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與失敗都沒關係,可必須去做應該做的事。


    但陳文強也必須給自己留個退步。人是曆史的,而不是夢的材料。所以,他無須為某些人的未來憂慮什麽,而應當效法有些人現在的堅強與無畏,勇敢地前進。


    陳文強想得出神,抿起了嘴角,象是自嘲,又象是釋然。在重生前,那顆已化為頑石的冷若冰霜的心,因為良知的蘇醒而帶來了殺身之禍;現在呢,凝集著走過的一段旅程,起初置身於風吹日曬的荒野之上時的那種冷峻的感情卻又逐漸溫暖。


    如果隻是猜測中的救贖,促使他踏出了嶄新的一步。那陳文強知道,就隻有前進,隻有繼續不顧一切地跑下去。而且,將來也許會證明這一點的正確,但都無所謂了。因為,後悔做過的事情,不如後悔沒去做的事情。


    在這世界上,你能做到什麽並不要緊,要緊的是你不會在懊悔中度過餘生。


    海浪衝上沙灘,拋擲著雪白的泡沫,又在滾燙的沙礫上輕輕地消散下去。


    陳文強甩了甩腳,招頭看見羅登正邁步走來,身後的腳印很快便被潮水衝淡,衝沒。


    這樣也是一個人生。陳文強招了招手,心中頗有些感慨。


    在上海是建築工程師,感情上遭到打擊後,羅登又跑到瓊州,經受了軍事訓練,就在陳文強覺得他會成為一個好戰士的時候,這個家夥又跑去當起了漁夫。


    說漁夫不太確切,可羅登雖然開起了漁業公司,但卻喜歡出海,喜歡駕駛著機動帆船去下多捕魚,喜歡在甲板上躺著曬太陽。聽海浪拍擊。


    當然,羅登不是一個人,而是和那個叫他毛娃娃的采珠女結婚了。是新的愛情使羅登有了歸宿的滿足。還是經受過打擊和徬徨,使他轉而喜歡這種恬適的生活。這不是別人能想得明白的事情了。


    “陳,我訂購的機動帆船什麽時候交貨啊?”曬得一身古銅色的羅登讓陳文強有那麽點嫉妒,見麵劈頭就問,更讓他領教了洋鬼子的直接。


    “那可是五百噸的大船。”陳文強翻了翻眼睛,說道:“再有半個月吧!”


    羅登點了點頭,說道:“我再訂購兩艘三百噸左右的機帆船,還要改造幾艘小型的帆船。”


    “先聽我的事情。”陳文強有些無奈地拍拍他的胳膊,說道:“我想借你的名頭。在廣西開公司,辦實業。嗯,你想得沒錯,就是要借你這洋鬼子的臉來搪塞朝廷的。”


    羅登眨著眼睛想了想,說道:“除了我,還有別人吧?比如德國人。”


    “沒錯,確實聯絡了不少洋鬼子。”陳文強沉吟了一下,說道:“我還希望你能承攬欽州、防城至外麵的海上航運。”


    羅登看著陳文強,半晌才問道:“朋友,這是朋友間的信任?”


    “我當你是朋友。否則也不會如此坦誠。”陳文強理所當然地挑了挑眉毛,“在洋鬼子當中,恐怕也隻有你才知道我的真實背景和身份。”


    “那就沒問題了。”羅登笑得開心。“那你看,新公司的總部應該設在哪裏,在欽州、防城是不是需要有幾個洋鬼子坐鎮?”


    “隻要你答應就好辦,我自有安排。”陳文強伸手示意羅登跟著他,邊走邊說道:“不隻是廣西,還有雲南。不僅僅是為了革命,還會有經濟上的收益。”


    “無所謂了,我聽你安排。”羅登停頓了一下,說道:“有一次出海。我在東南兩三百裏的發現了一個小島,很安靜。很美麗。”


    “東南方向——”陳文強略一沉思,知道那裏大概是西沙群島。便點了點頭,說道:“開發建設是沒有問題的,我也正在招攬僑資,或者鼓勵百姓去島上定居。當然,你的身份可能有點小麻煩,但我能夠解決。”


    “我不是獨占,隻是想建個別墅居住,建個碼頭能讓漁船停靠,建個小廠能夠簡單處理捕撈的水產。”羅登似乎有些憧憬,眼睛望著遠方,“有個幾十人的小村落也不錯,阿珠或許能夠喜歡。”


    島主嗎?陳文強的思緒也有些飄飛,那裏是自己所期望的世外桃源嗎?


