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送爽,天高雲淡,正是比劍鬥法的好天氣。


    在舒庸國帝京的乾真下院中,一場激烈的弟子鬥法正在進行。


    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正在台上你來我往,以劍相鬥。此時戰鬥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女修的劍器靈巧如活蛇,閃爍不定,男修的劍氣縱橫如虹,氣勢迫人。兩人各有所長,一時鬥得難分難解。


    擂台前方,有一座高台,上麵圍坐十個修士,有男有女,卻都是出家的黃冠。他們的修為都不俗,至少也是築基後期,坐在最中心的三個老道個個都有築基巔峰的修為。


    最中間的老道撚須道:“好好好,兩位師侄勢均力敵,都是洞真下院後起之秀。兩位師弟妹教出來的好徒兒,堪稱雙壁。”


    旁邊一個略年輕的中年道士道:“且慢,勢均力敵之判,晉龍子師兄不必急著斷言。且看幾劍,或許就分了勝負。”


    旁邊一道姑接口道:“正是。就算都是玉璧,還有瑕瑜之分。哪個是頑石,哪個是美玉,一會兒就見分曉。”


    晉龍子笑了笑,正要開口轉圜兩句,旁邊一個高瘦青年道士道:“我說唐師兄,周師姐。自家同門,怎麽這麽劍拔弩張的?小孩子在下麵競爭,咱們做長輩的就別鬥口了。”


    晉龍子正詫異他怎麽出來做這個和事老,那青年繼續道:“何況這才是前四名的比賽,怎麽見得贏了的就是美玉?別到時候進了決賽給人一劍橫掃,那到時候都是石頭,還是墊腳石。”


    中年道士和那道姑一起氣的冒煙,同時嗬斥道:“胡說八道。”


    兩人同仇敵愾,一時倒把之前的恩怨忘了,一起盯著那青年開火。


    中年道士道:“你這般自信,是因為你那個小光頭徒兒麽?剛剛決出前四名的時候,他怎樣投機耍詐,涉險過關的?孩子還在那兒累死累活,大人就在這裏折他的福氣,別到時候坑了自家孩兒。”


    道姑也道;“你那孩子先打過了乾真下院的小子再說吧。就算我們的弟子是石頭,你那弟子別說連石頭都碰不上的雞蛋,出師未捷,那就可笑了。”


    晉龍子咳嗽一聲,道:“幾位,分出勝負了。”


    此時場上風雲陡變,那少女劍術拉出空檔,卻不用劍進攻,使了個旋風術,將那青年腳下一絆,又用一記地鞭將之掃出場外,贏了這一場。


    那中年道士大怒,又調轉火力,喝道:“豈有此理!都是比劍,她為什麽出法術?周師妹,你們坤真下院就是這麽教徒兒的麽?”


    那道姑大聲喊了一聲好,才道;“說比劍了麽?我怎麽不知道?我記得說的是鬥法,是不是?晉龍子師兄?”


    晉龍子歎了口氣,道:“師弟稍安勿躁,之前咱們說的是鬥法。”


    那周道姑道:“聽見了?雖然他們都是劍修,但也不是劍而已。有手段你自己不用怪誰?至於教徒兒,我們坤真下院就是這麽教徒的,腦子要活一點兒,別忘了目的是什麽,別鑽了牛角尖,給人帶溝裏。”


    那中年道士道:“很好,很好。”突然起身要走,晉龍子喝道:“師弟,這可是你沒風度了。你看肖師侄自己坦坦蕩蕩,你反而不如孩子?”


    那中年道士哼了一聲,最後還是坐下,晉龍子道:“行了,兩位師侄下去休息吧。文師侄準備下一場決賽。下麵是……乾真下院的韓季子對陣複真下院的魯象。”


    兩邊這時各上來一個年輕修士,左手那個身材秀拔,劍眉星目,玉樹臨風一般,右手那個卻是膀大腰圓,腦袋鋥光瓦亮,一根頭發沒有,雖然麵相看著還年輕,卻已經像個頗有經驗的廚子。


    那道姑嘖了一聲,道:“複真下院的好弟子出場啦,真是少年老成。”


    那座上青年道:“慚愧,正是小徒。”


    他倒沒有加意吹噓,因為對麵是乾真下院也就是本地地主晉龍子的親傳徒兒,晉龍子隱隱為眾掌院之首,不可得罪了。但他也沒心虛,晉龍子人緣好,能力強,有根基,固然讓其他人服氣,說到實力,就是另一回事了。他的徒兒除了主場優勢以為,也不見得高人一等。


    那魯象和對麵的韓季子互相致了一禮,突然一伸手,一個鬥大的火球放了出去。


    這一下不但對麵韓季子嚇了一跳,連台上的眾掌院都是一怔,那火球實在是太大了。


    雖然第二代弟子大多不過是練氣後期至圓滿的地步,但作為大弟子的幾個領軍人物,都已經築基,到了後麵也都是築基修士之間的鬥法。可是即使是築基修士,這麽強大的火球也是很少見的。


