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些時候,淩粟就接到了自己媽媽的電話。


    “媽。”淩粟毫不意外地接起了視頻,握著大爺的爪子給視頻那頭的媽媽打了個招呼,“阿姨這麽快就跟告完狀啦?”


    “什麽告狀不告狀的。”淩媽媽年紀不大,和淩粟一樣的栗色長卷發讓她看起來十分溫柔,“我自己看你vlog也知道了,怎麽,你談朋友了怎麽不告訴我們,還想瞞著。”


    淩粟揉了揉自己頭上翹起來的那一撮呆毛,窩在沙發角落歎了口氣。他抬頭看了看關起來的浴室的推拉門,小聲和媽媽說:“我自己也不確定。”


    “是怕我們不滿意吧。”淩媽媽給自己做了杯咖啡,好整以暇地看著屏幕那端的淩粟。


    “眼睛不好,腿腳不方便,家裏也沒什麽親人了。”淩媽媽嘖了一聲,“怕跟我說了我做惡婆婆?”


    “哪有,你那麽好看你哪能是惡婆婆。”淩粟一揮手,非常迅速地否認了,“我就是…不想讓他想多。”


    賀硯回心思重,沒經過家長肯定還總會覺得關係不牢靠。


    淩媽媽托著腮,低著頭用精致的小鐵勺攪拌著自己的咖啡:“你的事情我也不想發表太多意見,但要是是個好孩子,你又喜歡”


    “養個人而已,咱家又不是養不起。”淩媽媽甩了甩頭發,看起來非常灑脫,“店最近怎麽樣?”


    淩粟父母的出身都不錯,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家境殷實,離婚之後也有各自的事業,兩個人分別帶著一個孩子,活得都非常滋潤。


    淩粟的店還是她媽媽出錢給他“投資”的。


    “說起來。”淩粟想到這個就笑了,“店裏最近的報表你看了嗎?”


    淩媽媽很迷茫:“啥報表?”


    “賀硯回做的。”淩粟說起他就開始笑,一雙大眼睛眯縫著都幾乎都快要看不見,“最近我的營業額和淨利潤,翻番了都快,我這不是發給我的董事長看看。”


    “怎麽?拍的視頻火了?”淩媽媽知道淩粟那任性開店經營模式,想來想去也沒別的什麽理由,但見他高興,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又不缺錢花,這麽開心。”


    “賀硯回幫我的。”淩粟覺得自己這麽秀恩愛十分的不道德,但是對著自己親媽,淩粟原本還想低調的一點心思就根本藏不住,坐直了就開始炫耀,“他真的好聰明!我和老關都有一部分錢給他在投資,還有還有,你都不知道,他眼睛不好,但是我帶著他走過一次之後他都再也沒撞到過還有還有那個”


    “得得得,知道你喜歡了。”淩媽媽聽著他都沒個完了,隻覺得聒噪,笑著抬起手擺了擺,“談著吧談著吧,到時候要覺得合適了就扯證,終於不用跟個孤寡老人似的每天跟貓待在一起了。”


    “嘻。”淩粟眯著眼睛晃了晃身子,被旁邊的貓狠狠抽了一尾巴。


    我現在不僅年紀輕輕就膝下有貓,我還有一隻小天鵝。


    淩粟嘚瑟著想。


    至於扯證什麽的倒也不是不能考慮。


    ————————————————


    淩粟的vlog最近完美拆分成了兩個板塊——淩粟的日常,和兩個人生活的日常。


    但粉絲們吐槽歸吐槽,該貢獻給賀硯回的點擊評論投幣卻一點沒落下。


    淩粟隨意點開了一個,就看見上麵滿屏的鮮紅“請賀先生正麵u我!!!!”


    淩粟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發現是昨天拍了就剪進去的日常。


    賀硯回單手支著一把長柄傘,慢慢地走在淩粟的前麵。


    淩粟大致理解為什麽觀眾們為什麽那麽激動了,畢竟那天他自己都差點對著賀硯回噴鼻血。


    賀硯回的身材實在是太優越,無論是身高還是比例,都絕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而在這樣的底子上,賀硯回那一身高貴精致又優雅的氣質,讓他手上的一把長柄傘又成了謀奪少女芳心的利器。


    傘頭緩緩點地,長腿邁出一步,深色襯衫跟著腰線卡在背後卡出一個要命的褶皺,背部的肌肉和精致的蝴蝶骨看上去完美得像是被精心揉捏出來的雕塑。


    這一段被淩粟剪在了開頭,因為是手持相機的緣故,畫麵還有些搖擺。但一切都因為屏幕裏這個人沉靜的氣場,賀硯回獨自走在雨後天色微黯的街道上,讓淩粟恍惚著以為自己點開了什麽大片。


    但至於這些評論


    u什麽u的,本宮不死,還能輪得到別人呢麽。


    淩粟關了視頻,隨便往下劃了劃想看看什麽消磨時間,不經意就在本地新聞裏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易星科技新人總經理走馬上任,易家大公子身負重任,坦言有壓力】


    淩粟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點進去看了一眼新聞的主要內容。


    大概是易行從他爸手上接過了一家近年來飽受關注的企業,已經隱隱有了要取代他爸的趨勢。


    新聞上的易行穿著一身修身的深藍色西裝,襯得他原來就有幾分有些蒼白的臉色看上去愈發的虛弱,和董事們握手的時候,淩粟看見了他有些瘦脫了形的肩膀。


    想到最近老是在半夜出現的短信,淩粟就感覺到了有幾分頭大。


    他合上電腦,抱著大爺往後倒去,把自己埋在了大爺的柔軟肚皮裏。


    造孽……


    ————————————————


    但恍然間,他卻突然聽見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是有人過來串門了,還是賀硯回?


