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彥站在後台入場口處候場,心中十分‘激’動。(..tw棉花糖小說).訪問:.。


    他是上次來刺探想要找的人時,‘混’入這戲班的,上次無功而返,並沒有達到目的。但卻‘陰’差陽錯,讓他愛上了這美‘豔’絕倫的藝術。


    自然,他身為修士,向道之心是第一位的,但他的道與他發現的美息息相關。眼前這場戲充滿了美感,正是他想要的,值得他付出這麽多。


    當然,謝彥也沒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來見那個驚才絕‘豔’的人,他可是從沒放棄過目標。


    剛剛在簾後,他偷窺了一下,看到了那人的側臉,不過很快被人發覺了,在那人轉頭之前,他被拖了回來,還是沒能看個正臉。


    後來胡老板帶著人去賠罪,帶了筱百靈,帶了其他幾個老板,可沒帶上謝彥,他又失去了和心中人麵對麵的機會。


    這也是尋常,那胡班主身為一班之主,上去見貴人,所帶的當然是班裏的紅角,怎麽也不能帶個死跑龍套的。


    謝彥現在的身份,就是個死跑龍套的。


    他正穿著龍套的行頭,在候場,等著跟筱百靈同場上,做大青衣身後的登徒子,有一句台詞,調戲一句,被路過義士一刀砍了,便即下場。


    這就是他的首演了。


    因為謝彥吹得太高,或許有人譬如葉姑娘等人誤會他上來是要演主角的,其實想想也是不能。那主角都是千中挑,萬中選,多少人裏麵選一個。他謝彥才入行幾天?謝彥在修道上天賦出類拔萃,在唱戲方麵……也就那樣吧。


    當然,憑他的修為,若要附身一個名角,直接上場也不是不能。但他終究追求的是近距離觀看那種美感,若自身為角‘色’,身在此山中,哪有旁觀者清?況且他當真附身了,藝術還能不能如此美‘豔’實在難說,謝彥要的是融入其中靜靜體味,而不是要破壞那種美感。


    而且……短短數日就能湊合出演一個龍套登台亮相,你道是尋常人能做到的麽?


    謝天官很是自滿於此。


    不管怎麽說,他‘混’在戲班中,近距離欣賞戲曲之美,已經達到了目的,且與他最欣賞的佳人筱百靈‘交’上了朋友,但另一個目的,與甄府驚才絕‘豔’之人麵對,還始終差著一步。越是不能得逞,他越覺得心癢難耐。<strong>txt電子書下載http://.80txt/</strong>剛剛的緣慳一麵,更令他嗟呀不已。


    不過機會馬上就回來。


    馬上,他就要登台,那位公子就坐在下麵,兩人有的是目光相對的機會。謝彥已經等不及借上台之際,光明正大的欣賞那位他追尋已久的人物了。


    隨著筱百靈一聲叫板,纖細的身影微微擰動,已經邁著碎步登台。謝彥‘精’神一振,一甩廣袖,叫道:“娘子,休走……”緊接著追上。


    他一身青衣,如一團青雲撲上,腳步一停,倒退三步,隨著鼓點抬袖亮相。目光透過衣袖,往台下看去。


    就見他早已諳熟於‘胸’的席位上,空空如也。


    那人竟然不見了。


    謝彥登時如冷水澆頭,滿腔熱情霎時成灰。


    那人走了,這戲給誰看?他又看誰?


    這數日的等待期盼,霎時間化為泡影,謝彥心灰若死,整個人站在台上,如失了魂魄一般,袖子抬起,便不再落下。


    他在那裏莫名感歎,底下卻沒跟他感同身受。甄行秋雖離開,沒引起反應,眾人還在看台上。隻見一個小角‘色’在台上如塑像般凝住,不知在幹什麽,台下便嘩動起來,議論紛紛。


    謝彥這一呆,時間還不短,底下的嘩動越來越大。這時候剩下的都是‘門’外的市井人眾,不少專‘門’起哄的閑漢,一時間議論聲,口哨聲,倒彩聲鬧得‘雞’飛狗跳。


    胡班主在後麵看著,眼睛一閉,罵道:“這哪兒來的……哪兒來的‘混’賬東西?是來砸我的場子的麽?等你下來看老子怎麽收拾你。”


    這時候他若上場,把那‘混’賬拉下來倒也容易,但若這麽一來,這場算是徹底砸鍋,在甄府砸一場,恐怕淮上他們班子就別‘混’了。因此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上台,隻喜歡這小子是一時‘迷’瞪,自己能緩過來,好歹把戲對付下去。又希望台上經驗豐富的演員能機靈一點兒,提醒著那小子,把場麵圓過去。


    筱百靈和謝彥對戲,自然是先發現不對,忙給他使眼‘色’。見他視若不見,心中也是著急,大聲叫道:“啊?那邊有人來了麽?”這兩句是用韻白念出,以示謝彥是在賣相,還在戲中沒有出來。


    但謝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哪裏理會她說什麽?縱然她有千般眼‘色’,也是給瞎子看了。


