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容和雲棲一前一後地走在2樓商場裏,冷清的室內隻有腳步聲寂寥回蕩。


    原本賀容以為被嚇跑的人不可能一口氣跑太遠。但是一路上,他們一個人都沒見到,甚至連人逃竄時的痕跡都沒發現。賀容慢慢覺得不對勁了。


    像是有人故意把他們帶走了一樣。


    他的腦中浮現出了謝經理的臉。


    可以確定的是,這10個人中肯定藏有黑組玩家,有目的性地把一半npc帶走了。可究竟會被帶去哪裏?


    從2樓到8樓,要把全樓層的所有角落都探索一遍,顯然不太現實。有什麽地方是既能說服人們一起去,又能順便監視1樓的?


    保安監控室。


    賀容抬起頭,謝經理提過的、能調用全樓層攝像頭的地方,就在8樓。


    為了避免遺漏,賀容決定還是每個樓層稍稍轉一圈。從2樓西側出發,由西至東,再從東側繼續上樓,如此在每層間往複。


    他邊走邊思考,雲棲也就這樣默默跟著他,好像全然忘了剛才提過的看展,反而一直興味津津地看他。


    賀容在要上3樓前,停下了腳步。


    “再上去可能不太安全,你可以先回1樓大廳。”


    “1樓大廳就安全了?”雲棲意有所指,提醒賀容剛剛在1樓中庭發生的慘劇。


    “我不是故意跟著你,我隻是和你同路。”雲棲聳了聳肩。“請不要自我意識過剩。”


    賀容:……


    “哎,不過這也不能怪你,誰讓我長得好看呢。”


    賀容想,不,怪我,怪我這張多事的嘴。


    整個3樓全層都賣女裝,而且有一部分區域是在櫥窗外。兩人穿行在衣架和模特兒間。除了走道有些暗外,仿佛一切都很平靜。


    模特兒身上的衣服從春款到冬款應有盡有,多為女式大衣,造型雍容。模特兒有的拎著包,體態優雅;有的搭著另一個的肩,側頭似在說話。還有的雙手交握,嫻靜舒適。


    但是還沒走出東區,模特兒的姿勢不知不覺中起了變化——變得極不自然。明明是抬起的手,前臂卻朝下翻折;有的像在表演默劇,有的整個軀幹都扭轉了。還有他們的頭,原本各有朝向,現在卻出奇地一致——全部轉向賀容他們。


    伴隨著被盯住的感覺,賀容繼續向西走,在穿過中庭的時候,他感覺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他回過頭,雲棲無辜地看著他,仿佛在用眼神問他怎麽了。


    賀容又繼續往前走,這回更誇張了,腳踝像是被什麽抓了一下。


    賀容停下了腳步,有些無奈地掏出手機。


    有些時候,你真的很想當無事發生過,但是對方卻不是這麽想的。


    【真實之鏡】裏,映出模特兒的本來麵目——個個都形同腐屍,枯瘦幹癟,薄皮綻開的地方露出森森白骨。


    然而它們都沒有臉。


    賀容有了很不好的預感,他大喊一聲,“快跑!”


    話音剛落,四周的模特兒全都動了起來。有的跌跌撞撞,仿佛還不適應走路,有的匍匐前行,很快追了上來。


    現在掉頭上中庭扶梯已經來不及了,兩人隻好繼續往西跑。西側的模特兒也開始逐一變貌,伴隨著布料被撕破的聲音,它們發出了陣陣哀嚎。


    “給我臉!”


    “把你的臉留下!留下!”


    “有臉的話他就會回頭看我一眼!”


    “給我臉!給我臉!給我臉!”


    賀容一刻也不敢停,雲棲跑在他身後,居然還遊刃有餘地對追上來的進行點評。


    “你的穿衣品味太爛了,紅配綠不是每個人都能hold住的。”


    “像你這種全身名牌有意思嗎?沒有臉全是白搭。”


    “你的臉看上去太空了,這樣不好,一會兒我給你刻個醜字。”


    賀容想這人怎麽回事啊,小嘴叭叭的就他會說話似的。模特怪似乎也被氣瘋了,個個瘋狗似地追著他們不放。


    終於到達了西側扶梯,賀容剛想上去,有一隻從天花板上猛地躥下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賀容被逼無奈,隻得掏出他從商城裏唯一購買的武器——一把匕首。沒什麽特殊功能,就是普普通通防身用的。他對模特怪說,“別過來。”


    模特怪不知從哪兒發出了一聲怪叫,聽起來像是譏笑,蠢蠢欲動地向他逼近。


    “你再過來,我就劃破自己的臉。”


    賀容邊說邊用匕首對準自己,刀尖真的在臉上開了一個小口。


    這下換成模特怪傻眼了。


    就在它動作停滯的一秒,雲棲猛地抬腿,把它從3樓踹了下去。隨後他迅速拉著賀容衝上了4樓,而模特怪們似乎畏懼著樓上,隻能不甘心地留在原地,悲鳴聽來十分淒慘。


    賀容靠牆喘個不停,剛才一路跑得太猛了,他覺得體力有點跟不上。這副本確實邪門,每一層都困難重重。再往上不知還有什麽等著自己。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雲棲幾步接近了他,蹲下/身,用手扳起他的下巴。


    “你是不是嫌自己長得太好看啊?”


