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事情很好理解,顧佐作為一名煉藥師,就算一開始年紀小,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但現在曆練多年,很多事情其實不需要他大哥給他分析,他都能夠猜到一些東西了。


    比如顧佐售賣丹藥,他的丹藥是無瑕丹,那麽必然就會占據一部分市場,會擠壓到其他一些人的生意。而且,擠壓的還是最高端的煉藥師的市場,讓他們手裏的客戶流失到他這裏來。


    利益之爭下,他肯定會樹敵,會被其他煉藥師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他是早有心理準備的。


    天聖苑很大,玉長歌給他下的單子分量足,明顯是把頂級人物的丹藥大多拜托給了他,既然這樣,原本給他煉製丹藥的煉藥師們,必定因此會“失業”,或者是工作大量減少。而對於煉藥師而言,一旦自己不是不可或缺的了,那麽價值就會大打折扣……


    顧佐幾乎可以肯定,這沒緣由找茬的,八成就是天聖苑被他搶了生意的人!其他可能性當然也有,但那就很少了。畢竟能成為天驕被乾坤帝宮收入的弟子,性格是可能各有不同,可也不會無緣無故地發瘋,這對他們來說,是一點好處也沒有。


    隻是知道歸知道,顧佐也不可能因為這有人找茬就放棄這門生意,玉長歌是個大方的雇主,一開始給的定金就已經是成丹一半的價格,根本不僅是藥材的價格,可見他之後補款也必然會非常幹脆,家大業大的,跟他一家合作,其實比在外麵跟很多人合作還不知要麵對的是什麽脾氣的客戶好得多。


    ……話是這麽說沒錯,顧佐此刻,卻是心裏帶著擔憂的,急匆匆地跟著吉鴻月走出門去。


    以上一切想法,都建立在他大哥沒受到任何損害的前提下,要大哥受傷了,他管什麽玉長歌,什麽生意方便呢!欺負大哥就是不行!要是管不好手下瞎搞,玉長歌這掌握能力也太菜了!合作什麽的,才沒必要呢!


    亂七八糟想了這一通的同時,顧佐已經和吉鴻月一起來到了那天劍峰外,以顧佐現在這麽強大的目力,當然是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大哥的身影——就攀爬在那闖關的眾多“劍鋒”上!


    ·


    公儀天珩走在那些“劍鋒”上,每一步都能感覺到,有什麽可怕的力量從腳底直接衝上來,好像有無數刀劍在體內切割,六個氣海同時發出一陣陣輕嘯,像是極力反抗這般切割,又好似因這切割,而在不斷顫抖著強大起來。


    這樣的疼痛,在之前的很多天裏,公儀天珩都曾體會過。盡管他不曾闖關,但是每一座山峰上比山腳的威壓更強,也是相對來說的——他已經走到很後麵的地方,再來闖這前麵的劍峰,其實是不能阻礙他什麽的。


    吳競的身影,就在前麵差不多十米左右的地方。


    他到底是老弟子,本身又在人皇境,而且還是闖關過許多次的老手,比起公儀天珩來,當然就更快了些。


    但是,公儀天珩和他始終保持在相差十米的距離。


    外麵很多弟子都看出來了,這新來的弟子很了不得,那老弟子吳競都那般盡力了,他卻仍是神情自若,步步跟上。


    他們本來覺得,這一場切磋是沒什麽懸念的,可是現在看來,卻並非沒有懸念——勝負究竟如何,還未可知啊。


    ·


    顧佐就看到了自家大哥跟著那吳競的樣子,也發現了大哥此刻並沒有什麽問題,反而還算輕鬆,心裏都是放鬆了不少。


    他朝周圍看去。


    之前吉鴻月特意跟他提起過,有人跟吳競有目光交流,不說他就是幕後人,那肯定也跟幕後人有關係,不可忽視。


    在顧佐發現自家大哥沒大礙的時候,自然是想要把那個人給找出來的。


    吉鴻月知道顧佐的意思,也暗自搜尋起來。


    大約過了有幾個呼吸時間,他陡然看到一人,頓時就低聲對顧佐說道:“顧藥師,找到了,且看。”


    顧佐自是立刻看了過去——很隱晦的那種。


    那是個長相普通的青年,沒入人堆就找不到的那種,他更覺得,等他這回轉個身走了以後再來回想這人,可能就連臉也想不起來了!


