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三停下了腳步,低沉而含有威壓的聲音從他口中流出,“軍令如山,但今天你們卻故意違抗,擅自外出。誰給了你們這狗膽敢藐視軍法,還是你們自以為本官治不了你們?”


    沒有人回答,很多士兵有怨言,但沒有犯錯,可也感受到了暴風雨的前奏,感受到了來自鄭老三和所率憲兵的威壓。老兵痞有的盡管心中不服,但這裏是鄭老三操著生死大權,也就不敢冒頭頂撞。


    “打仗、剿匪不行,你們這群王八蛋就隻會欺負老百姓。”鄭老三爆著粗口大罵起來,“以為自己是什麽東西啊?媽x的,草蛋慫包,還敢膽大包天地鬧事。我呸,還真是不要臉。你們是什麽,是兵,是五尺高的漢子,當兵吃糧、扛槍打仗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沒他x媽x的什麽可顯擺的…………”


    一頓連珠炮似的臭罵後,鄭老三走到未犯錯誤的士兵隊前,稍微緩了口氣,說道:“你們不錯,沒受煽惑,這一點就值得表揚。”


    鄭老三再走到老兵痞隊前,又是滿臉的冰霜,冷笑道:“你們還真拿自己當盤菜了?以為來到這裏,就應該捧著、供著。嗯,可惜呀,你們這幾頭爛蒜還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


    “是,是。”趙靈光比較奸滑,趕忙點頭哈腰地認錯,“大人教訓的是,我們是豬油蒙了心,一時糊塗,卻不是有意違犯軍令,還請大人饒恕。”


    鄭老三歪著嘴冷笑了一聲,邁開大步,然後跳上了指揮台,大聲宣布道:“軍法無情,將這些違犯軍紀的混蛋就地槍決。以儆效尤。”


    稍許的沉默,完全是震驚所致,無論是兵痞。還是未犯錯的士兵。


    “大人,饒命啊!”王老蔫出人意料地反應最快。撲通一聲跪倒。


    求饒聲紛紛響了起來,即便是傻子也看出這是要殺人立威了。既然如此,那隨便一個錯誤,哪怕針尖大,也會成為借口。


    “殺!”鄭老三冷冷地揮動手臂,聲音中沒有一點感情。


    四個如狼似虎的憲兵撲上來,先抓起一個,不顧哀嚎和求饒。架到隊伍前按跪下,一名憲兵端槍,在後麵抵著腦袋便扣板機。


    稍有些沉悶的槍聲響過,死屍頹然栽倒,鮮血和著腦漿汩汩流淌,很快便形在屍體下形成了泊。


    轟的一聲,隊伍中起了陣騷動。殺人或許見過,但如此狠辣,如此幹脆,卻讓人心生寒意。


    在嘶聲的求饒聲中。一個個兵痞被抓出、架起,就在操場上被槍決示眾。


    “老子和你們拚了——”祝和尚垂死掙紮,猛地衝出。撲向圍著監視他們的憲兵。


    明晃晃的刺刀迎麵捅來,祝和尚身手還算靈活,側身閃過,伸手抓住了槍身。然後,他的動作停滯了下來,兩把刺刀從側麵紮入了他的身體,力氣隨著血液的奔湧而迅速消失。他的手鬆了,刺刀向回一拉,猛地前刺。刺進了他的胸膛。


    慘叫聲中,最為悍勇的祝和尚又被捅刺了幾刺刀。帶著噴濺的血花重重地摔倒在地,進行著最後的抽搐。


    這個場麵更加血腥。兵痞中有被立時嚇得癱倒在地的,身體發抖、臉色刷白的更多。未犯錯誤的士兵也是目瞪口呆,心神搖蕩,股腿戰栗。


    哀嚎、慘叫、求饒、痛哭……亂七八糟的聲音在操場上回蕩,震動著在場人的心靈。


    陳炯明用力地咽了口唾沫,偷偷看了一眼陳文強。


    陳文強神情自若,仿佛根本沒有看見發生的事情,聽到這雜亂的聲音,還微笑著和旁邊的三位巡防營管帶說著話,卻不管這三個管帶已經麵如土色,聲音顫抖。


    “治軍就要嚴嘛,自古以來莫不如是。”陳文強還掉著書包,笑得自然,“要說中國,最不缺的就是人啦!隻要提高待遇,要當兵吃糧的還不好找?這些兵痞呀,論作惡,比盜匪也不差,該殺。三位管帶,你們覺得如何?”