    筱百靈見情勢不對,知道需要拉他一下,隻是她在台上是一追一逃的戲,自己若是反而像登徒子靠攏,豈不壞了人物?靈機一動,上前一步,叱道:“好個狂徒,著打!”一挽袖子,輕輕脆脆打了謝彥一個耳光。


    台上打耳光的戲份,向來是假打,但筱百靈氣他鬧場,真用了力氣。若是謝彥本體在,或有一分意識,筱百靈再練一百年也打不上,但這時謝彥魂飛天外,卻挨了個結結實實。


    這一下謝彥目光一變,筱百靈隻道他醒了,心中暗喜,卻見他目光一動,往另一個方向看去,下一刻,又是發直。


    筱百靈驚怒,叱道:“好賊子――”又要打去,就見謝彥一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筱百靈一怔,就見謝彥並沒看她,目光依舊斜斜上行,看向園中一角,他目光倒影中,一點白‘色’幽幽閃動。


    筱百靈跟著回頭,順著他目光看去,隻看見一個少年的半麵掠影。


    卻見那少年站在牆頭上,白衣如雪,背負三尺長劍,側麵五官如雕刻一般分明,目光如寒電,俯視著掃過全場。他站立的粉白牆下,是一大片‘花’圃,早‘春’群芳已經盛放,但萬千紫紅在那一襲白衣之下,黯然失‘色’。而咫尺之外酒酣耳熱的喧囂,更與他無涉。那一瞬間,四境無光,隻有一個少年身影而已。


    這就是她看見的全部。再下一刻,那少年已經背轉過身,消失在牆外。


    雖然隻是一瞬間,那少年的身形卻深深印在她腦海中,再也揮之不去。


    那身形如電、如‘露’亦如光,又似一把出鞘的利劍,將剛剛那一刻刻在魂魄深處,直入永恒。


    無法形容的驚‘豔’久久不去,筱百靈不由自主的沉‘迷’下去,隻覺得心中一根心弦刹那間崩斷,人也癡癡地呆住。


    然而,少年的身形早已遠去,隻餘下一段粉白牆和牆下重複光彩的繁英。


    這時,就聽謝彥長歎一口氣,道:“唉――”


    這一聲氣不是白歎的,戲台上這是叫板起唱,不知所以的琴師立刻拉起胡琴,悠悠揚揚的曲調遮過了起哄的噪音。


    他要唱?


    筱百靈覺得好奇,她可從沒聽過謝彥唱過戲,這個龍套大部分時間都用來跟團裏幾個旦角獻殷勤,而不是學戲,他竟也能唱?


    謝彥目光亮起,湛然有神,唱道:


    “驚鴻一瞥無蹤影,光芒四照滿園‘春’。群芳俯首聽管領,蓋代風華迥出群――”


    唱完這四句,謝彥手一鬆,跳下舞台,穿過會場,消失在眾目睽睽之下。隻餘下滿地驚愕的人群。


    謝彥跳出圍牆之外,舉目往四周望去,但見四周盡是喧囂的街道。哪裏看得見剛剛那少年的身影?


    不由得悵然若失。


    他注意到那少年,雖然比筱百靈時間長,但也隻是彈指間而已。畢竟那少年從出場到查看,到離開,時間都短的可憐。


    恍惚間,他覺得那少年似曾相識,似乎在哪裏見過。但他又很難相信,那樣的人物,為什麽見過一麵而不留下深刻印象?


    對於美好的事物,他是‘花’畢生的時間在追求的。倘若當初看到了那人,他當時就追著走了,什麽甄府的風華人物,什麽戲中乾坤,都可一並拋卻。


    畢竟,那是一種驚心動魄的驚‘豔’啊。在謝彥的生命裏,也是第一次。


    雖然隻有一瞬間,但也足以讓他下決心,不惜一切去追求。


    正在這時,大街上來黑壓壓一群人,將街道堵塞大半,頗有氣勢洶洶之意。領頭的很有幾個修士高手,中間簇擁著兩人。


    其中就有謝彥之前一直想見的甄行秋。


    謝彥被人群擠在一邊,也不強掙,順勢往角落退去,目光一直追尋著甄行秋。


    此時那群人的氣氛十分凝重,大部分橫眉豎目,也有的憂心忡忡。和甄行秋並排的修士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隻有甄行秋鎮定自若,雖然身材單弱,卻還‘挺’得筆直,在眾人群中依舊與眾不同。


    依舊是驚‘豔’。


    謝彥暗自讚歎,不愧是自己等了多日的人,憑他這份兒氣度,也值得自己一等。


    夙願已了,心滿意足。


    若按照他的‘性’情,若在另一個地方見到甄行秋,必然追尋尾隨,求多見其另樣風采。


    隻是,他如今還有更重要的事。


    匆匆穿過人群,謝彥走過大街小巷,去追尋當初的身影。


    然而,千百度尋過,不見那白衣蹤跡。


    過了良久,謝彥停下,悵然獨立。


    隔了一陣,他悠悠的唱道:“謝彥呀,你枉得一場相思病啊,錯過了絕世佳人難再尋。”


    “錯過了絕世佳人難再尋……”隨著嫋嫋的尾音,謝彥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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