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航又被餘海躍叫出門了。


    盡管他不是很想理,可電話那頭的人說餘海躍喝的爛醉,死活要他過去,還在鬧。沒有辦法,他隻好過去一趟。


    看見蕭默的時候,他正在車站,準備上車。


    “蕭默。”側身讓後麵的人先上車,薑航叫了他一聲。


    蕭默沒有停下,隻是低著頭往前走,周身的氣壓極低,生人勿進。


    察覺出了蕭默的不對勁,薑航本來想追上去,可他剛走了一步,手機又響了起來,同時公交也要離開,斟酌了會兒,他轉身上車,然後按掉餘海躍的來電,給秦歡打了一個電話。


    蕭默雖然從蕭玥梅那裏離開,但其實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他隻是知道,自己不適合再呆在那裏。


    漫無目的地走了許久,等蕭默停下來時,發現自己恍惚間,走回了家。


    在樓下的花壇邊坐下,蕭默茫然地抬起頭,望向了自己熟悉的陽台,那裏沒有燈光,一片黑暗。


    沒有人。


    也是。


    這裏已經不能稱為家了,也不再是他的家了。


    蕭默忽然笑了,可眼底有淚光閃過,他低下頭,雙手緊緊地交握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這個時間小區裏來來往往還有不少人,他們經過蕭默身邊的時候,隻有少數人會看他一眼。大多是漠視的。


    ——沒有人會去在乎陌生人的悲傷。


    突然,“喵~”


    有一隻流浪貓蹲在蕭默身邊,對著蕭默輕輕叫喚,它還很小,可能是餓了。


    小流浪貓叫了許久,蕭默終於抬起了頭。


    他的眼眶、鼻頭都有些紅,是哭過的,可這會兒已經找不到眼淚了,悲傷也全部掩蓋了。


    “你也沒有家嗎?”


    “爸爸媽媽,是不是也找不到了?”


    ……


    蕭默的聲音很輕,幾乎聽不見,在這個跟以往一樣熱鬧的小區,就如同微風,轉瞬即逝。


    除了他自己,沒有誰知道。


    蕭默和小流浪貓說了好多話,才站起來,去不遠處的便利店要給它買些吃的。


    付錢時,蕭默拿出了手機,上頭顯示了一百多個未接來電。


    分別來自秦歡、蕭玥梅,還有一個,季垚。


    這時,電話又響了起來。


    是秦歡。


    蕭默猶豫了會兒,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一接通,就傳來了秦歡的聲音,“蕭默,你在哪裏?”他的聲音很急,也很喘。


    蕭默沒有回答。


    秦歡停下毫無目的的亂跑,在路邊喘了會兒氣,放緩了語調,“告訴我你在哪裏好嗎?”


    耳邊秦歡的聲音很真切,那麽急,那麽擔心,縱然不在眼前,蕭默依舊感受得到。


    許久後,他才說:“臨和苑。”


    “你在那裏等等我。”


    掛掉電話後,秦歡鬆了一口氣,他伸手攔下一輛的士,上車後直接報了“臨和苑”的名字。


    和秦歡說完,蕭默又給蕭玥梅打了一個電話。


    —


    秦歡到的時候,就見蕭默一個人坐在花壇邊上,旁邊還有一隻小流浪貓在吃東西。


    確定蕭默好好的,沒有事,秦歡才徹底放下心。


    他朝蕭默走了過去。


    “我家在這裏。”


    秦歡正想著第一句話要說什麽,聽到這句話,一時沒反應過來,“嗯?”


    蕭默說:“曾經的家,在這裏。”


    他抬手,指了指七樓唯一沒有燈光的一戶人家,“那裏。”


    秦歡順著蕭默手指向的地方看過去,稍時又轉了回來,他看見蕭默清麗的麵容被月光暈染地有些模糊,多了朦朧的美,越發讓人移不開視線。


    秦歡忽然覺得自己心跳得有點快。


    走到蕭默身邊坐下,秦歡問:“你不是說要回去給你弟弟過生日嗎?怎麽來這裏了?”


    “不是弟弟,是表弟。”蕭默又說,“想聽一個故事嗎?”


    或許是對象是秦歡。是因為擔心他,給他打了六十幾個電話的秦歡;是自從一年前他將自己封閉起來後,第一個打破那道心防的秦歡。


    他突然想要傾訴了。


    秦歡看著蕭默,神情認真,“你說,我就聽。”


    蕭默仰起頭,望著高掛在空中的圓月,語氣依舊是不變的清冷,“有一個失去雙親的男孩,在沒人願意照顧他的時候,他的姑姑站了出來,收養了他。姑姑待男孩很好,盡管因為男孩,她受到很多指責,可她對他依舊溫柔,直到有一天,姑丈以男孩為借口,向姑姑提出離婚,姑姑的家庭散了。


