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常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睡了一覺卻比沒睡一樣累,出了一身汗,粘稠感和疲憊包裹著他,讓他連眨眼都快沒力氣。


    房間裏的窗戶沒關緊,風吹進來,把窗簾輕輕揚起來,月光就順著那縫隙鑽進來,灑在地板上,灑在許常臉上。


    原來今天月亮這麽亮啊。


    許常從床上爬起來,又坐到地上,移到窗簾邊,風打在臉上,很冷,許常好像清醒一些,窗簾邊也掃過他的臉,輕輕的,有些癢。許常抬著頭去望外麵的月亮,他終於有些力氣用來呼吸了。


    莪術是這時出現的,他從背後擁住許常,要把許常整個人抱進懷裏,伸了手捂住許常臉頰。又把自己臉貼到許常頸側輕輕蹭了一下,然後把頭埋進了許常的脖子裏不動了。


    他們這樣待了很久,久到許常感覺自己被風吹涼的身體變暖,感受到男人反複打在他脖子邊的氣息層層疊疊有些濕意。他才有了動作,轉動身體,把自己埋進男人的懷裏,雙手環著男人的腰,恨不得和男人長在一處。


    許常待著不動,男人輕拍他的背,拍一拍,拍一拍,許常眨眨眼睛,眼淚就掉出來。他抓著男人的襯衫,張嘴無聲地呼氣。許常邊哭邊縮,快要把自己折疊起來,好像這樣可以堵住淚腺,但不行,他竭力控製,胸口悶成一團,眼淚快要把他淹沒。


    他竟然要被自己淹死了。


    “不想離開他?”


    男人抱緊他,順著許常的脊背從上往下,一下一下撫摸著,像哄孩子。


    “那怎麽還要說離婚?”


    許常還是哭,他的腦子頓頓的痛,什麽都不想思考了。


    沒得到回答,男人也不急,隻抱著許常,等他哭完。


    許常哭得一抽一抽的,男人扶著許常讓他微微坐直,雙手捧著許常的臉,去吻許常哭紅的眼睛。還有些眼淚溢出來,他就伸出舌頭去輕輕的舔。舔了之後又讓許常閉眼,在許常緊閉的雙眼上落下一個吻。


    “希望他這麽做吧,每一次。”


    每一次溫鬱金捧著你的臉,給你擦眼淚的時候,你都希望他這樣做吧。


    舔掉你的淚水,吻你的眼睛,然後再說:“常常,不要哭了。”


    許常不回答,隻慢慢睜開了眼睛,眼睛紅得很厲害,還有血絲,很不好看,可憐兮兮的。


    男人摸著他的臉頰:“真會示弱。”


    “但我心軟了,所以這次給你特權好不好。”


    許常微微睜大眼睛,有些迷惑。


    “叫我鬱金吧。”


    許常沒反應過來,男人已經湊過來想脫他衣服,往常他是順著男人來的,但現在他沒懂男人那句話什麽意思。


    許常往後躲了一下。


    男人抓住他手臂,又去環他的腰,不讓他在躲。


    話裏帶著笑意地開口:“你不是一直想他這麽對你嗎?”他去舔許常的鎖骨,像蛇吐露毒液,許常瑟縮了一下。


    “你可以叫我鬱金,叫我老公。”


    “叫我先生。”


    “溫先生,先生,隻愛你的先生。”


    “不好嗎?”


    許常突然用力把男人推開,他額頭滲出冷汗,挪動著讓自己靠著牆,抱住自己,掙紮說:“不…………不…………不……”


    男人又靠過來,像蛇一樣,吐著開叉的蛇信:“你隻要叫我鬱金,我就是他,你想要的不是這個嗎。”


    字句淬了毒,落在許常身上,鑽心地疼,疼得他快要清醒。


    “不,不,不,不…………你不是…………你不是他。”


    “那我是誰?”