    那韓季子顯然也唬了一跳,忙閃身避過,這一避就是幾十丈的移動距離,即使是築基修士,千鈞一發時刻,也不過勉強避過,早已準備好的法術就沒發出來。


    他剛剛落地,後一個火球又到了,韓季子腳不沾地,再次移動開來。


    霎時間,場中的形勢已經形成,魯象站立不動,一個火球一個火球的發,每一發速度未必快,準頭未必強,但個個質量強大,逼得人不得不防守。韓季子竟不能停下腳步,扳回局麵。


    不過韓季子自身實力不俗,雖然被動,卻也沒放棄,在躲避間歇,連連放出法術。他的法術質量不能和魯象相比,又是倉促發出,連三分之一也沒有,但勝在出手快,連接順暢,也為他爭取了不少空間。但不管怎麽說,還是魯象占上風。


    那座上青年十分得意,但也沒多說什麽,畢竟晉龍子表現的很穩重,他開口挑釁,對方不接,就顯得他自己愚蠢。而晉龍子雖然盼望自己弟子贏,但他有更大的雄心,一場比賽的輸贏不算什麽,不至於掛相。


    終於,在魯象一個比之前更巨大一倍的火球轟的對方站立不穩,險些掉下台去的時候,那青年大聲道:“好——這個法術好極,威力好,時機好,手感好!”


    那周道姑撇了撇嘴,正要開口給這小子降降溫,就聽有人朗聲道:“剛剛那一下好在哪兒啊?要方向沒方向,要速度沒速度,倒是有點力量,跟掄錘子一樣,我們是修士啊,還是打鐵啊?”


    聲音清亮,非常年輕,甚至還帶著幾分稚氣,口氣帶著濃濃的桀驁不馴,在場中尤為刺耳。


    眾掌院同時變色,雖然他說的未必不是實話,但如此突兀的插話,還是陌生聲音,令人震驚之餘更是警惕,一起轉頭。晉龍子喝道:“何方鼠輩,休要藏頭露尾,還不滾出來?”


    那聲音道:“我從沒藏頭露尾,一直在這裏,你們沒看見麽?”


    眾人循聲看去,隻見角落一棵大樹下,站著一個少年,年紀輕輕,最多十□□歲,背負長劍,感覺整個人就像薄薄的劍鋒,眉眼薄,嘴唇薄,氣質薄而鋒利,危險而易折。


    這是個完全陌生的少年,不知何時出現在大樹下,幾個掌院竟都沒有發現,固然有他們專注於場上的緣故,但也顯示那少年修為不凡,至少隱匿的本事不俗。


    晉龍子站起身來,此人明顯來者不善,他是本地地主,自然出麵應對,緩緩道:“道友怎麽稱呼?從哪裏來?所為何事?”


    那少年略一揚頭,道:“我本不想留名,不過你既然說藏頭露尾,那我不說名姓,倒讓你說嘴。我是鄭琮琪。你們聽說過沒有?”


    晉龍子略一思忖,道:“還真沒個耳聞。”


    那鄭琮琪道:“那也尋常,我剛剛出山,不過再過三五年,不,或許更短,也許明天,我的大名就會響徹舒庸國甚至朱天修道界。”


    晉龍子笑眯眯道:“少年意氣,其誌可嘉。”他擅長交際,能控製情緒,談笑自若,且剛剛經過一番觀察,就已經看出那鄭琮琪的修為,確實是築基,築基中期,修為還不錯,但比之掌院還差了一個等級。


    既然沒有威脅,雖然不知道這小子有什麽手段,但總歸是不怕他的。隻要他是一個人來的。


    是一個人麽?


    晉龍子一麵跟鄭琮琪說話,一麵暗中查看,看對方有沒有什麽幫手在內。但看了一陣沒看出端倪,要麽就是這小子自信,孤單闖關,要麽就是有真正的大高手在後麵,自己也看不出來。


    那周道姑脾氣卻火爆,道:“你既然要揚名,便去揚名,來我們洞真下院做什麽?”


    鄭琮琪道:“我初次下山,到處走走,看到哪家有鬥法,我就進去看看。我是一心想要觀摩各修家風采的,哪知道一次次失望。修為高低且不說,修為到了,實力卻是一塌糊塗,連基本的常識都沒有。不知道是師長教的差,還是天生的愚笨。”


    一言把眾人全罵了進去,連晉龍子都惱火,道:“你說師長教得差,你師長是誰?教出你這麽個好徒兒?你是怎麽個高徒,也不展示展示?”


    鄭琮琪道:“正有此意。”邁步上了擂台,站北向南,道:“我看你們人多,一個個上來拖得時間太長,不如一起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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