    “這個,大人,所言極是,極是。”楊管帶胖得象頭豬,汗出如漿,一邊擦著,一邊有些結巴地說道:“害群之馬,該殺,該殺。”


    張管帶目瞪口呆,被楊管帶偷偷捅了一下,方才有點清醒,趕忙附和道:“該殺,該殺。”


    陳文強笑得出聲,點著頭非常滿意的樣子,說道:“三位管帶平日裏操練人馬,維護治安,都非常的辛苦。此番清鄉呢,三位就在廣州城內休息,讓年輕人鍛煉一下吧!至於這功勞,是少不了三位的。”


    “多謝陳大人體恤。”周管帶瘦得象猴,一副大x煙鬼的樣子,諂媚地連連點頭,“大人盡管安排,卑職完全照辦。”


    “是,是,完全照辦。”


    “多謝大人體恤。”


    …………


    “清鄉可以提前了。”陳文強勒了勒馬頭,對有些走神的陳炯明說道:“準備工作要抓緊,三五日後便要行動。”


    陳炯明愣了一下,剛剛他還建議過,陳文強並未同意,現在突然反轉,讓他有些不明所以。


    “嚴格保密。”陳文強冷厲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加重語氣強調道:“這是成敗的關鍵,絕不可輕忽懈怠。”


    “是,大人。”陳炯明知道多問不合時宜,在馬上微微躬身,表示領命。


    陳文強輕輕頜首,轉過頭去,縱馬而行。


    三個巡防營汰劣留強,應該有七百多人馬,有憲兵監督彈壓,有新任的軍官指揮,可以勉強算作堪用之軍。


    武裝警察和治安警察經過補充、招募,此次可以出動四百多人。而一千二百左右的部隊,對一個縣的清鄉是能夠完成任務的。


    而各方麵的情報也足以使第一次清鄉不致糜費而無功。順德的劣紳、盜匪,陳文強準備一舉解決,因為順德縣很有典型性,差不多具有了廣東盜匪的全部特征。比如“劣紳庇匪”,比如“匪勢甚猖”等等。


    要完成對順德的清鄉。整肅“擾民如盜匪”的巡防營便是必要且必須的。沒有教不好的學生,也沒有練不好的軍隊。以血腥手段震懾,嚴苛紀律約束。殺一批。裁一批,補充一批。再加上有力的軍官指揮,以及憲兵隊常駐彈壓監督,這支軍隊便暫時能夠滿足要求。


    陳文強當然不能每個縣的清鄉都參加,也知道剿匪將是一個比較長期的工作。但他要在順德建立起一種模式,一種行之有效的先清鄉後穩固的模式。


    而這要靠什麽,靠的是常駐地方的年輕、有朝氣的清鄉委員,靠的是警察,靠的是民團。靠的是正紳,靠的也是不想再受盜匪騷擾的百姓。


    “競存——”陳文強放慢馬速,招了招手,陳炯明趕緊跟上。


    “剿平盜匪非是短期內能完成的任務。”陳文強斟酌著字眼,緩緩說道:“清鄉委員常駐地方是綜合措施之一,最好是按照本鄉本土進行安排,這樣比較熟悉當地情況,與當地士紳溝通起來也比較方便。”


    “大人高見。”陳炯明恭維了一句,又謹慎地說道:“我覺得還應有秘密訪查,以防所派人員瀆職。”


    “這個建議好。可以施行。”陳文強讚賞地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說道:“我有意把清鄉委員的家眷都遷到廣州城內。或者安置在瓊州居住,以免盜匪報複或以此為要挾。”


    “大人想得周到。”陳炯明發自內心的欽佩,但又不無顧慮,“隻是這經費?”