    淩粟把臉上的貓毛掰開,眯著眼睛疑惑,賀硯回叫自己幹什麽。


    淩粟平躺著,想要再分辨一次。


    他睜著眼對著天花板眨巴了兩下,剛淡定了自己剛才怕是幻聽,想趴回去再癱會兒的時候,就聽見浴室裏傳來了一聲巨響。


    浴室浴室裏,等等。


    賀硯回在裏麵!


    賀硯回會不會在裏麵摔倒了!?


    淩粟大驚失色,挪開大爺立刻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跳了起來,在飛跑出去的時候還撞翻了桌上正在煮著的紅茶。


    “賀硯回!!!!”


    滾燙的茶湯從玻璃茶幾上傾泄下來,滴滴答答地落了滿地。


    嚇懵了的大爺在他身後不停地喵喵叫著,和旁邊的祖宗一道跟在了淩粟的屁股後邊兒。


    淩粟一邊跑著,一邊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拳頭,腦子裏飛快閃過無數想法。


    有道理的沒根據的,一切擔心到毫無邊際的想法都伴隨著他越來越不規律的心跳開始在他的腦海裏滋生。


    自己不該讓賀硯回一個人站著的。


    不應該的。他明明還走不太穩的。


    他萬一摔倒了,腿又傷了該怎麽辦,二次受傷會不會 更難恢複?


    萬一要是更嚴重,頭上磕了捧了怎麽辦。


    這個寶貝瓷娃娃之前就已經什麽都記不起來了,要是再來一次,大腦徹底當機了怎麽辦?


    瘋了傻了呆了忘了怎麽辦?


    賀硯回要是不記得自己了怎麽辦!?


    淩粟的瞳孔在瞬間放大,他不允許,他絕對不允許:“賀硯回!?”


    他一把拉開了浴室的推拉門,一頭衝了進去。


    接著


    就看見了一雙沉黑如墨的眼睛。


    賀硯回單手低著雪白的瓷磚,轉過頭看著闖進來的不速之客。今日長長了些的頭發被水打濕後乖巧地落了下來,覆蓋在他修長的脖頸上。


    他抬頭,單手把垂在額前的頭發全部捋到了腦後,眉尖微微蹙著:“淩粟?”


    淩粟匆忙刹下的車讓後頭兩隻貓連環在他腳邊追了尾,這會兒正懵逼地抱團看著兩個站著僵持的兩腳獸。


    淩粟看著賀硯回,張了半天的嘴沒說出話來。


    賀硯回站直後比淩粟高了將近十公分,整個人的骨架也比他的要大上一整圈。


    健碩的肌肉和因為之前常駐病房沒見著太陽而略顯蒼白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賀硯回緩緩站直的時候,淩粟視線上也不敢看下也不敢去,隻顧得上呆滯地盯著賀硯回的肩膀。


    那裏是他經常靠著的地方。


    肱二頭肌形狀漂亮,鎖骨修長,胸肌飽滿


    淩粟的視線跟著從賀硯回頭發上低下來的水蜿蜒而下,緩緩劃過那規整的腹肌,深刻的人魚線


    霧氣在狹小的空間裏升騰著,隨著一股別樣的氣氛一起,在兩個人中間彌漫四散開來。


    “你,叫我?”淩粟開口的時候,嗓子啞得像是樓下常年收垃圾的大破喇叭。


    賀硯回似乎也有些無措:“我想跟你說,我忘記拿浴巾了。”


    “啊,浴巾。”淩粟呆呆地點了頭,“浴巾忘記了啊。”


    賀硯回沉默著看了淩粟的方向一眼,默默扭過了頭去:“嗯,想出去開門的時候把牙刷筒弄翻了。”


    他們用的牙刷筒是陶瓷的,撞到同樣材質的洗手台,能出的動靜的確能跟被雷劈了似的響。


    “那個。”但為了打破尷尬,淩粟咧了咧嘴扯出了一個牽強的笑容,“我給你去拿?”


    雖然這個時候要不要浴巾好像已經不重要了吼。


    淩粟呆呆地想。


    他機械地轉身想往外走,不料在經過兩團貓的時候,老馬失前蹄被絆了個踉蹌。


    身後的賀硯回看見往前倒去的淩粟,帶著一身水直接跨出了隔斷,一把拽住了淩粟的手臂,把人狠狠往懷裏一拉!


    片刻過後


    被賀硯回身上的水弄的衣服濕了大片的淩粟強忍著羞澀:“你”


    賀硯回低著頭,臉上是同樣的緋紅,甚至一路向後蔓延到了脖頸上。


    什麽冰山什麽不好相處,統統在這個時候化成了繞指柔。


    “我不是故意的。”


    他小小聲地為自己辯解。


    “我…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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