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粟放下手裏拿著的東西,向前走了了兩步到椅子上坐下:“怎麽突然?”


    賀硯回放下手裏的碗,伸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被子:“能坐這兒嗎。”


    淩粟老臉一紅,幹咳一聲挪了挪身子。


    誒春天真是來了。


    這鳥語花香兒的


    淩粟用手作扇子扇了扇風,繼而扯了扯自己衛衣的領子,左顧右盼的,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過去坐到了賀硯回身邊。


    自己每天嘲笑賀硯回老是臉紅的,嘲笑著嘲笑沒想到自己也被傳染了。


    報應,真是報應。


    淩粟靠坐在床頭,看著賀硯回優雅地握著他的皮卡丘小勺子乖巧吃飯。


    在淩粟的潛意識裏,他總覺得賀硯回像是個什麽落難的富家子弟,放到古代肯定是王親貴胄的那種,要不然怎麽家教森嚴到連張嘴的弧度都要控製。


    喝個稀飯都能斯文得像是在品酒。


    今天淩粟來得晚,病房裏的其他都已經開始了他們的午睡時間,一道淺藍色的簾子把兩個醒著的人和房間裏的世界完全隔離了開來。


    窗棱上停了隻愣頭愣腦的小麻雀,圓滾滾地歪著腦袋盯著賀硯回——手裏的粥,一時間,連空氣都帶著雀躍的,僅僅屬於春天的溫度。


    “你在看我嗎?”賀硯回的聲音如同落在磐石上的雨滴,如同水洗過的古鍾,低低的恰巧撞在淩粟的心口上。


    淩粟趕忙抽回盯著他的視線,咳了兩聲:“啊,嗯,沒有啊。”


    賀硯回低著頭,臉上的表情看不分明:“那為什麽不看我啊。”


    淩粟一愣,繼而笑開。


    到這兒了他哪能不明白賀硯回是什麽意思,笑容的弧度越來越大,得幾乎都要歪去賀硯回的小桌板上:“怎麽這麽大一個人,還開始撒嬌了。”


    賀硯回抿著薄唇,抬起頭矜持地笑了笑。


    “我在這兒呢。”淩粟彎腰,上手把賀硯回的臉掰到了自己的麵前。


    賀硯回的臉被淩粟兩隻手擠著,原本性感的薄唇被淩粟擠出了一個可愛的小雞嘴形狀。


    “我沒有撒”賀硯回還試圖聲辯,但卻被淩粟無情的爆笑給打斷了。


    在淩粟收回手之後,賀硯回仿佛是為了確定自己的臉有沒有被揉歪一樣,自己還伸手認真扶了扶。


    “我有跟你說過,我有兩隻貓嗎。”淩粟笑完,一邊幫賀硯回再盛了點粥,一邊剝了幾顆小鬆子兒放去窗台上喂麻雀。


    賀硯回點點頭:“爺爺給我看過你的視頻。他們都說,你的貓很可愛。”


    淩粟點點頭,可愛倒是挺可愛的,一個個被他喂得油光水滑的,平時不管在哪兒,隻要叫一聲,淩粟就能立刻獲得兩團抹布。


    大爺和祖宗都是粘人精,趴在淩粟身邊的時候就算是自娛自樂都能喵上一天。


    “到時候你出院了可以去看看他們。”淩粟靠在窗框上,曬著太陽轉過身,“你們大概會處的挺不錯的。”


    一開始見麵的時候都是一副冰清玉潔莫玷汙我的高冷樣。


    一頓貓飯之後,就開始為了獲得淩粟的大腿位置撒嬌打滾無所不用其極。


    天真無邪的賀先生半點都沒聽出淩粟在損他的意思,迎著太陽笑得十分燦爛。


    “看vlog的時候,聽到你自己的聲音了嗎。”淩粟在賀硯回的床邊坐下,感覺到賀硯回有意地挺了挺腰,讓自己的肩膀和他的蹭在了一起。


    “聽到了,還還挺多的。”


    那天大家聚在一起看淩粟的vlog,他雖然看不見,但坐在人群的外圍也很努力的想要聽上一些,想知道淩粟拍出來的東西到底是怎麽樣的,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裏麵存在上一會兒。