    許常身邊響起一陣聲音,像響尾蛇搖動尾巴。


    他去看男人,男人平靜地與他對視,露出一個笑容。


    蛇終於露出了獠牙。


    ——————


    溫鬱金驅車趕到朋友的診室,朋友備好了茶等他。


    看溫鬱金臉色一片凝重,朋友把茶推到他麵前:“潤潤嗓子。”


    兩人沉默的喝茶,過了會,溫鬱金臉色似乎好一些。


    朋友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說吧,什麽情況。”


    溫鬱金沒立即答,目光微微放遠,半響才開口:“許常已經快兩年沒上班了。”


    他和許常結婚幾年,某一天許常突然來找他說:“鬱金,我不想上班了。”溫鬱金開始以為他在工作上遇到什麽困難,便讓許常說出來,他幫幫找找原因。


    許常笑了笑,又說:“哎呀算了,我就是……抱怨一下。”


    但溫鬱金發現那之後許常在工作回來之後,在家裏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神色一天比一天疲倦。於是溫鬱金在某天早上叫住準備去上班的許常,對他說:“不想上班就別去了。”


    許常聽到楞了下,隨即點點頭,但好像也不為這事開心,神色沒怎麽變。


    之後許常就辭了工作待在家裏,他和許常的婚房是他自己買的一棟小別墅,不是很大,院子的周圍種了些花,還裝了一個秋千,溫馨又普通。這棟房子為閑置在家的許常遮風擋雨,卻好像也擋住了陽光。


    似乎因為沒什麽事,許常變得很愛睡覺,不睡覺的時候也像沒骨頭一樣躺著靠著。他不愛出門,隻在家裏呆著,吃東西吃得很少,還變得很愛哭。


    溫鬱金以為許常在上一份工作上遭受了什麽重大挫折,但又不便向他開口,要自己消化。


    於是溫鬱金隻能每天勸著許常稍微多吃一點,找不同的家政去做合適許常胃口的菜,掉眼淚時幫他擦掉,抽出時間帶他去人多的地方吃飯。


    這個消化的過程很長,溫鬱金都沒想到,兩年了,許常依然如此。


    他越發覺得許常在某些方麵像一件易碎的瓷瓶,並且越來越薄,越來越輕。


    “……………你不覺得他這樣很不對勁嗎”


    溫鬱金不知該搖頭還是點頭,在今天之前他確實沒覺得有什麽太大問題,他隻是覺得許常性格比之前內向一點,心情有些低落,況且他自己對這些微妙感情從來不擅長,說:“許常隻是吃得少,說他愛哭,其實他哭得次數其實不多,平常都好好的,看著挺開心的,之前還想出去旅遊。”


    “你沒勸過他再去工作嗎?”


    “想過。”


    “想過?那就是沒做,為什麽?”


    “……我不想強迫他。”


    朋友皺著眉頭,敲敲桌子,又說:“先不說這個,說說你今天怎麽開竅發現許常不對勁的。”


    話題終於進到了關鍵的點,溫鬱金去回憶當時的情形。從他開始問許常那個“他”時,許常神色就變了。特別是當他問起兩人在哪裏認識的時候,許常兩隻手攪在一起,眼神有些失焦,然後就突然哭了,但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哭了。


    許常說他和男人是在咖啡廳認識的,溫鬱金想許常除了和自己出去,就沒出去過,他不願意一個人出門。


    他不出門,怎麽會有咖啡廳。他的家也從沒有外人來過,沒有和許常接觸過的“他”,是如何到許常嘴裏的“我愛上別人了。”的程度。


    他隱約有了個猜想,這個猜想完全合乎邏輯但卻讓溫鬱金不敢將其當成事實,他急忙趕到診室想驗證事實,卻又隱隱期待朋友給他否定。


    “對了,”溫鬱金突然說,“我有一次對許常發了火。”


    “那天我回了家,沒在樓下找到他,我到了家上樓去看他。”


    “他睡著了,脖子上卻纏著領帶,那是我的領帶。”


    “我懷疑他想自殺。”


    作者有話說:逐漸單機(明示評論)


    順便這章前半部分我還蠻喜歡


    開始了,很無聊的揭秘(不是)


    其實就很簡單…………大家猜來猜去讓我很惶恐,這個事不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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