    姑姑有一個兒子,他和這個男孩的關係曾經很好,表弟很粘著表哥。但是在這件事之後,表弟變了,他變得暴躁、易怒、不聽話,他再沒有給過姑姑好臉色,爭吵不斷,對曾經最喜歡的哥哥,也隻剩下滿心的恨意。他固執地認為是表哥的出現,害得他失去了父親,成了單親的孩子。


    男孩曾經以為被姑姑收養,於他,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但在今天,他突然發現他錯了。他害得姑姑母子關係不和,讓姑姑被丈夫、婆婆辱罵指責,甚至在工作的地方,也有風言風語……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他想改了,但又很害怕,他沒有了父母,也沒有朋友,隻剩下孤孤單單一個人……他怕自己一旦離開了,會不會久一些,就連姑姑都忘了他,他會變成真正的孤家寡人……”


    “不會的。”秦歡打斷蕭默的話,將蕭默輕輕抱進了懷裏,他的聲音很溫柔,“一定不會的。”


    “姑姑愛著男孩,她會一直是男孩的親人,男孩也會有朋友,很多的朋友。在未來,他會考上一所好的大學,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會有一個愛著他的人陪伴他,重新組一個家,所以不會的。”


    在這一刻,秦歡終於明白自己這些日子的不對勁是因為什麽了。


    他會一直想看著蕭默,會覺得蕭默越來越好看,會想要摸、想觸碰蕭默,會在蕭默不接電話後,急的心髒都要驟停的原因——因為他喜歡蕭默。


    是那種喜歡,想在一起一輩子的喜歡。


    他隻要看著蕭默,就覺得心滿了,世界都滿了,再裝不下其他人。舍不得蕭默哭;舍不得蕭默難過;舍不得蕭默有半點的不舒服,也害怕蕭默出事,害怕再也見不到蕭默。


    這份喜歡是一點點積累起來的,不知不覺間,它就越來越多,堆滿了整顆心房,控製不住了。


    秦歡放柔語調,“男孩啊,他一點都不自私,他很優秀,很耀眼,很多人都很喜歡他。”


    蕭默沒有回應,他安靜地被秦歡抱著。


    過了會兒,他才動了,他拽住了秦歡的衣角,拽得很緊,然後又將頭埋進秦歡的肩膀。


    感覺到自己肩膀的衣服慢慢變濕,秦歡的眼裏滿是心疼,他抬起手,先是輕輕摸了下蕭默的頭,接著又往下滑,一下下拍打著蕭默的背脊。


    —


    另一邊。


    薑航在酒吧找到了餘海躍。


    餘海躍躺在椅子上,周圍一片狼藉,他一動不動的,但別人隻要一碰他,就會直接炸起。


    服務生滿臉無奈地守在旁邊,看見薑航,他的眼睛迅速亮了,猶如見了救世主。


    把餘海躍交給薑航,他連忙轉身就走,一刻都不想多待。


    薑航皺著眉走進餘海躍,用一根手指戳了他一下,“喂,醒著嗎?”


    聽見薑航的聲音,餘海躍睜開了眼,他抓住薑航的手指,“你終於來了。”他坐了起來,又拿起了桌上的酒,“來,陪我喝酒。”


    薑航抽回手,又拿走了餘海躍手裏的酒,“你有病啊,喝成這樣還喝,想酒精中毒找死嗎?”


    “哪有那麽容易死。”餘海躍笑了笑,將薑航拉到身邊坐下,“晚上再收留我一次?”


    薑航看著眼前的醉鬼,然後又聞著對方身上超重的酒味,想也不想拒絕,“不行。”


    他想了想,又問:“你怎麽了,為什麽喝這麽多酒?”


    “想喝啊。”餘海躍拿起桌上的酒喝下。


    下一秒,他突然站了起來,抄起桌上的一個酒瓶,走到舞池裏,狠狠朝一個正在偷摸女生屁股的人砸了下去。


    伴隨著“啊”的一聲尖叫,舞池亂成一團。


    薑航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


    “該死的!”


    薑航跑過去,就見餘海躍壓在一人身上,拳頭重重往身下人招呼,被打的那人額頭流血,已經鼻青臉腫,眼看就要出人命了。


    他連忙抓住了餘海躍的手,把人硬拉了起來。


    “餘海躍,你他媽有病是不是?”


    “是啊,我就是有病。”七彩的燈光下,餘海躍眼底滿是陰霾,嘴角卻似笑非笑地勾起,整個人猶如一隻暴力的雄獅,他猛地湊近薑航,“你也覺得我應該去精神醫院看看嗎?”


    餘海躍很不對勁,意識到這點,薑航說:“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餘海躍深深地看了一眼薑航,“不用了。”


    說完,他就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丟到一旁的服務生手裏,隨即頭也不回的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默默的故事沒說完,餘海躍的故事也要慢慢揭開。


    但撒花一下,歡歡終於意識到自己喜歡默默了。


    那麽在一起還會遠嗎?


    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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