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抽簽。”隻見台上擺了一個大簽筒,桶中插了二十多支簽,抽簽的規矩簡單,也不分什麽種子,更無須回避,抽到幾號便是幾號。


    簽筒的材料很簡單,並未特意有什麽防備作弊的措施,這些築基之後的修士若要做手腳原本很輕鬆,但這又不是什麽大事,也沒必要失了身份。


    抽簽分十一對,兩兩鬥法,抽到相同記號的,便同台較量,然後勝者再鬥,直到分出贏家為止。規則簡明扼要,無人質疑。


    抽簽的順序就是座位的順序,羅雲從隨手取了一個簽子,上寫著八。


    他也不知道八是哪個,在場的修士他幾乎一個也不認識,剛剛初試的時候觀察一圈,也不覺得自己該怕了哪個,笑了笑,把簽子收起。


    在他後麵一位的仇雙城跟著取了一支,就手一看,笑道:“我竟然是一。”


    羅雲從正要笑談一句,就聽有人道:“怎麽,你的對手是我?”


    循聲看去,就見鄭琮琪盯著這邊,手中一個簽子,正麵轉過來,寫著一個明顯的“一”字。


    “有趣了。”羅雲從笑道:“你第一輪就要碰上鄭琮琪啊。”


    仇雙城回到座位,道:“哦,是他啊。”


    羅雲從回座位笑道:“考慮到你剛剛和他有過衝突,你該表現的更激動一些。”


    仇雙城道:“若換他師兄來,我還激動一些。”


    羅雲從道:“這也是劍修對劍修,你在劍上能贏他麽?”


    仇雙城“啊?”了一聲,似乎對羅雲從的問題十分吃驚,道:“你問我……能不能贏他?”


    羅雲從道:“贏是肯定的……怎麽贏才是關鍵。”他沉吟了一下,低聲道:“你說這抽簽,是公平的麽?”


    仇雙城道:“如果不是,那就太好了。說明他們進入正題了。早晚一戰,速戰速決也好。”


    羅雲從微微頷首,目光一動,正好對上另一道射來的視線。


    台上那男女莫辨的年輕人的目光正掃過來,在青嶼山這邊停了一下,便若無其事的離開,若非心思敏銳,也發現不了他在注意誰。


    地玉道人笑道:“開始吧,請一號……”說到這裏,突然停住,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鄭琮琪本就性急,不等他說完,自行躍上台去,手按劍柄,道:“上來吧。”


    仇雙城正要上台,地玉道人仿佛突然回過神來,道:“且慢——”


    眾人一怔,地玉道人笑道:“咱們換個場地。”


    鄭琮琪軒眉道:“什麽意思,不就是拔劍動手麽?還換場地做什麽?我看這裏挺好。”


    地玉道人有一瞬間的尷尬,緊接著笑道:“其實我擎天觀早準備了一個特殊的會場,這尋常的石頭擂台,怎麽配得上諸位的身份?何況還有劍祖的法劍。隻是之前我本打算在冠軍之戰中才啟用,方顯隆重。如今看到兩位如此出眾的劍修,若還用其他小擂台,未免失禮,便提前啟用決戰的大擂台。”


    這個解釋還算可以,鄭琮琪點頭道:“你也知道我和其他人不同。”


    又一回得到一片白眼,鄭琮琪安之若素,地玉道人道:“拿上來。”


    眾人一怔,不是換擂台麽?怎麽又要“拿上來”?拿什麽上來?難道擂台可以拿上來麽?


    在眾多疑惑不解的目光中,那雌雄莫辯的年輕人端上一個玉盒。那玉盒靈氣盎然,純白無暇,正是天下罕有的靈玉,隻看這個盒子,便知其中之物不同凡響。


    那年輕人珍而重之的將玉盒放下,打開盒蓋,登時寶光衝天。眾人便覺耀眼之餘,一股衝擊力十足的靈氣浪撲麵而來,稍微弱一些的便連連後退。


    等靈氣稍微穩定,眾人方睜開眼睛,仔細看去。隻見玉盒中端端正正放著一顆圓球,約有拳頭大小,通體透明,內中隱隱約約,似有一團霧氣。霧氣好像天上的雲,不斷變換形狀,一會兒像山川河流,一會兒像日月星辰。多看幾眼,便覺得仿佛被吸進去了一般,懵懵懂懂,不可自拔。


    那年輕人等了一會兒,才輕輕咳嗽一聲。這一聲立刻將眾人喚醒。有人驚呼道:“法寶!”


    法寶兩個字,仿佛魔咒一般,讓眾人呆滯不動。數百雙眼睛更熱切的盯著那圓球,他們大部分人一輩子也沒見過一件法寶,此時別的想不起,先想看看傳說中呼風喚雨的法寶究竟是如何神奇。


    地玉道人也有一瞬間失神,道:“擂台……在裏麵?”他用的是疑問句,但眾人都沒發覺。


    那年輕人道:“這個,就是擂台了。”


    眾人齊感愕然,一起盯著那個水晶球,不知這麽個小東西,怎麽就是擂台了?


    此時,鄭琮琪第一個反應過來,正容道:“莫非是空間法寶?”