    淩粟是個嘰嘰喳喳的性子,在vlog裏配旁白的語速也很快,在說到賀硯回的時候,劈裏啪啦不帶重樣地誇了一通他有多好看。


    淩粟錄的那天他們其實還算不上太熟,從兩個人的對話中都能聽出十分的生疏來。


    但配著慵懶輕鬆的背景音樂,賀硯回即使看不見,也感覺出了vlog裏鬆快的氛圍,讓他們倆原本有些尷尬的場麵變得甚至有幾分小甜美。


    “別說,小淩不愧是專業的,這裏頭小賀被拍的可真好看嘿。”其他大爺圍成一圈,對 著個小小的手機嘖嘖稱歎,“小賀,這上麵飄著的好多人都誇你長得好呢。”


    “還用得著你說,小賀肯定從小到大被誇膩了。”旁邊有人笑著打趣,“評論裏那些小姑娘都想嫁給你呢。”


    所有人誇完一波之後回頭去看賀硯回,就見他臉上帶著點很淡的微笑,雖然不明顯,但和平常那冷若冰霜的樣子也有了天壤之別。


    大家都以為是小賀不好意思了,殊不知


    這個人分明就還兀自沉浸在淩粟誇他的那一段旁白裏。


    沒離開過。


    ————————————————


    說起vlog,淩粟的態度明顯雀躍了很多,他拿出相機藏在背後開了機,找了個合適的角度把相機放在了賀硯回麵前的桌子上。


    賀硯回的肩很寬,即使是穿著寬大的病號服,但在鏡頭裏也還是賞心悅目。


    “今天天氣很好,要出去看看嗎。”淩粟伸手拍了拍賀硯回的腦袋,非常直接地靠了過去,把下巴擱在了他的肩膀上。


    ——淩粟不是個太含蓄的人。


    從小外放的生活環境讓淩粟一直秉承著“愛就要大聲說出來”這個定論。


    就像覺得自己過的不錯就想拍vlog,覺得自己喜歡易行就一意孤行地單戀了他這麽多年。


    現在讓他白撿了一個賀硯回這樣的寶貝兒,淩粟這種從來不知何為婉轉的人怎麽能忍住藏著不炫耀呢???


    賀硯回感覺到了自己肩膀上突然一沉,連呼吸都停了一瞬,僵硬地緩緩扭頭,小心翼翼地想要確定自己肩膀上的是不是另附。


    “我有在錄像哦。”


    淩粟沒讓賀硯回疑惑很久,他一邊笑一邊偷偷提醒賀硯回的時候,溫熱的呼吸就噴在他的耳邊,讓賀硯回隻覺得自己一路從天靈蓋酥到了尾椎骨。


    自己腿還沒好呢


    賀硯回迷迷糊糊地想,要是在骨傷科養著,結果連脊椎骨都給酥脆生了,醫生給管嗎。


    要是他控告說這是淩粟導致的,淩粟能給負責嗎


    這算訛人吧。


    算的吧。


    “嘿,在想什麽呢。”淩粟在賀硯回麵前揮了揮手,揮完才猛得反應過來,改為戳了戳賀硯回的肩膀,“要出去走走嗎?”


    賀硯回當然點頭。


    “行,我去問問護士。”淩粟拍了拍賀硯回,在要站起身的時候卻看見賀硯回猛得一起回過了頭。


    “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淩粟低頭看著自己被賀硯回攥著的手,玩味地挑了挑眉:“我就去個護士台的功夫。”


    賀硯回也覺得自己的反應似乎有些過,但鬆開手的速度卻慢得肉眼都難以察覺。


    淩粟隻覺得那隻柔軟冰涼的手慢慢劃過自己掌心的感覺


    格外磨人。


    “那你早點回來啊。”賀硯回終於把手乖巧地收回了自己的被子裏,轉過頭對著淩粟的方向叮囑。


    “馬上,很快就回來。”淩粟揉了揉他的頭發,要抽離的手補充了一句,“你乖啊。”


    “好。”


