,一臉焦急的打電話,嘴裏嘰裏呱啦的不知在說著什麽,在他的旁邊是那輛bmw的摩托車。


    “克涅?”劉易斯把車停在路邊,搖下車窗,朝克涅打招呼。


    克涅看到了劉易斯,擦了擦額頭的汗,笑道:“哎呀,真巧啊!”


    “可不是?”劉易斯看了看那輛汽車,又看了看克涅焦灼的神色,問道,“是車子出了什麽問題嗎?”


    “嗯!”克涅重重點頭,不悅地說,“還bmw呢!說死火就死火!”


    “那你現在怎麽辦?”


    克涅說:“我叫了售後來拖車了。”說著,克涅頓了頓,又道:“可我現在約了人……正趕時間呢。”


    “這樣吧,”劉易斯說,“你去哪兒?我載你吧?”


    克涅倒是很高興,撇下了那輛摩托車在路邊,徑自上了劉易斯的車子。劉易斯笑道:“你車子就擱那兒,不管了?”


    “售後會來管的。”克涅不太在乎地說道,“走吧。”


    劉易斯便發動車輛,說:“你去哪兒?”


    克涅說出了一個地址。


    那個地址是律師所,劉易斯倒是很熟悉,那個律師事務所的一名重要的合夥人是劉修斯的私人律師。


    劉易斯皺了皺眉,心裏有了點想法,卻不好說,但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說道:“那是……你該不會是去見我哥吧?”


    克涅誇張地“誒”了一聲,說:“你怎麽知道?你倒適合做警察啊。”


    “我……我哪能啊?”劉易斯苦笑一下,說,“你去見他,是什麽事兒?難道也和他被爆出不是劉家親子有關?”


    克涅搖搖頭,說:“那個事情和我有什麽關係?”


    “那也是。”劉易斯聳聳肩,“那你找他做什麽?”


    克涅說道:“和今天找你是一個意思的。就是問問他知道多少關於你父母婚姻狀況的事情。”


    “哦……確實,你找他比找我合適。”劉易斯苦笑,“他那個時候已經挺大的了,心思又細膩,對家庭的事情應該知道得比我多。”


    克涅卻道:“我覺得你哥知道的東西應該挺多的,但我覺得他總不太樂意告訴我……以我的直覺看,他應該藏著很多秘密。”


    “是嗎?”劉易斯立即提出質疑,“他隻是比較不愛說話而已,而因為家庭環境等等的原因,他不願意分享內心的感受。我倒不覺得他藏藏掖掖的。”劉易斯嘴上是這麽說的,但那是因為對著外人——對方還是一名刑警——他當然為修斯辯護。但事實上,劉易斯也覺得修斯藏著很多秘密,甚至顯得有些可疑。


    克涅卻道:“嗯,是的吧。而且他最近那麽多麻煩,不太想花時間在我身上,我也能理解的——但其實是不能的,那畢竟是他母親的事情呀……”


    聽著這話,劉易斯的臉色變了變。


    克涅察覺自己失言,又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張破嘴……”


    “沒事兒。”劉易斯抿了抿唇,勉強撐出一個笑容。


    很快,劉易斯把車開到律師所樓下,又對克涅說:“你自己上去吧。我就不去了。我看他們應該也不想見到我。”


    “為什麽?”克涅好奇地說。


    劉易斯卻道:“之前,我哥不是讓你別告訴我關於我媽的事情嗎?”


    “啊,那個呀……”克涅道,“但其實也應該讓你知道才是。所以我也覺得他的態度很奇怪。”


    “不奇怪。”劉易斯自嘲一笑,“他總是這樣,不肯跟我分享他的真正的煩惱。可能他覺得我是小孩子吧。他認為我無法理解、也無法處理……”


    “那可太叫人生氣了。”克涅替劉易斯鳴不平,“你可是一個聰明的成年人。”


    劉易斯聞言一笑,說:“謝謝。”


    克涅也笑了。


    劉易斯想了想,卻道:“那你還是別說你和我在聯係的事情了。免得他也不高興。”


    克涅一聽,感到奇怪:“那我不是騙他嗎?”


