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銘這一昏迷,就是二十餘天。


    眼花繚亂的藥材清單一張又一張飛來,幾百兩幾百兩的白銀流水一般逝去,齊銘的氣色肉眼可見的逐漸恢複著,卻始終蘇醒的跡象。


    盲醫說他經此大悲大恨,心力交瘁,意識短時間內怕是難以恢複。


    白木希便將人接回白府好生照顧,一日複一日的耐心等待著,等他回心轉意,願意再睜開眼睛回到這人間。


    徐飛返回城中,又去了一趟那座無名山穀,安葬了那些被這場血戰牽連的人們,也順帶著安葬了屍首分離的卓然。


    但他沒有找到唐靜石的屍體。


    徐飛麵色凝重的告知了白木希這件事,白木希也蹙眉,他至今還沒理清這三人究竟是怎麽回事,但徐飛告訴他,唐靜石實力強大,就算敗給了齊銘,也不足以被人輕視,若他有意報仇,隻怕眾人這段時間都要倍加小心。


    徐飛將自己的一些心腹安排在了白柳記和白府,以防止唐靜石突然折回反撲。


    “他的刀法與齊銘同出一門,且後期由齊銘手把手教導,刀法同樣狠厲強悍,若是意外遭遇他,千萬不要硬拚,周旋為主!”


    白木希點點頭,又重複了一句:“他的刀法是齊銘教的?”


    徐飛一頓,嗯了一聲:“是,據說……齊銘對他很是看重,待他完全沒有保留和私心,所以當初才會被算計的如此徹底。”


    白木希低下頭:“齊銘待他這麽好,為何他還要選擇如此殘酷的方式來背叛呢?”


    徐飛這就真的不知道了:“齊銘對感情方麵的事情一直諱莫如深,沒出事之前他就不愛提,,所以大部分都是源自我們的猜測和感覺,雖說目前來看似乎八九不離十了。”


    白木希還是好奇:“你們猜測的是什麽樣子?”


    徐飛咂摸了下嘴,沒吭。


    白木希一挑眉:“怎麽?不能跟我說?”


    徐飛有些為難。


    這日兩個人正好湊一起曬太陽聊天,彼此心情都很放鬆,考慮到白木希和齊銘的關係至今還沒有正大光明的確認,所以徐飛想著還是由齊銘親口告訴白木希的好嗎,免得自己這邊不小心說錯了哪句話,齊銘昏迷著,百口莫辯。


    可如今齊銘遲遲不醒,白木希又認認真真的問了,徐飛想了想,覺得也沒啥可瞞白木希的,就說:“其實這些我都不是親身經曆的,是跟齊銘熟悉以後,與他身邊那些好兄弟們聊天時聽來的,真假還不確定,隻是我們的猜測啊,到底是怎麽回事,你還是等齊銘醒過來跟他確認的好。”


    白木希哼哼了一兩聲:“我就當聽故事了唄。”


    徐飛猛點頭,這樣我就放心了。


    他一邊回憶,一邊道,這三個人裏,齊銘和唐靜石是同出一門的師兄弟,兩個人都是孤兒,但唐靜石小齊銘很多歲,所以齊銘自幼對這個師弟便多有關懷,後來他們的師父意外身亡,死前將唐靜石托付給了齊銘,自此齊銘待唐靜石便亦父亦兄,一肩扛起了所有風雨。


    唐靜石在齊銘的庇護下,成長自然十分順遂,自幼便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性子被慣得頗是跋扈囂張。


    齊銘自幼看著這個師弟長大,並無所覺。


    卓然則是在齊銘奪得刀神之名後,因心生仰慕便追隨而來,這一追隨,便是整整十年。


    卓然愛慕齊銘,這是連瞎子都看得出來的事情,但齊銘卻始終鐵石心腸的毫無回應,甚至當麵回絕過他。


    而齊銘對唐靜石的感情則一直都處於兄弟們的猜測和揣摩中,他們私下聊的時候,猜約莫是有些說不出口的心意,但一方麵唐靜石年幼,尚不能自己做主自己的人生,一方麵二人如父如兄多年,加上當年師父以命相托,讓齊銘多多少少生出了一些負罪感,不敢直麵自己的心意,就這麽稀裏糊塗的過著。


    至於卓然和唐靜石什麽時候勾搭上的,大約是那兩年正巧齊銘受傷閉關,莊裏交給了幾個兄弟打理,對唐靜石疏於關懷,卓然大概是被齊銘拒絕後懷恨在心,便趁虛而入勾上了唐靜石。


    彼時唐靜石還不滿二十歲,心高氣傲,總想自己做出一番事業,一時被卓然迷惑也不意外,大約二人勾搭上後沒多久便密謀殺人奪莊,畢竟做木石山莊莊主的師弟,和自己做莊主,地位大不相同,在利益名聲的欲望驅使下,血親尚難以自控,何況一個被寵壞了的,早不知感恩為何物的孩子呢?


