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淩天這個樣子,顧子軒隻感覺到心疼,他跟蘇苑一起看到的過去,開始也恨淩天恨的要死,但是他始終不相信淩天會真的背叛陌流蘇。


    淩天每說一句話,都像是用盡全力一般,他斷斷續續的說道:“我答應蘇苑…去看他成親,所以…請你幫我…”


    顧子軒蹲在淩天身邊問道:“我該怎麽幫你?我看你的樣子像是要消失了一樣。”


    淩天苦澀的笑了笑,說道:“其實…我早就應該消失了,蘇苑沒有成親…我不放心他…所以才撐到現在…我的靈體已經千瘡百孔,早已存不住任何陰氣。顧子軒,我消失以後…如果…我說如果他問起我來,你就告訴他…我跟杜十娘走了…”


    顧子軒盯著淩天,說道:“你這樣做,對蘇苑不公平,他有權利知道這一切。”


    淩天重心突然不穩癱倒在地上,卻還是掙紮的抓住顧子軒的褲腿說道:“我在這世上存在了五百年,從未求過別人,這次我求你…幫我。”


    顧子軒氣的牙根癢癢,咒罵道:“你們都瘋了,一個忘記了自己叫什麽,一個為了愛人連命都不要了。”


    淩天突然笑了起來,說道:“他就是…我的命啊…”


    顧子軒歎了口氣,這世上最難過的莫過於情關,真愛對方,都甘願為對方放棄一切,陌流蘇如此,淩天亦是如此。


    他扶起倒在地上的淩天說道:“我該怎麽帶你去會場?”


    淩天靠在牆上緩了半天才說道:“現在的我,連太陽光都不能接觸,所以隻能通過上身的方式,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沒有力氣控製你了。”


    顧子軒擺了擺手說道:“這個我倒是不擔心,我擔心的是,現在的你還經得住活人身上的陽氣麽?”


    “無所謂了…就隻有一天時間而已…”


    顧子軒通過淩天指引,找到了沙發空隙裏僅剩的半根陰燭,淩天吃的都很費力,身體上無數的小洞都在冒著陰氣,他心裏清楚,大限將至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陌琉璃就拿著請柬來到蘇苑家裏,蘇苑雖然因為父母的事情恨她,可是陌琉璃這個樣子畢竟是自己造成的,如果有錯,那也是自己錯的最嚴重。


    蘇苑看到陌琉璃之後衝著她笑了笑,陌琉璃噘著嘴低著頭,像個生氣的小孩子。


    因為要忙的事情很多,蘇苑並沒有跟陌琉璃多說什麽,淩天也趁著蘇苑沒注意的時候上了顧子軒的身,顧子軒帶著淩天來到會場,在一個看得清舞台卻又隱蔽的位置放出了淩天。


    陰氣的流失加上陽氣的衝擊,讓淩天不在像昨晚那樣若隱若現,而是變得透明了不少。


    顧子軒雖然擔心淩天的狀況,可是蘇苑那邊的幫手太少,隻能又返回蘇苑家中。


    蘇苑已經換好喜服,跟著顧子軒家裏的車隊來到慕曉家樓下,慕曉蓋著紅色的蓋頭坐在床上,喜婆拉著慕曉跟在蘇苑身後。


    因為訂的酒店離慕曉家裏並不遠,所以很快就到了酒店,蘇苑現在禮堂門口,等待喜婆將慕曉交給自己,這一刻,蘇苑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狠錘了一下。


    在慕曉走向自己的過程中,蘇苑不斷向一旁觀眾席張望,並沒有看到淩天的身影,雙手攥成拳頭,心裏很是失望。


    淩天為什麽沒有來?難道他真的不在乎自己跟誰結婚麽?


    蘇苑還沉浸在淩天沒來的失望中,喜婆領著慕曉已經走到蘇苑麵前,看著蘇苑發呆,喜婆小聲跟蘇苑說道:“想什麽呢?快接過新娘子啊!”


    經過喜婆提醒,蘇苑才牽著慕曉的手走向大堂,台上隻有慕曉的父母坐在上麵,他們高興自己女兒找到了歸宿。


    顧子軒在台下對著郭涼說道:“你在這看著,我去看看淩天。”


    郭涼吃驚的說道:“淩天來了?我怎麽沒看到他?”


    顧子軒瞪了郭涼一眼說道:“你又不能見鬼,淩天快不行了,我擔心他撐不下去了。”


    郭涼說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顧子軒攔住他說道:“不用了,你看不到他也幫不上忙,蘇苑這邊本來就沒什麽親戚,你就在這裏看著點就行。”


    郭涼衝著顧子軒點了點頭,顧子軒跑到淩天藏匿的角落時,淩天正呆呆的看著台上的蘇苑,蘇苑正在主持人的調侃下拜著堂,眼淚劃過臉龐,透過他的身體直接落在地上。


    顧子軒蹲在淩天身邊說道:“你還撐得住麽?”


    淩天的目光沒有挪開,一直注視著台上的蘇苑,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他當時…是以什麽樣的心情看著我成親的,又是鼓足多大勇氣祝福我以後幸福的。”


    顧子軒坐在淩天身邊答道:“他是以什麽樣的心情,你現在不是體會到了麽?”


    淩天痛苦的閉上眼睛道:“是啊,體會到了,真是比死還要痛苦…他卻能忍著這份痛,笑著祝我幸福…”


    “五百年前我弄丟了流蘇,五百年後我又錯失了蘇苑。現在他成家了…我也可以放心了…”


    淩天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顧子軒轉過頭時才發現淩天的身體有淡了許多,好像一陣風就能吹散他一樣。


    顧子軒抱起緊閉雙眼的淩天跑到偏廳,放在舞台上,淩天身體中的陰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失,顧子軒咬了咬牙,如果蘇苑見不到淩天最後一麵,那自己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


    顧子軒走後,陌琉璃走到淩天身邊,淩天半睜著眼睛,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說道:“對不起…琉璃,無論是五百年前…還是現在…”


    陌琉璃的眼淚瞬間噴湧而下,她死死盯著淩天怒罵道:“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把過去的一切一筆勾銷麽?我告訴你淩子陽,你做的孽十輩子都還不清。”


    淩天努力的轉過頭,看了一眼陌琉璃說道:“對不起…我沒有下輩子了…蘇苑這世上就隻有你這一個親人,求你…別為難他…”


    陌琉璃抓著淩天的衣領哭著說道:“我為難他?他是我親哥哥,卻從來沒有在乎過我,你也沒有在乎過我,就連我娘臨死前都叫我不要怨恨你們,憑什麽?憑什麽你們三個都忽視我?憑什麽…”


    淩天抬起手,摸了摸陌琉璃的臉說道:“你原本…可以幸福的…”


    淩天的話讓陌琉璃愣住了,腦海中不斷回想小時候的場景,被村子裏男孩子欺負時,都是兩個哥哥幫著出頭,家裏吃什麽好東西,也是兩個哥哥偷偷留給自己,碰到自己害怕的蟲子時,依然是兩個哥哥幫自己趕走,還安慰被嚇哭的自己。


    五百年歲月中,自己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竟然忘記了自己也曾經是他們的掌上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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