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似乎是江鼎,檀湘洐也不及分辨,手中一掐決,一個驚魂咒已經釋放,同時口‘唇’微動,將一篇驚魂咒語一字一字念了出來。棉花糖小說網..tw</a>--


    驚魂咒本是咒術,比法術還要低上一籌,本是用來教訓凡人的。對於一般修士便沒什麽作用,檀湘洐從未指望它有什麽奇效,隻是下意識的做出來,讓自己不至於無事可做而已。


    哪知一個驚魂咒出手,沈依樓在空中陡然哆嗦了一下,似乎是打了個冷戰,攻擊立刻緩了一緩,原本化身成‘陰’影的身軀顯‘露’出來。


    這個動作被正麵對戰的夏侯呈看到,登時心中一動。


    同為煉氣期,夏侯呈鬥法的經驗和意識並非檀湘洐可比,他甚至清清楚楚捕捉到了沈依樓一瞬間的觸動——那好像是渾身一冷的神‘色’。


    莫非是寒冰結凍有效?


    夏侯家以冰雪為道,夏侯呈也不例外,他看自己寒冰術攻擊沒有效果,附帶的酷寒卻似乎能傷敵,當即調整戰術,身前藍光閃閃,凝結了一朵一朵的冰淩‘花’。


    噗——


    一朵冰‘花’爆開,仿佛從地獄深處綻放的寒氣吹了過去。


    寒氣速度並不快,也不淩厲,便如一陣微風一般輕輕拂過,像一個幽靈吹出的氣息,唯獨極寒無比,所到之處,連石頭上都結了一層冰霜。


    沈依樓並不怕寒氣,但他現在怕冷。


    剛剛驚魂咒出現的時候,他便悚然一驚,從心底冒出一絲冷意,緊接著腦海中一陣扭曲,恐懼之前從意識深處鑽了出來。


    隻是他畢竟還是個不弱的修士,一身靈氣瞬間壓下,暫時克製了心中的恐懼。


    但因為抗拒恐懼,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正在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一陣冷風鑽入脖頸,沿著背脊一路向下,鑽進骨髓深處。


    寒冷與恐懼,如雙生子,從來伴隨而來。


    嗡!


    他頭腦一下子炸了,一股股不知從哪裏來的負麵情緒占滿了心神,彷徨、‘迷’茫、驚懼一擁而上,將他淹沒。身上傳來的冷意,耳邊回‘蕩’著的驚魂咒,都化作助推劑,推動著恐懼一點點蠶食著他的心。


    “啊——”一聲慘叫,沈依樓身子一頓,從上方掉下來。


    他臉‘色’白中泛青,肌‘肉’不住的‘抽’動,目光渙散,看向天空,仿佛天空上有無數厲鬼,雙手抱住頭,張口‘欲’喊,卻什麽都沒喊出來,隻在喉頭發出幾聲“咯咯”的聲音。


    雖然他看到了什麽,別人看不到,但他的恐懼,身邊的人都感覺到了。[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棉花糖小說網..tw]檀湘洐看到他猙獰的神‘色’,心中一陣陣發寒,雖然知道始作俑者是自己,也不由被這種恐怖感染,定了定神,口中驚魂咒不停,卻對夏侯呈做了個向下劈的手勢。


    夏侯呈會意,一麵點爆了一朵冰‘花’,另一手虛握,在空中凝成一道冰劍,對著沈依樓的頭臉狠狠地斬了下去。


    噗——哢嚓!


    冰劍落下,卻沒打著沈依樓,沈依樓雖然深陷恐懼之中,還有本能在,翻了個身,躲過一刺,冰劍砸在地上,砸了個粉碎。緊接著,他身邊一陣扭曲,整個身子附上了一層‘陰’影。‘陰’影如烏龜殼一樣,把他罩了進去。


    夏侯呈驚怒之下,身前如下了一場冰瀑雨,冰錐如雨點般落下,狠狠地砸在沈依樓身上,隻聽噗噗噗數聲,冰錐一道道碎化,卻沒一點冰渣能侵入‘陰’影之中。


    築基修士,不是那麽好殺的!