    “沒讓你騙。隻是讓你別說。”劉易斯笑了,看起來還有些狡黠,“所謂‘說謊’,是得說了才是謊啊。你都不說,哪來的謊呢?”


    克涅一時也繞進去了,半晌沒言語。


    送了克涅到律師所,劉易斯便自己回家。他剛到家不久,便收到了修斯的電話。在電話的那頭,修斯說:“既然你說了有事情要和你商量一聲,我便來說了。”


    “是什麽事?”劉易斯語氣裏還帶著一點疑惑。


    修斯說:“我打算發表聲明,否認他們的指控,但是,我會承認自己不是劉家子嗣,並聲明與老劉斷絕父子關係。”


    劉易斯一怔,腦子裏撞鍾似的嗡嗡響。


    這可真是爆炸性的消息。


    “小易?”聽不到劉易斯的答複,修斯不由得繼續說道,“你在聽嗎?”


    “啊,我在聽。”劉易斯快速反應過來,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聲音,“你已經決定了嗎?”


    “是的。”修斯說,“我不想再做劉家的人了。”


    劉易斯似乎理解了修斯,他理解修斯的決定。


    可是……


    “可是……”劉易斯遲疑地說,“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劉易斯想了想,說,“那也等於斷絕了與我的兄弟關係了?”


    電話裏沉默了兩秒。


    修斯的聲音很快再次響起:“是的。從某種意義上,我們不是兄弟了。”


    劉易斯的心又蕩了一蕩,飄離起來。


    他與修斯的一個緊密的聯係要被割斷了,他有些不舍。


    “那、那……”劉易斯有些混亂,仿佛在黑暗中摸索著什麽。


    他的遲疑不安也感染了修斯。


    修斯壓低聲音問他:“你是不樂意我這麽做嗎?”


    “嗯?”劉易斯怔忡半晌,卻忽然想到:如果他們一直是兄弟,那在一起的話,肯定要遭人非議的。要他們不再是兄弟了……


    劉易斯的心又小鹿似的跳了起來。


    “不是不樂意。”劉易斯定了定神,說,“隻是覺得有些突然。”


    “突然?”修斯笑了,“從發現我dna檢測結果到現在已經多久了?給你消化的時間還不夠多麽?”


    劉易斯聞言,倒覺得有點在理。


    “我還以為……那不影響的。”劉易斯有些迷糊地說,“也沒想到這個事情會鬧得這麽轟轟烈烈的。”


    “就是轟轟烈烈才有滋味。”修斯說,“也適合你和我。”


    “嗯?”


    修斯笑了笑,說:“那我就當你同意了。”


    劉易斯苦笑,說:“你這是假裝在征求我的意見吧?事實上,你一早已經決定好了。”


    “可以這麽說。”修斯痛快地承認,“但你不是要求我征求你的意見嗎?”


    “好吧。”劉易斯稍感安慰,看來修斯還是有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的。過了半會兒,劉易斯又問:“那你還有什麽要跟我商量的麽?”


    “暫時沒有了。”修斯說。


    劉易斯的心又有些不快——那麽,克涅找你的事情呢?你真的打算完全瞞著我?


    掛斷了電話之後,劉易斯一直刷在新聞媒體,就等著看爆炸新聞。過了半小時,他果然看到了頭條新聞《“傲鷹”少東家劉修斯登報聲明斷絕父子關係》。


    劉易斯點擊新聞,看了全文,發現新聞標題隻把焦點放在了“斷絕父子關係”上。事實上,這個聲明是針對六叔的聲明發的回應。六叔指控修斯不是劉家人,用欺詐手段奪得集團董事長的位置,並且舉報修斯內幕交易、操縱股價。修斯的聲明對每一條都做出了回應,首先,他表示自己也是最近才得知自己不是老劉的親生兒子,並沒有故意欺騙董事會;其次,他進入公司以來一直誠信待人、守法辦事,並沒有進行任何違法活動,否認了六叔的一切指控;最後,他說自己確實不是劉家的孩子,而劉家也不肯接納他,因此,他主動宣布斷絕與劉家的關係,很快就會去戶政處進行相應的操作。


