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事好像真的很急,溫鬱金下了飛機正想拿起手機給許常,算了時差,這會應該睡了,於是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把手機開機,立馬跳出許常之前給他發的不回家吃晚飯的消息,溫鬱金捏了下手機,放進兜裏,再沒拿出來過。


    許常昨晚吃完蛋糕,把另一半放進冰箱裏冷藏著等溫鬱金回來吃,又拿手機查了下花怎麽樣才能放就一點,從雜物間裏翻出一個花瓶,照著教程教的裝了養花的水,把那一束玫瑰插進去拜訪著。


    不知道溫鬱金買的時候怎麽想得,真的太大了,許常左放右擺,還是有幾支實在沒地方插了,許常也不舍得扔,就擺自己床頭櫃了。


    他入睡的時候聞著玫瑰香氣,睡得很好,夢都沒做。


    許常第二天起得很早,精神也好,摸了手機發現溫鬱金沒給他信息。


    還沒到嗎?


    許常摸著床頭櫃擺著的玫瑰的花瓣,一時衝動給溫鬱金去了電話。


    那邊過了很久才接,溫鬱金聲音壓得很低:“怎麽了?”


    許常聽著那邊極低的聲音也跟著放低:“鬱金,你到了嗎?那邊天氣怎麽樣啊,你注意穿衣服別感冒了。”


    溫鬱金靠在牆上,頭往上仰,他捏捏鼻梁:“嗯。還有事嗎?”


    “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溫鬱金又往會議室裏看了一下,大半的人都在等他:“還早,我在開會。”


    “啊?你在開會?那我不打擾你了,再見再見。”


    溫鬱金那邊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啪得一聲許常就把電話掛了,他對著被掛斷的電話愣了一下,不自覺露出一點點笑,又很快收斂表情,推門進去繼續開會。


    這次出的事好像真的很急,溫鬱金好像特別忙,許常和他隔著十幾個小時的時差,每天連對話都很難做到同一個時間回話。


    溫鬱金會給許常發早安,晚安,說自己今天工作到幾點結束。


    許常會和溫鬱金說那束玫瑰今天謝了幾朵,和他說新公司熱心的同事,今天公司食堂的排骨很好吃。


    那些凋謝的玫瑰許常沒有直接扔,他把完好的花瓣摘下來,和那張手寫的卡片一起夾在書裏。玫瑰謝得越來越多,那張卡片沾染的玫瑰香氣也越來越濃。


    溫鬱金已經出國出差塊半個月了,許常和他結婚之後從沒離開他這麽久。


    他很想他,卻沒有那麽多時間去想。


    許常剛到新公司,很多東西都要熟悉。特別是他脫離化工這塊太久了,他以前會的東西都算落後了。同事雖然對他很熱情,但畢竟許常是新來的,性格也不是特別開朗,他和同事的相處一直是淡淡的。


    他為了能跟上進度,每天抽了空就抱著書看,下了班就抬著著電腦看最近的國內外文獻。但他真的脫離很久,最新的他看得也不是很明白,又隻好再往簡單的看。


    許常每天看書的時候都很慌,他感覺自己追不上,感覺自己永遠停在原地,晚上到了家看文獻的時候也是同樣,但睡前的時候他總要把他和溫鬱金的聊天記錄看一遍,會安心一些,之後就轉進被子裏睡覺。


    他這段時間過得很累,偶爾躺在床上,歎一口氣都要把眼淚也流出來。但許常也沒和溫鬱金說過,鬱金很忙,我的這些事還是不要打擾他了,許常每天隻和溫鬱金挑些日常瑣碎的事說,許常很擅長忍。


    溫鬱金這次臨時出國是真的失態緊急,國外的公司產品被曝光出已出售產品不合格,緊急召回之後,連軸轉開了幾天會之後,發現提供原材料的工廠也有問題。這樣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忙著溫鬱金都清減了一些。他除了事務通知和接受,隻在早起和睡覺前看看手機,總會收到許常給他發的信息,有些事長長幾條發過來,有時候一件小事許常能分成七八條發。


    但溫鬱金不覺得煩,這反而是他最輕鬆的時候,他們之間連通話都很少,主要是時差和溫鬱金事情多。溫鬱金手機摩挲著屏幕,看著他們的對話框,好像能看到在家裏的許常笑彎著眼睛和他絮絮叨叨。


    他白天托這邊的朋友找了個賣花的莊園,賣了一束玫瑰給許常空運過去,睡覺前他想,許常那邊估摸著第二天就能收到了。


    半夜他卻被一通電話吵醒了。


    是許常打給他的。


    “鬱金…………”


    溫鬱金還有七八分的睡意瞬間散掉了,許常在哭。


    “怎麽了?”


    那邊沒說話了,隻是再哭,一聲聲地,努力壓抑著卻又冒出一兩聲泣音。


    溫鬱金看看時間,這會許常應該是在公司,午休時間。


    “怎麽了,常常?”