    檀湘洐和夏侯呈對視一眼,同時禦起法器,檀湘洐那邊還是那金光閃閃的金錠,夏侯呈卻是一個六棱形的雪‘花’盤,一金一藍兩‘色’,狠狠地砸下。


    黑、金、藍三‘色’光芒碰撞,旋即‘交’織在一起,緊接著,金,藍二‘色’退避,檀湘洐和夏侯呈各自伸手,召回了法器。而沈依樓躺在地上,依舊分毫無損。


    檀湘洐一握金錠,發覺光芒越發黯淡,心中驚怒,暗自喪氣道:“築基修士果然是築基修士,他躺在地上任我殺,我都動不了他,這一仗怎麽打?”


    夏侯呈卻是一眼看見了‘陰’影之中,有一塊指甲大的牌子,已經了然——這沈依樓有護身符在身,倒不是本身有多厲害。隻是築基修士的護身符,確實難以打破。便道:“你繼續念咒。等墨哥那邊了了,再來收拾他。”他雖然修為不弱,但專心冰雪術法,並不會驚魂咒,因此也幫不上忙。


    正在這時,隻聽一聲慘叫,卻是葛仲盛發出來的。


    夏侯呈一喜,就見齊王已經將葛仲盛斬殺。葛仲盛雖然修為更高,但受傷在先,因此早就落了下風,齊王不費多少手腳便殺了他,接著便用真火將之焚燒。葛仲盛新求來的修羅秘法還沒修煉,便隨之付之一炬。


    齊王心中一定,看了一眼四周的戰況,見沈依樓倒在地上,任人宰割,那邊密老太卻還稍占上風,那新鑄就的軀體不但沒成拖累,反而虎虎有威。就是不知怎的,越打從肌理深處冒出陣陣黑煙,這時濃煙滾滾,把那墨哥也罩了起來,看不清身形。


    齊王明白了場中形勢,顧不得氣血還未平複,已經往密老太那邊殺到,臨去時不忘了提醒檀湘洐道:“道友,撤去接引陣法!”


    檀湘洐恍然,忙收攏陣旗。她當時布陣時,便留了後‘門’,這時手指連轉,將陣眼一一倒轉,刷的一聲,所有陣旗歸位,接著噗噗噗三聲,三盞銅燈同時熄滅。


    銅燈一滅,光影全消。‘洞’窟立刻恢複了一陣黑暗。


    然而……


    一個玄衣青年靜靜的浮在空中,在他身後,是一扇巨大的青銅‘門’。


    檀湘洐和夏侯呈同時失聲道:“怎麽會?!”


    幾人當時看得清楚,青銅‘門’和玄衣青年是出現在青銅燈的光影中的,也就是本是虛幻,且邪靈之‘門’是由接引陣法引來,陣法一消,青銅‘門’就該消失才對。


    可是……為什麽……


    檀湘洐啞聲道:“你怎麽……怎麽還在?”


    玄衣青年漠然看著下方的戰局,道:“‘交’易還沒有結束。”


    他聲音平淡如此,卻給了眾人極大的壓力,和密老太戰鬥的齊王與墨哥同時一凜,被密老太趁機一陣搶攻,退了幾步。


    正在這時,隻聽嗚嗚幾聲尖嘯,黑暗的‘洞’窟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爬過來。


    檀湘洐聽著聲音,隻覺得渾身發麻,不自覺的往後退,但黑暗中卻什麽也看不到,不知道爬來的是什麽。


    漸漸地,深邃的‘洞’窟中亮起兩點紅光,比燈火更幽明,比鮮血更殷紅。


    檀湘洐一凜,隻覺得在什麽地方看見過這種紅光。


    靈光一閃,她失聲叫道:“是眼睛!那些惡鬼的眼睛!”


    嘩啦一聲,一隻惡鬼從水中爬了上來,檀湘洐尖叫一聲,金光閃爍,大金錠往下一砸,已經將鬼怪砸的稀爛。但這一瞬間,她已經看清楚,那惡鬼渾身灰撲撲的,好像是岩石的顏‘色’。


    驀地,她想到了來的路上,那些雕在鍾‘乳’石和石壁上的石頭鬼,一樣的猙獰,一樣的眼珠鮮紅,不由顫聲道:“活了,那些惡鬼活了!”


