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賀容連續參加了幾次副本後,有什麽體力或者智力上的飛躍,那估計是沒有的。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賀容學到了不少東西。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黃家教會了他如果正麵不敵千萬不能硬剛,而要虛與委蛇,另尋出路。上一回團隊副本的最後,更是讓他見識到了什麽叫高手過招,偷天換日。他有樣學樣,把這桌子底下的換牌戲法學會了十成十。


    桌子底下有酒嗎?


    當然有。


    但那又不是真正的【酒】。


    剛才賀容見勢不對,從場務桌上取走了一瓶白酒。他偷偷跑去衛生間,對著這瓶酒啟動了手機上許久不用的【無中生有】。


    經過前兩輪副本,【無中生有】已經自動升級到四階,功能有了長足進步。原本一日之內隻能取用三次複製品,現在徹底開放了上限。同樣的一件物品,竟然可以連續取用至它的【能量】徹底耗盡。


    也就是說,同樣一瓶【酒】,賀容可以用到它從手機相冊裏消失為止。


    複製品實際所包含的能量遜於原物。這複製酒雖然味道嚐起來沒什麽不同,但並不會醉人。這是賀容在荒島副本裏得出的結論。不過保險起見,賀容還是從商城裏買了粒解酒藥服下。


    賀容當機立斷,“生產”了二十多瓶假酒。正好宴會廳門口有幾個被隨手丟棄的空箱子。他假裝又從外麵搬了一箱酒回屋,沒有引起任何懷疑——大家都目不轉睛地欣賞大戲,哪有功夫管他呀。


    如此,賀容成功地狸貓換太子,在危急時刻險險鎮住了場子。


    然而大家也不是傻子,在驚訝過後立刻拿話刺他。


    “喲,還開車呢,今晚就在隔壁住下吧,直接報蘇姐的名字就行了。”


    “對呀對呀,還開什麽車呢!”


    “瞧你這話說的,人家一切都是為了‘開車’嘛!”


    這一語雙關的葷段子讓場麵再次失控。


    此時顧凜冬似要開口說什麽,賀容卻攔下了他。


    “徐大哥,你的戲我都有看,”賀容衝著玩開車梗的演員舉起酒杯。“但是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向你請教。”


    那姓徐的演員眉毛一揚,心想,我還怕你這小鬼不成。


    “你說。”


    “徐大哥,你看你,明明可以靠臉吃飯,為什麽偏偏要靠才華呢?”


    賀容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自然本色的演出,紮實深厚的台詞功底,讓我明白了什麽叫老戲骨,什麽叫被上帝親吻過的演技。”


    賀容端起酒杯就是一口悶。


    “這杯敬你!”


    這小助理平時就是個打雜的,悶屁都不放一個,但在這裏居然口若懸河,一頓天花亂墜的彩虹屁讓全場跟著起哄。大夥看熱鬧不嫌事大,逼得那徐哥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賀容見好就收,轉頭又衝著另外一個挑事的舉起酒杯。


    “吳哥,你知道你做人最大的缺點是什麽嗎?”


    那人立刻心生戒備。


    “怎麽?”


    “你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從內到外都太過優秀。精致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裏挑一。這一杯,我敬靈魂!”


    又是滿滿一杯。大家紛紛稱讚這小經紀人真人不露相。四杯白的下肚,依然眼明手快,絲毫不虛。


    剛才的酒瓶已經見底,賀容又從桌子底下掏出一瓶,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中從善如流地給自己滿上。


    賀容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因此他將目光對準主桌上的蘇薔。麵無表情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了笑容。


    賀容怎麽說也是個清清爽爽的小鮮肉,用粉圈的話來說就是初戀係男神。這麽微微一笑,令蘇薔不由心頭一蕩。


    “蘇姐,你知道嗎,在見到你真人之前,我一直以為這世上不存在什麽完美無缺。”


    賀容無比認真地說道。


    “可是當這麽麵對麵地看著你,我才知道,自己從前錯得多麽離譜。有的人就是這樣無與倫比,美得人無法褻瀆,哪怕多看一眼,都是犯罪。”


    年輕人的語氣十分誠懇。


    “而我,願意被判無期徒刑。”


    賀容想,這麽多天的刻苦學習,總算能學以致用了。


    俗話說得好,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主桌上專門為賀容添了把椅子,就放在蘇薔的另一邊。


    酒桌上的規矩其實很簡單,能侃的比不上能喝的,能喝的比不上敢喝的。是英雄是狗熊一杯便知。從賀容一口悶鎮場的那刻起,除非他被喝趴下,不然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無法拖他下場。


    賀容從頭至尾都是滿杯開喝,一幹到底。有些人試圖挑他,但喝得自己都發懵了對麵還跟沒事人似的。而且他邊喝還邊吹得上天入地,才思敏捷,張口就來,讓那些人不得不落荒而逃,都不知道是被吹怕的還是被喝怕的。


    轉眼之間,主桌上排著近十瓶空酒瓶。全都是賀容一個人喝的。


    這他媽還是人嗎??再喝下去就要進醫院了吧?!!