    從死裏逃生的齊銘處得知此事後,徐飛與自己的心腹推算了幾遍便推出了這個大概因果。


    至於那時候的齊銘,他嘴上不說,但心裏應比徐飛更明白。


    為何卓然會勾引唐靜石,為何兩人會突然背叛了自己,若隻為報複,為何又要殺盡齊銘在木石山莊的所有心腹至親。


    一個為情,一個為利。


    十數年生死相依的感情,淪為一個令人不齒的笑話,和一地死不瞑目的亡魂。


    徐飛長歎一聲,說:“這世上的人呐,既可以為一個信字刀山火海,也可以為一個利字不死不休,情義?與在乎它的人重如泰山,與輕視它的人,一文不值……”


    ……


    風大了,秋深了,淒涼的風卷著片片黃葉在空中飛舞,白木希裹緊外衣,踱著步子回了臥房。


    齊銘與他歇在一間屋子裏,但白木希睡相不好,如今的齊銘怕是經不住他八爪魚一般的折騰,白木希便在屋子裏又放了張床榻,夜夜守著他。


    齊銘還在睡著,胸口微微起伏,神情平靜,眉目溫和。


    白木希坐著床邊的矮凳子,雙臂擱在褥子上,伸手輕輕摩挲齊銘的臉頰,如今齊銘臉頰上已經完全看不到任何痕跡,英俊深邃的麵容再無任何瑕疵。


    這二十多天來,他忙於生意之餘,做的最認真的,便是每日為齊銘擦身,抹雲脂膏,一日三遍,不厭其煩,對待一件無價之寶般,抹去那些新舊疤痕,像是要努力抹去這些年齊銘受過的罪,吃過的苦一樣。


    他捧著齊銘的臉頰,語氣很溫柔,像是與愛人之間晚睡前隨意的閑聊一般,輕輕道:“那日趕到山穀後,摸著你仍有起伏的脈搏,我忽然覺得,也許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你命不該絕,我也有了挽回你的機會。”


    “如今想想,咱們初識那天晚上,我對你講的那些話還真是小巫見大巫了,我過得苦,你過得更苦,我竟還想用自己的經曆來安慰你,還總是嫌你挑你。”


    白木希低下頭,微微一笑,一滴淚不經意劃過眼角,他無所覺。


    “我知道你累,累就睡吧,待來日你醒過來,我養著你,我不圖你名利,我也……”


    他想到卓然,笑意中帶了幾分苦澀,又忍不住露出幾分小小得意的神色:“我也不逼著你喜歡我,反正……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


    “我待你,一定比他們待你好!”


    室外寒風凜凜,室內卻溫暖如春,暖爐裏的炭火燒的正旺,桌上燭火也靜靜燃著,紅淚無聲流淌,有情人將臉埋進愛人手心裏,輕輕將眼角的淚擦去。


    ……


    白柳記的生意還在風生水起的經營著,白木希要救齊銘,也要對整個白柳記負責,他咬著牙湊出來治療齊銘的那十五萬兩銀子裏,沒挪動店麵賬上一分錢,因此並未影響白柳記正常的資金周轉運作。


    這也為他後期治療齊銘減輕了很多壓力。


    白木希手頭的賬麵喘過氣來後,便馬不停蹄的和顧音歆一同商議佳音閣分店的事情。


    雖然白柳記如今一直有在推出新的產品,但畢竟是靠著雲脂膏打響了招牌,如今雲脂膏因為一些緣故停止了店麵售賣的方式,隻能在佳音閣現場體驗,這便大大局限了範圍,且不停的收到顧客反饋,要求在他們所在的城市增加佳音閣分店。


    為了一個雲脂膏,不遠萬裏跑來另一個城市,未免太不值當,可當真有所需的人們卻又不得不如此,自己難受,便一直嚷嚷著給白柳記施加壓力。


    之前被齊銘的事情困擾,白木希一直沒有心情搞這件事,如今齊銘的事情告一段落,白木希便也開始於顧音歆一同著手分店的事情。


    雲脂膏短期內恐怕不會恢複以前的售賣方式,那麽佳音閣便是他們錦上添花的一個絕好契機。


    於是不過月餘,數座佳音閣分店便也在臨近幾個城市陸陸續續建立起來。


    而佳音閣內提供的商品便也不止雲脂膏一款,白柳記大紅後,每推出一款新款,都會率先投放在佳音閣供顧客們挑選體驗。


    雲脂膏捧紅了佳音閣,佳音閣帶動了白柳記所有的商品,如此一來,便有許多脂粉店想分一杯羹,以加盟的方式將自己的脂粉放入佳音閣供客人挑選,甚至包括遠山記,也借著顧音歆之便,開始了兩家更密切的合作。


    於是加盟費又是一筆不小的經濟來源。


    很快,那十五萬兩的巨額債務便回流了一部分,讓白木希喘過氣來。


    他看著手裏這筆巨額加盟費,琢磨著琢磨著,就想起了之前齊銘表麵借口讓他與江湖人做生意,實則是借徐飛的手援助白柳記的事情。


    雖然齊銘的目的不純,但他提出的這個法子,如今白木希卻認認真真的開始思考起來。


    江湖人對雲脂膏的需求會有多大呢?


    那些整日混跡在刀光劍影裏飽經風霜的江湖兒女,麵對祛疤美容的雲脂膏,究竟是不屑一顧,還是趨之若鶩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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