    仿佛在響應她的話,黑暗中亮起了一雙雙紅‘色’眼睛,如天上的繁星,一眨一眨,水聲和爬動聲不絕於耳,雖然看不清狀況,卻也能感覺到大批的惡鬼在靠近。


    台前的水麵嘩啦啦作響,一頭頭惡鬼鑽了出來。


    正在這時,夏侯呈大喝一聲,一道扇形的藍光灑過,眼前的濁水竟然凍結起來,幾頭小鬼爬了一半,凍在半空中。


    “好機會!”檀湘洐立刻領會,一片金光撒過去,數枚刻畫著辟邪符籙的銅錢飛出,將那些小鬼的頭一一點破。


    兩人配合起來,一個凍結,一個打殺,倒把惡鬼搶灘的動作阻擋了片刻。然而那惡鬼無窮無盡,更比妖邪還不知死活,四麵八方的濁水之中,不知藏了多少惡鬼。檀湘洐的銅錢有限,夏侯呈的真氣也有限,水麵被凍結的範圍越來越小,一次凍結解凍的速度也是越來越快。而惡鬼卻越來越多,殺不勝殺。


    檀湘洐一腳踢爆了從水麵上爬出來的漏網之魚,一麵尖叫道:“還沒好麽?我們要走啦,快點啊!”


    話音未落,隻聽的三聲叫聲一起爆發,兩聲厲喝,一聲慘叫。


    檀湘洐回頭,就見密老太的身子倒飛出去,撲通一聲,跌到水中。這是她第二次入水。


    但這一次不同上一次。上一次水裏不過有魚,這一次卻是有鬼!


    黑暗之中,隻聽的密老太慘叫聲響起,還有咯吱咯吱的聲音。


    那是咀嚼的聲音。


    光聽到聲音,檀湘洐就要發瘋了,她捏住‘玉’璧,‘玉’璧發出‘蒙’‘蒙’的光輝,叫道:“要走的人快過來,我數五聲,過時不候。”


    齊王、夏侯呈和墨哥聽聞,同時撲了過來。他們一路跑來,一路斬殺襲來的妖邪。眼見‘玉’璧的光輝就在眼前,上麵的傳送陣法已經‘激’發,隻要靠近,就能出去。


    正在這時,隻聽得有人啞聲道:“我願意獻祭魂魄……”


    眾人聽到這聲音,同時一凜,回過頭去。


    就見沈依樓倒在地上,身上籠罩了一層‘陰’影,無數惡鬼趴在他身上,啃食著‘陰’影。雖然現在‘陰’影還沒有破碎,他還活著,但惡鬼實在太多了。多到層層疊疊的堆在一起,把他人都淹沒了。


    一旦惡鬼咬穿了‘陰’影,等待他的結局隻有一個——惡鬼分屍!


    這可能是沈依樓最後的一段時間,所以他說話了。聲音從惡鬼叢中傳出,竟然還很穩定,隻是極其的嘶啞,帶著無窮無盡的恨意。


    虛空中,玄衣青年轉過身,道:“你要‘交’易?”


    沈依樓道:“我要獻出魂魄,讓這裏的所有人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聲音仿佛從靈魂深處發出,帶著鮮血的味道。


    玄衣青年回答道:“成‘交’。”


    下一刻,沈依樓身上光芒一閃,一道黑煙竄出,落入玄衣青年手裏。沈依樓身上的‘陰’影散開,無數惡鬼一擁而上。


    與此同時,玄衣青年伸手一指,已經發動的‘玉’璧光芒搖晃了一下,突然中斷。


    光芒中的幾個人臉‘色’慘白,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一股可怖的氣勢淹沒了他們,築基修士也好,練氣修士也罷,都感覺到了一股無可抵抗的巨大威壓壓住了他們。


    一瞬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絕望的滋味,嗅到了近在咫尺的死亡氣息。


    坐以待斃,就是如此!


    玄衣青年的目光還是漠然如空寂之夜,手一動,一道細如發絲的黑氣飛出,直取幾人。


    正在這時,一個白衣身影搶上,張開雙手,攔在眾人麵前。


    江鼎的聲音似哭非哭,透著無盡的痛苦,叫道:“師兄,你住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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