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餐廳的時候,賀硯回吃了個三分飽。


    陸雲幾乎是立刻從旁邊的廳裏站了起來跟出來:“賀先生。”


    “回去吧。”賀硯回看了看表,“我喝了點酒,你開車吧。”


    “是。”陸雲下樓的時候,去老宅的車庫裏開了輛賀硯回自己的車出來,但發生賀先生卻並沒有在原地等著。


    他放下車窗等著,片刻後,看見了賀硯回一手搭著自己的風衣,風衣下頭藏著個精巧的食盒


    賀硯回示意陸雲不用下車開門,自己大步跨上了車,把風衣隨意放在了旁邊,食盒卻擺在了腿上。


    今天他們一群人一起吃飯的時候,陸雲還聽旁邊有幾個小姑娘在討論賀先生身上的是哪個高奢還沒發布的新款,什麽牌子的陸雲一個大直男也不大在意,但聽起來該是個很難得的物件兒。


    陸雲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


    行吧,在賀先生那兒也就是個遮食盒的雨披。


    ————————————————


    車開進小區的時候保安攔下了。


    “麻煩登記一下。”保安拿著個小本兒,正想塞給陸雲,就看見車後座的車窗降了下來。


    賀硯回拿著自己的鑰匙晃了晃,門柱感應到鑰匙上的門卡,嘀了一聲之後,搖杆緩緩拉了起來。


    門衛看見了熟悉的臉:“喲,賀先生。”


    賀硯回朝他點了點頭:“辛苦。”


    門衛大叔笑了笑,看著往裏開的卡宴,忍不住嘖了聲。


    光是這個月就換了幾輛了?門衛大叔掰著手指數了數,發現光是這幾輛車的價錢加一加都夠買棟樓了。


    年紀輕輕,長得這麽俊還有錢。


    人比人喲。


    “賀先生。”車停穩的時候,陸雲叫了後座的賀硯回一聲,“您今晚……”


    “你開著車回去吧。”賀硯回沒說什麽,“放兩天假。”


    “啊……啊?”陸雲被著突如其來的假期給整懵了。


    “周末。”後座的賀硯回麵色如常,“不出門。”


    說著,賀硯回就再次用衣服擋住了食盒,拎著在門口捎上的奶茶和一份糖水,下了車之後大步朝樓裏走去。


    陸雲看著賀硯回這匆匆回家的背影,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要知道之前還在英國的時候,賀硯回身邊用的人一般都堅持不太過一年。雖然有著高薪和相對自由,但是這位賀先生……


    工作時間實在是太長。


    每天從淩晨到深夜,幾乎全年無休,身邊的人就算輪班也很難保持注意力的長時間高度集中。


    但現在,陸雲低頭算了算。


    老板又是翹班又是周末要雙休,在席間還說自己要回英國去修長假的。


    是打算把前那麽多年積的假全在淩先生身上用完嗎??


    冒著雨已經進了樓的賀硯回當然不知道自家保鏢已經在腹誹他的不認真工作,他低頭,用手背試了試食盒側邊的溫度。


    冬夜裏的風吹起來是讓人燒心的冷,但好在食盒還是熱著的。


    賀硯回推開淩粟給他的留的門,帶著一身寒氣站在門邊。


    淩粟正抱著一堆烘幹了的衣服在客廳收拾,電視的大屏上放著球賽,賀硯回進來了都沒注意到。


    賀硯回看著他拿了半天,得分都得了小十分都還沒折好的一件襯衫,忍不住笑了聲。


    淩粟這才抬頭:“這麽早?”


    “嗯,回來了。”賀硯回把衣服掛好,確定自己身上已經不太涼之後,才帶著吃的東西往裏走去,“晚上有道點心做得好,讓人重新給你做了一份,趁熱吃。”


    球賽剛好中場休息了,淩粟快速地把手裏衣服疊好扔在一旁,從賀硯回手上接過的食盒。


    今天的食盒是中式的風格,鏤空雕花,漂亮得像是從電視劇裏借出來的道具。


    打開之後,淩粟就見裏頭是幾個漂亮的荷花酥,裏外三層不同的顏色,飽滿動人。


    賀硯回見淩粟拿著相機給特寫的時候才意識到他在工作。


    “在拍視頻?”賀硯回壓低了聲音問。


    “是啊。”淩粟笑著轉過了身子,把鏡頭對準了站在樓梯上的賀硯回,“出個鏡?”


    賀硯回知道淩粟不拍臉,落落大方地伸手朝著鏡頭揮了揮。


    淩粟咧嘴笑了,把相機架回去之後,自己坐在沙發上一件一件拆賀硯回帶回來的夜宵。


    賀硯回一直怕他營養不夠,緊著給他補,家裏營養師和廚師幾乎都快被他逼哭了,每天換著花樣給淩粟做東西。


    但賀硯回還像個溺愛孩子的家長一樣,每天下了班出了公司,都會走一小段路給淩粟帶些東西回來當加餐


    當然了,外頭的東西也就讓淩粟嚐個新鮮,外賣是絕對不肯讓淩粟叫的。


    讓淩粟總覺得自己麵對的是個封建大家長。


    賀硯回知道淩粟不喜歡吃太甜的東西,所以給淩粟帶的大多都是清淡的口味。


    淩粟剛打開包裝,就見賀硯回端著兩個碗下來了。


    “你也要?”