    而新聞媒體卻喜歡抓“不是重點的重點”,大肆渲染修斯與老劉斷絕父子關係的信息。


    沒多久,又有媒體人找到了新的“熱點”,發文稱《“傲鷹”二世祖劉易斯恐成最大贏家》。文章 指出,劉易斯是個銀樣蠟槍頭,哪兒都不好,除了家裏有錢一無是處,家族生意也沒有他的位置。但因為修斯被族譜除名,劉易斯就能“翻身當主人”了。還有人聯想到了劉易斯之前取得了修斯的股權、並當上了董事,認為這是劉易斯的勝利。


    “這也太無聊了。”劉易斯對這樣的報道毫不在意。


    倒是修斯看到了報道不太高興:“小易怎麽就是二世祖了?”


    有這麽可愛的二世祖嗎?


    修斯唯恐劉易斯被媒體影響而心情不佳,處理完律師樓的事務,也不回“傲鷹”,直接就回家裏。修斯到了家中,蓮子姐便迎上來,說:“大少爺,二少爺等著您回來吃飯呢。”


    修斯一聽,忙看看腕表,說:“這麽晚了,他還沒吃?”


    原本在外奔波了一天,修斯打算回來先洗個澡換套衣服的,但他現在怕劉易斯餓了,便立即走往餐廳去,又吩咐蓮子姐立即開飯。


    修斯坐到餐桌旁邊,與劉易斯說:“怎麽非要等我回來?自己先吃也是可以的。”


    劉易斯卻道:“我們許久沒有一起晚飯了。”說著,語氣仿佛有些埋怨的意思。


    修斯忙道歉:“是我不好,最近太多事了。”


    “沒關係。”劉易斯溫和一笑,“最近的事情確實挺多的。”說著,劉易斯又問道:“你這樣公開與劉家斷絕關係……不怕公司人心不穩嗎?”


    “事實上,早在我去阿伊尼亞的時候,公司上下就已經都在談論這個,幾乎是‘公開的秘密’了,真的‘不穩’的那段時期早就過了。現在隻不過是把話說開而已。”修斯向劉易斯解釋說,“所以你真不用擔心。”


    “那麽官司呢?”劉易斯又問。


    “真要打官司,就更加是要公開我不是劉家兒子這件事了。我也不想扯皮,幹脆承認得了。”修斯說,“我也在公司發公告了,以後不要叫我‘劉總’,說實話,這公司裏的‘劉總’也夠多的了。”想到公司裏一大堆姓劉的“皇親國戚”,修斯就冷冷一笑。


    劉易斯怔住了,才發現修斯不再姓劉了,他半晌又問:“那你也不叫lucius了?”


    “嗯,是啊。”lucius與“劉修斯”諧音,確實不適合繼續用了。但其實,修斯已經想好了:“確實。我已經讓行政的人著手給我印新的名片,還有辦公文件等等的東西也要跟著改。我就叫‘修斯’了,姓‘蘭伯特’,英文名就叫zeus。”


    “zeus……”劉易斯笑笑,“倒是和‘修斯’的發音很像呢。”


    說不定,修斯一早就想好了。


    劉易斯笑了笑,又問道:“那麽酒窖的櫃子呢?還有一些舊物也有刻字的……”


    之前在舊宅酒窖的櫃子被老劉砸爛了,這兒新的酒窖建起來了,櫃子也換了新的,寫的是“ll”。劉易斯當時還問他:“我記得舊的櫃子刻的是luciusu,現在怎麽變成縮寫?”劉修斯當時回答:“哦,不是luciusu。這是lucius lewis。”


    至於其他舊物,能被修斯從舊宅專門帶過來的,不是和蘭伯特有關,那就是和劉易斯有關,或者是和二人都有關。修斯自然不會因為它們有劉家的痕跡就將這些舊物捐棄。


    “那個就不要改了。”修斯便說,“該是怎樣,就是怎樣。”


    “那麽……”劉易斯想了想,又有些遲疑地說道,“我……我還能叫你哥嗎?”


    修斯聞言,心中一軟,便溫柔說道:“當然。”


    劉易斯心裏想了半天,又極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修斯。修斯接觸到他的目光,便又問:“還有什麽要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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