    ……………


    納妾也是大紅花轎,吹吹打打,別人或許看成笑話,或許看成是暴發戶顯擺。但陳文強卻覺得終於給了彩鳳一個交代,完成了她不敢說出的心願。


    趁著阿萱去上海采買嫁妝,陳文強當然也與她有過溝通,抓緊時間辦了這件事情,陳文強也感到很輕鬆。


    早上起來,外麵的陽光是明媚的,彩鳳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關係是沒變,但名分有了,一個有那個時代思想的女人,經曆過那麽多難以啟齒的屈辱,能有這樣的結果,她心裏是滿足而幸福的。


    象每個深愛自己男人的女人一樣,彩鳳做好了早餐,吃完後又給麗莉背好書包,給陳文強整理好衣服,將他們送出門,倚門招手。


    “我送你到學校,還是把玉蓮也接上?”陳文強擺弄著汽車,對著麗莉問道。


    “直接到學校吧!”麗莉似乎有些不開心,垂著眼瞼悶悶地回答。


    “怎麽了?”陳文強笑著問道:“誰惹你生氣了?”


    麗莉嘟著嘴唇,沉默了半晌,才訥訥地說道:“他們暗地裏議論我,說我隻是半個中國人,另一半是洋鬼子。”


    “學校的同學嗎?”陳文強淡淡地笑著,說道:“不要在意別人的議論,你小時候經曆過比這更難受的事情,現在為什麽有了改變,很少有人敢當麵這麽說了?”


    “因為——”麗莉眨著眼睛,藍色的眸子象天、象海,“因為我是陳叔叔您的義女,他們不敢惹您。”


    “現在是這樣,那以後呢?”陳文強故意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你長大以後。是希望用自己的才能讓別人服氣,還是繼續用陳叔的名頭使人不敢招惹,隻能私下議論。”


    “那。那當然是用自己的才能了。”麗莉似乎有些開竅,思索著說道:“我有點明白了。陳叔叔能讓洋鬼子都尊敬。靠的是自己的成就。那我,我也要靠自己來讓別人閉嘴。”


    “對嘍!”陳文強高興地按了下喇叭,說道:“這個世界啊,要看別人是什麽態度,還得要看自己的努力。嗯,也就是實力。這個道理你可能有點明白,以後會理解得更深。不說別的,就說你吧。對待名人,和對待乞丐,會是一樣的態度嗎?”


    麗莉不作聲了,坐在車上一直在想著什麽,直到來到學校門口,她也沒有說話。但她跳下車,向著學校走的時候,回頭向陳文強招手,卻露出了明朗的笑容。


    這孩子經曆了很多事情,也遠比同齡人更成熟。要是換了別人。未必會這麽快便想通,或者說是這麽快便能收拾起心情。這其實也好理解,顛沛流離。被人們罵“雜種”,看到的都是鄙視的眼神,麗莉的心理自然是很堅強的。


    驅車來到合成氨工廠,很多人已經在等待。雖然生產合成氨的設備早已經安裝安畢,並開始生產,但今天這個日子卻還是有些不尋常。


    合成氨的哈伯製法問世以後,全世界在一個多世紀裏都是這樣生產,但也經過了幾次改進,其中循環法是最重要的。


    要知道。按照最初的製取方法,隻能得到產率約為百分之六到百分之八的合成氨。這樣的轉化率不算高。當然會影響生產的經濟效益。當然,合成氨反應不可能達到象硫酸生產那麽高的轉化率。在硫酸生產中二氧化硫氧化反應的轉化率幾乎接近於百分之百呢!