    賀硯回最近被淩粟訓練得已經不是原來那個賀先生了,他已經換好了居家服,嘴裏叼著個勺子,原本精致的頭發這會兒散亂著,看起來有些疲憊:“晚上沒吃飽。”


    “賀家的飯都吃不飽,哪兒還喂得飽您啊。”淩粟笑著接過他的碗,給他分了些過去,“要是不夠甜……”


    接著,他就看見賀硯回在碗底給自己擠的蜂蜜。


    “行。”淩粟笑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你對自己倒真是不虧待。”


    賀硯回歪了歪頭,眼睛裏一派澄澈,幹淨得像是水洗過的天空。


    “哦對了,我媽問你,過兩天想不想去英國玩兒一趟。”


    ————————————————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淩粟手裏正拿著個荷花酥專心致誌地在看球賽,嘴角都還帶著點渣,下意識地就點了點頭。


    等比賽進了球之後,他才轉過頭來:“你剛說什麽?”


    賀硯回非常冷靜地重複:“我母親邀請你去我家玩兒一段時間。”


    “不了……吧?”淩粟看起來相當拒絕。


    賀硯回喝完了碗底最後一點牛奶:“剛才你點頭的時候我已經和我母親確認了。”


    淩粟:……球賽害人。


    “看球吧。”賀硯回站起來,拿過淩粟吃完了的碗,微微笑著收拾了碗拿到廚房,“那邊沒什麽好玩兒的,估計你也待不了多久。”


    淩粟皺著眉頭,站起來的時候看上去有些不悅:“我要用什麽立場見你的母親?”


    “我未來孩子的父親。”賀硯回轉過身和淩粟遙遙對視著,“我和父親還有爺爺已經說過了,我代孕了一個孩子,但放在你的名下。有關孩子的國籍的事情全部由是我母親親手辦的,你不用擔心有人會……”


    “賀硯回。”淩粟打斷了他。


    賀硯回有些不解地望向他。


    “我……很感謝你能提前想那麽多。”淩粟像是有些無措,皺著眉頭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情緒,“但是這麽把我和孩子公布給你的家庭,無論是你父親還是你母親那邊。”


    “你事先,不征求我的意見嗎?”


    賀硯回臉上的所有笑意幾乎是在瞬間消散了。


    他搓了搓自己的指腹:“我……”


    “孩子能有一個合適的身份,沒了你我可能真的要費很大勁兒才能做到。但你給了他……這麽顯赫的身份,我覺得不合適。”


    賀家的嫡長孫,也是賀硯回母方那邊妥妥的繼承人。


    太危險了。


    淩粟甚至都已經忽視了這段關係裏和自己有關的補分,心裏想的隻有關於自己的孩子。


    經曆了這麽多,他對類似繼承人的字眼幾乎已經產生了膽寒的恐懼。淩粟怕他和賀硯回一樣,經曆那麽多……


    “你相信我。”賀硯回慢慢朝淩粟走來。


    他停在淩粟麵前,讓淩粟抬頭看著他。


    “你相信我會保護好你們兩個,我也相信你,會把他教育成一個溫柔的人。”


    像你一樣,對全世界溫柔的人。


    淩粟皺著眉頭,還想反駁些什麽,但卻在下一秒就被賀硯回抱住了。


    賀硯回的擁抱很克製,克製到幾乎很難稱作一個擁抱。


    “秋天的時候,我去了你小時候住的地方。”賀硯回的聲音從淩粟的耳後傳來,“房子很漂亮,海也很美。那天,告訴我地址的人和我說,說你小時候總是一個人,所以總是很喜歡往家裏撿小動物。她看見你的時候,你總是帶著小動物在玩兒。”


    淩粟怔住了。


    “其實我也是我也是。”賀硯回歎了口氣,語氣輕鬆起來,“我到很大了,也還是一個人。那個地方給我的印象和回憶都不好,很不好。可我還是想帶你去看看。”


    “去看看賀硯回是怎麽長成現在這樣的。賀硯回小時候呆過的地方,看過的天,淋過的雨是怎麽樣的。”


    “我很努力地在了解完整的你,所以我不想讓你愛的賀硯回隻有一個春天的空殼。”


    “他應該是完整的。”


    落寞灰色的童年也好,冰涼的少年時期也好,再把你記得的那個春天加上。


    這樣無論你接受還是不接受以後的我。


    至少你見過完整的曾經的愛人。


    他不是飄在虛空中的風,他是踏實的,能夠鄭重給你後半生安穩生活的伴侶。


    作者有話要說:日更鶴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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