    “我…………我好累啊…………”


    “我好多好多事做不了,我太沒用了。”


    今天許常他們課題組開會討論等會要用的材料,這個比較關鍵,他們組因為這個試了好幾次了。許常因為自己知識儲備有些脫節,一直沒怎麽說話,但昨晚他看了篇文獻,覺得有點思路,就大膽開口說了。


    結果大家都有些訝異,好久一個同事才和他說這個材料雖然很前端,但缺點也很多,不能用。之後同事他們又討論開了,許常坐在一邊,再也沒能插上話,也沒開口說過什麽。


    他們初步敲定了方案,下了實驗室,許常在裝柱子,他還想著剛才的事,結果柱子竟然出了個縫隙,隻能重來。許常正準備把矽膠往外倒,同事看到了,就過來對他說,這個我來弄了,許常你去把剛那幾個東西稱了拿過來吧。


    許常愣了一下,撤了手去稱材料。之後他又主動去幫助洗瓶子,搬儀器。


    到了午休時間,同事們留了個人看實驗,招呼著出去吃飯,許常在角落裏洗儀器,好想沒看他,所以也沒人叫他。


    他自己一個人出了實驗室,在附近買了份盒飯,吃了兩口就吃不下去,手邊還擺著看了一半的文獻。許常沒了心情,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自己坐著。


    太累了,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許常想著自己這段時間擠著時間做功課結果還是做不好,連根柱子都裝不好。


    他好想溫鬱金,可是現在他在睡覺不好打電話的。


    許常這樣想著,但他還是打了,電話一被接通他就繃不住了,拿著手機忍不住哭了。


    許常想,我總是這麽脆弱。


    在電話裏,他隻是哭,偶爾說幾句貶低自己的話。溫鬱金在那邊沉著嗓子問他發生了什麽,他沒說,隻是小聲的哭。


    後來溫鬱金靜了靜,問他:“我來看看你吧。”


    許常搖頭:“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心情不好,現在給你打電話已經好很多了。”


    我總是要自己一個人努力一點。


    溫鬱金還打算說些什麽,許常卻幹脆拒絕了他的提議,還說自己要上班了,匆忙過了電話。


    溫鬱金把手機丟在一旁,許常的哭聲還在他耳邊打轉,像一根根絲線,纏著他的心髒,讓他感覺一陣疼痛感和窒息感。


    溫鬱金這晚再也睡不著。


    許常下午上班的時候情緒好一些,他熬到下班時間,迅速回了家。


    吃了幾口飯,沒有再去看書,更沒有去看文獻,許常泡了個澡,早早地睡了。


    他床邊的玫瑰全謝完了,許常隻好丟掉,他看著又恢複成往日什麽都不擺的床頭櫃,歎了口氣,把自己蜷起來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許常聽到樓下有開門的聲音,他覺淺,聽著動靜一下子驚醒了,他擔心是賊,躺在床上望著自己房間的門把手猶豫著要不要下一步動作。


    還沒等他想明白,門被推開了,許常那瞬間呼吸都止住了。


    下一秒,他微微睜大眼睛看著推門的人。


    是溫鬱金。


    “鬱金,你……”


    許常剛撐起來,溫鬱金就大步走進床前,半蹲著看著他。


    “怎……怎麽了?”許常被溫鬱金這近乎直白的視線盯得有些不自在。


    過了一會,溫鬱金抬手摸摸許常的頭,長出一口氣,許常眨眨眼沒反應過來,溫鬱金又把許常摟緊懷裏,抱著他。


    “怎麽,怎麽突然回來了。”許常一瞬間想了很多原因 。


    “想你了。”


    怎麽也沒料到是這個答案。


    他眼眶有些熱,愣了一下才說:“……嗯,我也是,我好想你,鬱金。”


    溫鬱金身上還帶著深夜的寒意,許常卻覺得沒什麽比他的懷抱更溫暖的。


    這次溫鬱金回來得急,許常以為他的事結束了,結果被告訴說過三個小時又要去趕飛機。


    許常趕緊把溫鬱金叫上床,讓他上來休息會。


    溫鬱金答應了,躺上了床,卻並不合眼睡覺,隻是把許常抱在懷裏,輕輕吻他的額角。


    許常被他抱著,輕輕拍著後背,很快睡著了,第二天醒得時候溫鬱金已經走了,旁邊的被子涼著,不知道走了多久。


    許常坐在床上失落了一會,很快也起床了。


    他收拾得很快,吃完早餐準備出門,家裏門鈴卻被按響了。


    許常開門,看著派送員捧著一束玫瑰站在門外。


    溫鬱金又離開了,他的玫瑰卻到了。


    花束裏照例夾著一張卡片。


    一束未開的花,送予你,請幫我照顧它到盛開。


    他注意到了。


    許常想,他和溫鬱金說過花謝得太快。


    於是溫鬱金給他送來一束將開未開的花。


    他相信,等這束花完全開放,溫鬱金也要回家了。


    回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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