    那年輕人道:“正是。這是一個空間法寶。”眾人哦了一聲,發出一連串驚呼。法寶本來就少見,何況還是最為神秘的空間法寶,更令人驚歎。眾人盯著法寶盯的更緊了,仿佛要看出法寶的內中奧秘來。


    一片驚羨之中,唯有鄭琮琪冷笑道:“恕不奉陪。”轉身便走。


    那年輕人喝道:“且慢。”身子一閃,已經攔在鄭琮琪麵前,大有攔路虎的架勢。


    鄭琮琪道:“讓開。”聲音雖輕,卻已經有不容置疑之意,腰間懸著的劍也發出低吟。


    眼看雙方劍拔弩張,那年輕人陰沉的臉色突然一緩,露出笑容,道:“別急嘛。道友,我是沒有冒犯的意思的。隻是不知你為什麽突然告辭?可是敝觀有什麽招待不周麽?”


    鄭琮琪道:“你叫我說清楚麽?若說清楚,走的不是我一個,你別怪在我頭上。”


    年輕人笑眯眯道:“這個自然。”他本來相貌俊美,這時一笑眉眼彎彎,十分可親,叫人無法厲色相對。


    鄭琮琪道:“好,道理很簡單,看你出身也不低,敞開天窗說亮話——我不會進什麽空間法寶,是因為我不會把命門遞到別人手裏。”他伸手一指那水晶球,道:“像這樣的空間,雖然裏麵可能五行俱全,好似一個世界,但其實出入通道,都在主人手裏,法則也歸主人製定。我在外麵還可拔劍戰鬥,在裏麵卻好像籠中鳥,逃命都沒有地方。我豈會自投羅網?”


    眾人一凜,一起望著那圓球,均想:這小子說得雖不中聽,卻也不錯,進了方寸之間,哪裏是想脫身就能脫身的?


    那年輕人聽了,既不生氣,也不心虛,笑容依舊溫和,道:“原來你顧忌的是這個。放心吧,這個法寶雖然是容納空間的,卻不是讓人進去。而是——”他說著,手按在圓球上,強光暴漲——


    鄭琮琪大喝道:“住手,你——”一麵說,一麵加速退出。然而他的速度快,眼前的情勢變得更快。


    周圍的天空瞬間變了顏色,從晴朗變得雲氣繚繞,眾人隻覺得耳邊風聲呼呼直響,似乎有什麽東西飛馳過去,但周圍已經被不知從哪裏來的雲氣籠罩,看不清方向,也就看不到風聲的來源,隻覺得自己好像在雲端飄蕩,無可歸宿,甚至失去重心,一陣陣眩暈。


    這種眩暈和迷茫隻是片刻,眾人眼前一亮,豁然開朗。隻見周圍一片青山環抱,中間有一片山穀,山穀中綠草茸茸,微風習習。眾人現在,就站在山穀中間。


    上有青天,烈日當空,下有厚土,草木盎然,一切的一切都和天然的山野一模一樣。如果說有什麽不同,那就是山穀的周圍,有一圈欄杆,欄杆上掛著一個個燈籠,每隔十步就有一個,燈籠中點著燭火。明明是響晴白日,天色大亮,燈火還在燃燒,便很是怪異。不過因為光線充足,燈火沒有任何影響,有些人甚至沒有發現,隻把這些欄杆和燈籠當做裝飾。


    一瞬間,一眨眼的功夫,改天換日了!


    雖然眾修士也算見多識廣,卻沒有經曆過這樣大手筆的時空變換,一時間不知所措。還是鄭琮琪第一個喝道:“你把我收進法寶裏了麽?”他手緊緊地按住劍,已經蓄勢待發,出身於大宗門的他自然知道,被吸進法寶,比陷入陣法還要凶險百倍,解脫的辦法也差不多,有破綻找破綻,沒有破綻,就隻能強攻了。


    雖然法寶必然堅固,他一個築基期強攻的成功率實在渺茫,但也不能束手待斃,若能喚起在場眾人同仇敵愾,脫困希望大些,可惜聯眾這樣的事他實在不擅長,也隻有靠自己了。


    眾人開始嘩動,那年輕人笑道:“諸位,稍安勿躁。你們可看見我將你們吸入世界?不說別的,你們在原地站著,動沒動自己清楚吧?有誰說自己被外力拉扯,移動地方了麽?”


    眾人沉默,有人道:“法寶玄奇,或許我們沒感覺,但已經移動了。”


    那年輕人搖頭,道:“我這法寶卻不同。它是空間法寶,內中含有一個空間,但發動的方式不是內吸,而是外放——也就是說,把其中的空間向外放出,在外界擠出一塊空間,開辟一個結界。”


    “所以各位,變動的不是你們,而是世界啊。”


    一席話說的眾人猶在夢中,鄭琮琪道:“有什麽區別?我終究是落在你們的世界裏了。”


    那年輕人笑道:“區別大了——外放的世界和真正的世界自然融合,沒有邊界,縱然在這裏我有一些主場之利,你們哪位想要離開,隨時可以離開,走出去即可。我不會阻止,也無法阻止。可以說這裏不過是我擎天觀的又一處別院,隻不過形製特殊了些。大門洞開,來去自由,諸位還有疑慮的,大可放棄這次機會,主動退出。”


    他一麵說,一麵輕輕一彈指,隻聽劍鳴聲響起,清越及遠,聲震四方,正是獨孤寶劍的劍鳴。他就是要以這至寶來誘惑眾人留下。


    雖然明知是餌,但身為劍修,鄭琮琪終究抵不住誘惑,咬牙道:“好。我先信你們一回。”


    那年輕人轉頭看向仇雙成,仇雙成頷首表示應允。


    那年輕人拍手道:“好極了,那我們開始吧。一開始就是劍修之間的對決,是我等今日的眼福到了。擂台決戰由在下主持,我叫做梵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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