    “馬上就會有的。”陳文強淡淡一笑,說道:“清鄉不隻是花錢,也能賺錢。當然,本官不會做魚肉百姓的事情,可對劣紳惡匪卻不會手下留情。剿匪平亂的費用,花紅懸賞的支出。就全都著落在他們身上了。”


    “抄家滅……”陳炯明猛然收住了話,有些惴惴地看了陳文強一眼。


    “抄家遷人。”陳文強恍若未覺。沉聲說道:“盜匪之直係親屬全部遷往瓊州,家產充分。庇匪之劣紳也是如此處置。”停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還有裁撤的巡防營士兵,橫行鄉裏的地痞流氓,全部遷走,絕盜匪之根源。”


    陳炯明咽了口唾沫,陳文強殺伐果決的一麵他是了解了一些,但如此有魄力的行動,他還是頭一次聽聞。難度很大嗎?那倒不是,而是花費的問題。之前廣東省曾經把裁撤下來成為散兵遊勇的人遷往瓊州,但費用無著,自然無法安置妥當。而陳文強看似信心十足,想必在瓊州方麵已經有所安排,那倒是不失為一條根絕盜匪的好計。


    果然,不待他開口詢問,陳文強已經作了解釋,“瓊州那邊的盜匪、會黨已經被打擊得不成氣候,地方民團也頗具規模,完全能夠看管、彈壓住這些不安定分子。再者,到了陌生地方,他們想再糾集作惡,也相當困難。”


    陳炯明欽佩地拱手,誠懇地說道:“之前清鄉,弊端百出,民未見利,先受其害,興言及此,良足痛心矣。大人雷厲風行,標誌兼治,廣東盜匪之亂定能在大人手中得以根除。”


    “現在言根除,還為時尚早。”陳文強謙虛地擺了擺手,“再者,此也非我一人之力能為之。競存,還有清鄉委員會諸委員,你們的協助至關重要啊!好生去做,前途我可以為你們擔保。”


    “謝大人賞識,競存敢不效犬馬之力。”陳炯明停頓了一下,又試探著說道:“我有意回家鄉海豐督辦清鄉,並辦報推進地方自治,大人以為如何?”


    陳文強頗有意味地看了陳炯明一眼,微笑著說道:“你以為谘議局議員的前途比跟著本官好嗎?本官已舍棄議長一職,你又何在意一個議員?”


    陳炯明臉色一紅,被陳文強說穿了心事,一時沉默不語。


    “先把順德、番禺等縣的清鄉工作幹好,你若願意,再回海豐不遲。”陳文強意味深長地說道:“放心,不過是晚一點到地方而已。清鄉若幹得好,你的名望和影響比在地方辦報什麽的,來得更大。”


    陳炯明心領神會,連連點頭。陳文強的意思很清楚了,他會幫他擴大影響、增加名望,做好競選谘議局議員的準備工作。憑陳文強在憲政會的地位,憑他的影響,陳炯明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呢?


    ……………


    權力是一種神奇的東西,當你不曾擁有時,也許會事事被擁有她的人控製,有時甚至是完全不合理的控製,但你卻沒有辦法;當你對權力的追求有了一點收獲之後,你一定會體會到她給你帶來的滿足,這時你一定會拿這時的你跟以前相比,從而更加堅定了自己要為取得更大權力而努力的目標。


    這是前世網絡上對於當時社會上對於權力的迷戀的一種解釋,也是對社會裏,權力主宰一切,對權力的迷戀造成畸形的人格,人際關係全麵扭曲。權力係統攫取了所有社會資源財富,並支配著無權勢的弱者的批判。


    權力本身的魅力在於有很多人會把你說的話當回事,可以調動指揮別人,自身價值得到體現。而且會帶來的另外的利益,比如金錢和其它物質享受。


    對於陳文強來說,卻有所不同。他盡力保障自己權力的完整性和權威性,隻是執著於一個穿越者的優勢和自認為正確的心理。他害怕別人會把他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毀於一旦,當然,這種可能性是大大存在的。


    盡管陳文強也懂得適度的妥協和退讓,隻要不觸到他最後的底線,隻要他覺得還有轉圜的餘地。但在他能徹底掌控的局麵下,他的霸氣便顯露無遺。狠辣絕決,雷厲風行,強勢得令人瞠目結舌。


    所以,一方麵陳文強表現出了自己的風度和學識,那不是能深入了解他的人們的印象;另一方麵還要表現出自己霸氣的一麵,順便讓那些想歪心思的家夥有所顧忌,不要以為自己是軟弱可欺的。


    如果不是有強力的支持,不是有充足的把握,陳文強就寧肯不去做,以免幹得費心勞力卻一事無成。而當他擁有了成功的條件後,他就不會因循、懈怠,而是傾盡全力把事情幹得漂亮。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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