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賀硯回騷得像個公孔雀。


    淩粟架著個框架眼鏡正坐在床上剪vlog,看著旁邊臨時決定要開會的賀硯回。


    陸雲今天一早就送來了三套風格不甚相同的西裝和大衣,加上帶著的鞋、手表、袖扣、領帶這些配飾,七七八八把原本還有些空的衣帽間頓時填滿了。


    淩粟不知道賀硯回怎麽突然開始打扮起來,好奇得要命。


    最近小賀小朋友越來越不安分,淩粟除了按照醫囑咬咬牙讓賀硯回扶著下樓運動一會兒之外,其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房間裏悶著。


    醫生們會診了幾次,估計小賀小朋友的預產期就在最近兩周。雖然大家都已經做好了完全都準備,但這麽正式的通知還是弄得賀硯回連工作都緊張兮兮的。


    他把原本外麵會客室的書桌挪了進來,看幾分鍾屏幕就得抬頭看看對麵的淩粟有沒有什麽狀況。


    淩粟一個大老爺們兒挺著個大肚子每天在屋子裏憋著,本來就不舒坦,現在這每天又被賀硯回看得心煩,抱枕都不知道往他頭上砸了多少個。


    elizabeth過來看他倆的時候,就看見自己兒子正坐在滿地的毛絨玩具裏,靠著淩粟的病床看財報。


    他蜷著兩條大長腿,坐得十分憋屈,但elizabeth仔細一看,發現他竟然還正一邊抱著台筆記本在開視頻會議。


    鏡頭裏的人倒是冷酷又嚴厲,看不出和平常有分毫區別,儼然就是個即使在家休假也凶得無以複加的大老板。還沒用一會兒工夫,賀硯回就已經把幾個團隊的負責人訓得連開口的膽子都沒了,都背冒冷汗地在低頭做筆記。


    但鏡頭外,賀硯回手卻正放在淩粟的小腿上,在開會都沒忘記幫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幫他揉著。


    “行,今天就到這兒吧。”賀硯回像是趕時間似的,隻是在看了計劃和他們提交上來的報表自後,匆匆給幾個團隊提了幾個具體的要求,之後就合上了電腦。


    “要去哪兒啊。”淩粟晃了晃腿,挪開放在放在自己的身邊的小桌子,扶著賀硯回的手臂站起來。


    賀硯回低頭吻了吻淩粟的眼睛:“就是個應酬,馬上就回來了。”


    “穿這麽好看,怕不是去偷偷見人了。”淩粟玩笑道,一邊和賀硯回走進了衣帽間。


    放著的三套西裝都是定製的,顏色也大多偏深。


    淩粟看了看,還是給賀硯回拿了一套放在中間的黑色。


    黑白兩種最單純的顏色在賀硯回身上的時候,總能讓他看起來美好得像是個童話。


    “我能見誰。”賀硯回乖巧地站在後頭,淩粟一抬眼就看見了旁邊的穿衣鏡裏,賀硯回正雙手揪著白t的下擺,動作利落地向上一扯。


    原本在白t下若隱若現的肌肉線條此刻明明白白地就這麽坦在了鏡子裏。


    雖然淩粟不能做太多運動,但賀先生可沒落下自己的功課。該做的肌肉訓練一次都沒少過,就算是大冬天的,他扒了衣服照樣還是線條漂亮肌肉塊爆滿的靚仔。


    兩個人的視線在鏡子裏碰上,賀硯回輕輕勾了勾唇角。


    黑亮深邃的眼睛像是兩汪海,讓淩粟不由自主地往裏頭陷進去。


    賀硯回笑著伸手,摸了摸淩粟的耳垂:“我最想見的,就隻有你。”


    淩粟從臉頰一路紅到了脖子根。


    他慌忙轉身把手裏拿著的衣服推出去,腦子裏卻不住想著最後一眼看見的鏡子裏頭賀硯回勁窄的腰和上頭板正的腹肌,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嫉妒還是該欣慰……


    “這套吧。”淩粟把手裏的衣服扔去了賀硯回的手上。紅著臉轉頭,“應酬還是穿這個好些。”


    賀硯回從很小就習慣了穿正裝,和大多穿正裝總會顯得有幾分讓人不自在的人比起來,西裝簡直就是為賀硯回量身定做的戰衣。


    他連換衣服的動作都像極了舊時候的黑白老電影。


    修長的手指劃過貝母的紐扣,黑色麵料映著賀硯回玉白的皮膚,在淩粟的眼睛裏瞬間成了副畫。


    “早點兒回來。”淩粟突然說。


    賀硯回一愣,有些意外地笑道:“當然。”


    淩粟點點頭,正打算繼續看著他打領帶,卻發現賀硯回停下了動作。


    煙灰色的領帶就這麽鬆鬆垮垮地懸著,淩粟盯著它晃了幾晃,在困意都被催生出幾分來的時候才驚覺,賀硯回是在等他。


    “我不太常打領帶。”雖然這麽說著,但淩粟還是站了起來。


    賀硯回的身高和他還是差了一截,為了讓淩粟不用踮腳,賀硯回微微蹲著。


    淩粟打領帶的動作的確是不熟悉,磕磕絆絆的,像極了高中畢業要參加成人禮第一次穿正裝的小少年。


    賀硯回卻也不著急,隻是低著頭看淩粟慢慢悠悠地東繞過來西繞過去,在他雙手劃過自己脖頸的時候乖巧低頭,像極了溫馴的大獅子。


    “等我回來。”等了半天淩粟才完工,賀硯回笑了笑。


    說完之後,他還輕輕摸了摸淩粟的肚子:“等爸爸回來。”


    ————————————————


    走出門之後,賀硯回臉上大多細膩的情緒就都被收斂了起來。


    “先生。”


    他坐上車的時候,今天充當司機的陸雲回頭和他打了聲招呼。


    “嗯。”賀硯回點了點頭,“醫院這邊的人都安排好了吧?”