    所以,把原料氣進行循環使用,解決了氨、氮混合氣率不高的問題,便具有了重大意義。如果使產率達到百分之十二以上,那就相當於又建起了一座同等規模的合成氨工廠,經濟效益可是翻了一番。


    有些發明創造並不是局限於科技、水平,而是思路的問題。說到循環法,其實也並不複雜。就是使反應氣體在高壓下循環加工,並從這個循環中通過溫度和氣壓的調整,不斷地把反應生成的氨分離出來。


    從合成氨設備從德國運來之後,陳文強便開始著手進行改進,也就是附加一套循環分離設備。思路確定了,他倒真是沒有親曆親為,隻依靠著德國和中國的工程技術人員進行研究製造。


    直到今天,合成氨循環生產開始正式運行,陳文強才趕到了工廠。如果按照時間來算,陳文強覺得如果是他在坐鎮,可能會更快一些。但現在,到底是成功了,他這個偷懶的家夥也沒什麽不滿意的。


    而既然德國人在合成氨的生產設備上沒有藏私,嚴格地履行了協議,陳文強也沒把循環法對德國人保密。雖然德國人沒說,但陳文強估計這邊的進度情況會很快傳到德國,被德國企業所關注。


    而在設備開始運行後,盡管得出準確的數據還需要些時間,但德國方麵的工程技術專家都比陳文強還要輕鬆。


    “理論上完全可行,生產設備也不複雜,也就意味著肯定會成功。”basf公司派駐的專家布因哈德端著酒杯慢慢喝著,一點也不緊張,“就算此次失敗,也不過是需要些小的改動。陳先生,你覺得呢?”


    陳文強點了點頭,說道:“成功是肯定的,但我的時間很緊,事務太忙,總是希望能夠親眼看到,這才放心。”


    “陳先生現在是身兼數職,頭銜多得讓人都記不住了。”布因哈德笑著調侃道:“瓊州就不用說了,廣東恐怕也要在事實上為陳先生所掌握了吧?”


    “還差那麽一點。”陳文強既不謙虛,也不算狂妄,笑著說道:“氮肥在銷路上是不愁的,我現在擔心的是產量。所以,我又向貴公司訂購了兩套設備,準備在廣東和湖南建廠生產。”


    “湖南嗎?”布因哈德頗有意味地看了陳文強一眼,說道:“我還以為是在廣西或雲南呢!”


    “也可以啊,隻不過現在有些不太方便。”陳文強不以為意,笑得雲淡風輕,“其實中國這麽大,農業生產卻還處在比較落後的狀況下,急需改變啊!所以,合成氨產業的前景是非常光明的。”


    “除了農業,軍事上也很重要吧!”布因哈德目光一閃,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管是哪方麵吧,陳先生所說的前景光明,我也是非常讚同的。”


    “陳先生。”德國人亨曼在旁插嘴問道:“不知您對中國將來的政治形勢怎麽看?特別是西南的反x政府x叛亂以後,是相對平穩的立憲,還是激進的革命,實在令人有些難以看透。”


    “立憲可能平穩,革命也未必激進。”陳文強沉吟著說道:“要我說,你們還是缺乏對西南革命派的了解。如果想去看一看,我倒是願意幫忙,並且提供安全的保證。”


    亨曼狡黠地一笑,說道:“陳先生在中國的兩派政治中倒是右右逢源,遊刃有餘,可德國恐怕很難做到這一點。”


    “德國政府做不到,那德國的工廠企業呢?”陳文強笑著建議道:“其實這也不是什麽難以做到的事情。你們看日本,不就是在兩邊下注,既不得罪革命黨,也不過於得罪朝廷。”


    “這個——”亨曼並不是工程技術人員,他明裏的身份是德國駐青島總督的助理,暗地裏卻直接向德國政府報告,關注的重點便是陳文強,對於陳文強的建議,他思索著沒有輕易作答。


    “不管以後中國的政治格局會是什麽樣子,遠交近攻應該是不變的國策。”陳文強繼續說道:“日本和俄國是中國最危險的敵人,這是勿庸置疑的。而英日聯盟,法俄聯盟,便基本杜絕了中國向英法尋求幫助的可能。美國呢,高談闊論,少有實行,也不可靠。隻有德國,才是最可信賴的友邦。我與袁世凱,張之洞,還有其他重要人物,都有相同的看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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