    趙坤望著場內屍橫遍野,趕忙叫停。


    “蘇姐,您瞧我們明兒還有活呢……你看這……”


    蘇薔也被賀容這一杯杯迷魂湯灌得喝了不少,此刻手腳酸軟,渾身乏力。她望著桌邊滴酒未沾、八風不動的顧凜冬,不由暗歎一句今晚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至此,賀容首戰告捷,帶著顧凜冬殺出了這場鴻門宴。


    這【無中生有】出來的酒固然沒什麽度數,但畢竟還是實打實的液體。賀容今晚什麽都沒吃,光顧著一喝降十會了。此刻他站在酒樓不遠處的公交站,吹著冷風漸漸感到了不妙。


    “冬哥,你先回賓館吧。我一個人等車就行。”


    這整整一晚,顧凜冬一直保持著絕對的沉默。他既不搭理別人,也不阻攔賀容和人拚酒。他自始至終都用冷靜的目光審視這場觥籌交錯、荒誕迭起的滑稽戲。


    顧凜冬想得沒錯,這小經紀人果然十分擅長偽裝。他平日裏披著那張乖巧溫順的羊皮,讓人慢慢鬆了防備。於是今夜他一鳴驚人,打得全場措手不及。


    被顧凜冬冷落了那麽久,這人似乎也沒有半句怨言。如果換作一般人,早就抓著顧凜冬狡辯幾句,說一些“我都是為你好”之類的話。但是他好像根本不在乎,依舊每天起早貪黑地趕到片場,在遠處安靜眺望著顧凜冬,又在收工後默默離開。


    他們就像兩顆被引力強行捆綁在一起的星球,保持著無言又相對遙遠的距離。


    他看起來竟像是沒有心的。


    顧凜冬想。


    哪怕是今夜,他為他擋了那麽多酒,卻依然保持著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既不邀功,也不趁機辯白。好像他所作的一切事情,都與顧凜冬無關。


    顧凜冬注視著對方在黑暗中蒼白的側臉,產生了飲冰般的錯覺。


    “你家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終於,顧凜冬還是先一步投降了。


    年輕人皺了皺眉,似乎很不情願地撇開了頭。


    “真的沒事。冬哥你快回去吧。”


    這下,顧凜冬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你知不知道你今晚喝了多少?”


    正常人現在早就被救護車送進醫院了。他就算為了爭一口氣,也不能這麽糟踐自己。


    “我不管公司給了你怎樣的期許,讓你願意做到這一步。但是你既然無論如何都要做我的經紀人,那我告訴你,我最恨這種不擇手段害人害己的行為。”


    顧凜冬嗓音低沉,一字一頓,帶著無法回轉的決絕。


    “損人利己是為卑劣,但毫無底線的割肉飼虎更是愚不可及。”


    年輕人猛地睜大了眼睛。


    顧凜冬以為對方要說什麽,結果他衝向了一旁的長椅,趴在上麵嘔吐起來。


    翻江倒海。慘不忍睹。


    賀容沉痛地想。


    假酒害人啊。


    這酒就算再假,積少成多還是有一定威力的。更何況賀容喝的勢頭太猛太急,冷風一吹解酒藥的藥效一過,後遺症就一口氣通通爆發了出來。


    賀容趴在長椅上吐得肝膽俱裂,覺得自己像個外強中幹的氣球,超越極限虛張聲勢之後就這樣一/瀉/千裏,潰不成軍。壓抑許久的酒精一股腦地全順著血液衝上了頭,讓他頭昏腦漲,渾身癱軟,變成了沒有感情的嘔吐機器。


    好不容易告一段落。賀容兩眼發直地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心想我是誰,我在哪兒,這天怎麽在轉。


    有人往他的嘴邊遞來了瓶礦泉水,扶著他的肩試圖讓他喝一點。賀容根本沒有力氣反抗。


    又、又要喝嗎……


    賀容在眼冒金星中覺得自己再次回到了酒桌上。此時此刻,他仿佛又一次陷入四麵楚歌的絕境。窮凶極惡的敵人早已兵臨城下。而他赤手空拳,毫無應對之力。


    然而,就如同七進七出的趙雲,四下奔走的燕青,賀容什麽都沒有,卻有著一腔護主的孤勇。頭可斷,血可流,但別想他今晚把顧凜冬交出去。賀容搖搖晃晃扯住對方舉杯的手。


    “你、你們根本不懂……”


    賀容大著舌頭結結巴巴。


    “顧凜冬他、他就算、現在被困在這裏、但他、是不一樣的……”


    賀容睜大眼睛,瞳仁裏映出一輪圓月。


    “你們不知道,但我、我見過、我知道,再給我點時間、”


    “總有一天……他會回到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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