    “您放心。”陸雲一邊開車一邊回話,“每一個都是我親自看過的,淩先生的安全您不用擔心。”


    賀硯回這才鬆了口氣。點了點頭之後順手拿起了車上的雜誌。


    ——如果應對產後抑鬱。


    賀硯回翻回到扉頁看了一眼,發現是自己那天去給小朋友買玩具的時候店裏送的。


    他扶額笑了笑,幹脆低頭看起來。


    他和易行約在了一個小酒吧。


    不是賀硯回的地方,跟易行也沒什麽關係,純屬是賀硯回讓人助理隨意挑的。


    賀硯回讓陸雲守在了門外,自己低頭走了進去。


    現在時間還早,但清吧倒也開了,隻不過顧客寥寥,就連侍應生都還沒完全上崗,這會兒正站在吧台後頭擦杯子。


    易行一抬頭就看見了賀硯回。


    這個人就算不出聲,氣場也強大到讓人忽視不了。


    “易先生。”賀硯回解了西裝的扣子坐下,伸手要了杯水,側頭的時候卻分毫沒有把目光分給易行一點,“不吃點兒什麽?”


    “淩粟呢?”易行隻是問。


    賀硯回的手指點了點杯子:“家裏。”


    “你放屁!淩粟一直在醫院,沒有出來過!”易行手中原本緊緊握著的酒杯被他用力一晃,在木製的台麵上灑出了一溜痕跡。


    易行瞪著眼睛,伸手指著賀硯回的鼻尖:“賀硯回,你明知道!”


    “知道什麽。”賀硯回的語氣淡淡的,“知道淩粟肚子裏有我的孩子?”


    “你!?”易行的眼睛裏全是紅血絲,


    “易行,人生在世,貴在清醒。”賀硯回抬手低頭,晃了晃被子裏的薄荷水。


    他垂著眼睛:“我就算今天告訴你,淩粟是懷孕了,你又能怎麽樣呢。”


    易行咬著牙:“至少我能……”


    “你能逼著老爺子把孩子打掉?”賀硯回輕笑了一聲,仿佛在同情他的愚蠢,“還是你能錄下音來把把這個事情曝光出去讓淩粟和我身敗名裂?”


    易行皺著眉頭死死盯著賀硯回。


    “我既然能請你來,我就有把握,能讓你今天走不出去。”賀硯回笑得溫文爾雅,眼睛裏卻是一片冰原,似乎蔓延開了能充滿整個封閉的空間。


    “你就算手上有什麽把握,你手上就算有東西,也沒有一家媒體敢發的。”賀硯回喝了口水,喉結上下滾了滾,線條優越的側臉看上去像個沒有情緒起伏的漂亮雕塑。


    “砰”得一聲,易行手裏的杯子被他自己捏了個稀碎。


    琥珀色的酒灑在光亮的大理石地麵上,在燈光下泛著幽幽的光芒。


    他站起來,渾身顫抖地看著賀硯回:“你以為你他媽是個什麽東西!”


    “我不算什麽太過功成名就的人。”賀硯回喝完了水,稱身托著腮,逆光看著狼狽的易行,“不過就是能讓你沒有一點翻身機會罷了。你如果想試試,用你身家未來,父親母親一輩子搏下來的東西想讓我栽一次,你盡管可以試試。”


    易行連手指都在顫抖。


    他知道賀硯回這句話根本不是什麽威脅人。


    他已經體會到了。


    易家在海城其實還算是小有背景,他自己是高學曆海歸,從小就被父母帶著見世麵,同學們大多也都是高管ceo,不努力就要回家繼承千萬家產的比比皆是。


    但他和賀硯回不在一個層次上。


    如果說他是為了更好的以後才放棄淩粟的話……那麽賀硯回本人就是那個更好的以後。


    他從生下來就站在了青雲端,而他自己的能力也足夠他一路扶搖直上。


    賀硯回手裏的籌碼和權勢,說要讓易家倒,那就是朝夕的事情。易行和他站在天平兩端,沒有人在選擇的時候會有猶豫。


    易行看著神色淡淡的賀硯回:“你就願意……為了淩粟這麽賭?”


    “我沒有在賭。”賀硯回很坦然,站起身來麵對的易行的時候,居高臨下的樣子中充滿著憐憫,“我不是你。”


    我早先可以為了淩粟放棄所有。


    現在就可以用這個所有護周全了他。


    “你唯一要後悔的,就隻有為什麽沒有在之前和你的好嶽母一起把我殺了。”


    賀硯回穩穩地一把攬住易行忽然暴起的拳頭,唇角勾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可惜現在,太晚了。”


    “要麽,繼續安安分分做你的易總。要麽……你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易行下一章下線!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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