    ————————————————


    這一回,淩粟又見到了那個神出鬼沒一看就非常不專業的護工。


    肌肉虯勁的大哥推著個小輪椅出來的樣子讓淩粟總覺得自己在拍什麽豪門片。


    比如自己背後即將走出來一個住著拐杖的一身黑衣的大佬什麽的


    然而他的背後,隻有一個乖乖巧巧坐在窗邊等著出去春遊的小天鵝。


    小天鵝最近被喂得不錯,臉上已經隱隱有了點長肉的趨勢,看上去倒不是之前麵黃肌瘦的流浪樣了。


    一看就是有家的小孩兒像塊寶。


    “您要一起去嗎。”在結果賀硯回的時候,淩粟友好地抬頭向護工大哥發起了邀請。


    護工大哥雙手背在身後 ,自己一個人站成了無比標準的警匪片保鏢姿態,讓推著輪椅的淩粟總覺得奇奇怪怪的。


    在推著賀硯回進小花園的時候,淩粟無意間還提起來:“護工是你家裏人給你請的嗎?怎麽平時也不怎麽見他來 照顧你。”


    賀先生倒是心挺大:“我也不太清楚,但沒事。”


    淩粟歎了口氣,剛想教育教育這孩子的時候就又聽他說。


    “我有你就好了。”


    站在後麵舉著相機的淩粟緩緩低下了頭,盯著地麵努力平複心情。


    哥,這麽撩我真滴遭不住。


    三院雖然裝修和設備都不如其他幾個醫院來的新,但立院的時間久,住院部的花園裏蔥蘢繁茂,都是長了數十年的植物,有著不經修飾的蓬勃生機。


    淩粟隻拍了一段就把相機收回了口袋裏,專注推著賀硯回在院子裏頭走著。


    “醫生說你恢複得不錯,估計過兩周也能出院了。”外頭的陽光不錯,淩粟帶著賀硯回走了一會兒已經有些微微出汗,停下來的時候幹脆撐著雙手在和賀硯回的肩頭。


    “到時候我給你個地址,出院以後來我店裏玩兒吧。”淩粟笑著,很喜歡這個側頭就能看見賀硯回纖長眼睫的角度,“到時候帶你見見大爺和祖宗,他們都不怕生,經常在店裏的。”


    賀硯回張了張嘴,像是欲言又止。


    淩粟耐心地等著,最後等來了一句完全不相關的回答。


    “爺爺快要出院了嗎?”賀硯回問他。


    淩粟點頭:“醫生來看過說情況不錯,等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淩粟說完才回過勁兒來,心裏一動,側過頭去問賀硯回:“怎麽,怕爺爺出院了我就不來了?”


    賀硯回強裝鎮定地撥拉著自己的手指頭,良久之後誠實點頭。


    “我都答應給你送飯了。”淩粟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不會丟下你的。”


    不會丟下你的。


    賀硯回停下不斷在摳自己手心的手指,緩緩抬頭。


    有一瞬間,他想問問淩粟為什麽要對自己這麽好。但說話的瞬間卻又收回了這個想法。


    萬一問了一問,淩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走了該怎麽辦。


    他一個連自己叫什麽都記不起來,不知道從哪兒來,不知道能往哪裏去,從醒來到現在,頭到尾一直就像一個擺設一樣立在醫院裏連人生都不知道從哪裏去思考起的人,還是個瞎子。


    淩粟估計認真想也根本都找不到對他好的道理。


    可即使是這樣


    他也還是不想放手。


    賀硯回用手指圈住了旁邊淩粟的手,悄悄把淩粟的手拉倒了自己的手心兒裏。


    我拉住你你就不能走了哦。


    賀硯回偷偷在心裏認真和淩粟打商量,我現在拉住你了,以後你就不能不要我了。


    那些來來回回的人都連句話都不肯跟我說,那都沒關係。


    你要喜歡我哦。


    淩粟的手指動了動,輕輕撓了撓賀硯回的手心兒像是無聲的應答。兩個人一坐一立,在四月初的太陽下安靜得像是副畫。


    有一瞬間,在淩粟看著眼光傾落在賀硯回低垂著的眼睫上的時候,甚至希望時間就在這一刻停下。


    淩粟覺得自己就像是初踏後院的深閨小姐,在驚歎於這姹紫嫣紅的同時,渴望著天遂了人願,草籍花眠。


    他緩緩低下頭,眼看著嘴唇已經快要觸到賀硯回的額頭。


    “淩粟。”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關牧州聲音。


    淩粟猛得抽身,就見關牧州匆匆掀開一片紫藤蘿朝自己走來。


    “怎麽了?”他拍了拍賀硯回的手,示意他沒事。


    關牧州臉上的表情不太好,在看到賀硯回的時候也沒心情打招呼。他站定之後,抿著唇頓了兩秒,最後說。


    “易行後天婚禮,發請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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