    啊?賀容一臉茫然,對方麵無表情地盯著他。


    “臉。”


    賀容這才意識到對方在說什麽,他用手抹了一下剛才劃開的傷口,血已經止住了。


    “沒什麽。”他搖了搖頭,雲棲不知從哪裏掏出一瓶礦泉水,遞給他。


    “洗一洗。”


    賀容:?


    “你覺得你這麽輕輕一劃,隻是傷害了你自己嗎?不是的,你還傷害了你同伴的眼睛。你怎麽可以這麽自私,我可是專業人士,你要賠我。”


    雲棲義正言辭地指責他。


    賀容:……我臉上開個口子到底多不能看。


    不過他也沒閑心繼續陪對方扯,一邊道謝一邊接過了水瓶。


    在他洗傷口的時候,雲棲一直蹲在他身邊,似乎在發呆,又似乎在回憶些什麽。他安靜的時候像一隻乖巧的貓科動物。又漂亮,又危險,墨色的瞳仁裏仿佛藏著一片無人探知的星係。


    他確實渾身是謎。賀容想。不管他到底是玩家還是npc。


    整個四樓都是家電展區,大大小小的家用電器鱗次櫛比。由於商場的大部分地區電路中斷,所以從冰箱到彩電全部停止了工作。


    賀容覺得自己休整得差不多了,起身繼續探索。也許是之前這層一直有空調運作的關係,給人的感覺格外冰冷,仿佛進入了另一個季節。


    兩人就這樣默默由西向東。雲棲從剛才起就再沒開口了,仿佛嘴炮也進入了休眠模式。當賀容踏進液晶電視區的時候,一聲古怪的啟動音驟然刺破了寂靜。


    【社會熱點新聞:本市商業中心的某棟百貨大樓內,今日下午六時有一女子跳樓輕生,當場死亡。這是該大樓年內發生的第二起惡性/事件。據多名目擊者稱,該女子在跳樓前曾於6樓徘徊數小時,且……】


    砰!


    有什麽重物砸向地麵的聲音。


    賀容猛地回頭,在他剛剛經過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灘血跡。血跡裏還團著幾簇黑色的長發。


    那台突然啟動的電視機依然兀自播報著新聞。


    【“那女的就站在那裏好幾個小時,不知道要幹嘛,保安剛要上去,她就翻過欄杆跳了下去!!”】


    【“我在四樓看冰箱,突然有什麽東西從樓上掉下來,我就看了一眼,哎喲嚇死人了!是顆人頭!!”】


    砰!


    砰!


    砰!


    連續三聲,就落在離他們極近的地方。


    賀容剛要掏出手機,有東西飛速抓住了他的腳踝用力一拽。他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地麵摔去。雲棲一把攥住他的胳臂,另一隻手從靴子裏抽出一把軍刀,狠狠刺向了抓住賀容的東西。


    這把軍刀熠熠生輝,像道閃電一樣劃破了黑暗,把那東西死死釘在了地上。賀容定睛一看,是一條慘白的手臂,軍刀紮穿了它的掌心,它仿佛吃痛般瘋狂彈動。傷口處沒有滲血,反而冒出了一汩汩黑煙。


    雲棲上前,用腳踩住了那條手臂,把刀拔了出來。他眼底的光在暗處攝人心魄,唇角的笑意分外涼薄。


    下一秒,他整個人利箭一樣衝了出去,軍刀直接刺穿了前方的液晶屏,伴隨著刺耳的破裂聲,另一條手臂從屏幕後掉到了地上,它還想逃,雲棲把刀擲了出去,手臂抽搐了幾下,沒了生機。


    這一連串動作就發生在幾個呼吸之間,賀容怔在原地,手機都快拿不住了。


    你們學校到底是美院還是體校啊?


    心裏這麽想,他舉起手機對著周圍掃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剛才雲棲破壞的電視就是之前播報新聞的那台,現如今徹底變成了一堆廢鐵。賀容檢查了一下,果然這台電視沒有接通電源。


    就在此時,他的背後,又有一塊顯示屏嗡地亮了起來。


    【……今日……男子……刀……砍傷…………】


    電流的呲鳴聲讓賀容回過頭。


    【……三名……當場…………】


    一聲怨毒的、痛苦的、仿佛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哭喊從走廊的另一頭傳來。


    伴隨著這聲哀號,液晶屏猛地飛起,砸向了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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