    心裏有了這個感覺,顧佐眉頭就皺了起來。


    不對勁。


    別說他是個能記下無數種藥材的精神力強大的煉藥師了,就是個有一定境界的武者都能過目不忘,這反應,不注意到還好,注意到了……唬誰呢?


    下意識的,顧佐就將內氣緩緩地集中在雙目上。


    他的神目很少使用,目前隻是經常吸收相應的資源來進行淬煉而已,並沒有刻意如何,但現在,自然是使用的時間了。


    事情的確很奇怪。


    因為在顧佐的眼睛裏匯聚了內氣之後,他頓時就將那個地方看得更清楚,而且不出他所料的是,那裏的那個青年,也長著一張完全不同的臉孔!


    如果說,先前的臉孔太過普通,那麽現在的這張臉相對來說,就很漂亮了——沒錯,是漂亮,像女子一樣的漂亮。但因為線條太過柔和,反而跟他的體態身材都不太搭,就給人一種十分古怪的感覺。


    可以說,如果改換了麵貌以後的青年是沒有存在感,那麽如果沒變化相貌,這青年就會成為大家重點關注的對象——不是因為美貌,而是因為那種扭曲的怪異!


    顧佐為免打草驚蛇,隻掃了一眼就立刻收回視線,並且在收回的刹那,用精神力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這個人,一定要好好關注才行——當然,並不是他來關注。


    而是……


    在顧佐這麽想著的時候,他的身旁,倏然多出了一個人。


    這個人給人的感覺挺熟悉的,卻戴著無形的麵具,讓他的麵貌有一定的變化。


    顧佐有點無語。


    今兒個是怎麽了,身邊老是出現各種“不要臉”的人。


    然而旁邊的那個人,則很快開口:“顧藥師,在下齊烺,代玉師兄來向你與公儀師弟二人表示歉意。”


    顧佐一怔,旋即說道:“因為正在大哥‘切磋’的那個人?”他還特意強調了那兩個字。


    齊烺道:“正是,不過請顧師弟先莫生氣,我天聖苑就此事,自會給兩位師弟一個交代。”說到這裏,他稍頓了頓,“還請顧師弟聽一聽來龍去脈。”


    顧佐點頭:“看來,這件事的確是你們天聖苑引起來的。”


    齊烺聽出了這話裏的不高興,自己卻沒露出什麽不高興的意思,而是很誠懇地開了口:“這件事,還要從直接聽命於玉師兄的兩位王家煉藥師姐妹說起……”


    這時候,他是先將那對姐妹花私下裏的交談,以及玉長歌對其中妹妹王清姍的懷疑,都說了出來。


    齊烺道:“玉師兄派了人手盯著王清姍,隻等她真有出手的意思,就會立刻讓人過來,告知兩位師弟,並詢問如何解決,能叫兩位師弟心中更為滿意。”說到這裏,他又歉然道,“還請顧師弟理解,王家為玉師兄家族的附屬家族,其中子女代代成為玉家煉藥師,十分忠心。王清姍這般的人極少,且王家的教導都非如此狹隘,故而她雖說了那話,卻有不出手的可能——或可能她自己想通,或可能她被家族發覺喝止,不再行動。因此,隻聽了那話便將其懲處,必然會讓王家寒心,玉師兄不可輕率為之。唯有察覺之後,再來出手,方是名正言順,更可殺雞儆猴,叫其他人等,不敢妄動。”


    顧佐對這個倒是理解的。


    有好丹藥就換更好的丹藥,理所當然,對方手底下的煉藥師不高興,也正常。但是心裏想想嘴上說說和真正做了是兩碼事,玉長歌是首領,做事要是太隨便,肯定是沒辦法把組織維持起來的。


    隻是,他和大哥也不願意成為其中的炮灰啊。


    顧佐還是不太高興:“既如此,那大哥為何還會被人堵在天劍峰內?而且,我日日在房中煉製丹藥,卻也不曾見你們過來通知一聲。”


    齊烺這回話中就有了一絲苦意:“此事,正是叫玉師兄勃然大怒之事。”


    顧佐心裏一個“咯噔”。


    隨後,齊烺便道:“在聽了王清姍那些話後,玉師兄立刻派人盯住了王清姍甚至王家的動向,但她卻似乎頗為老實,一直沒什麽動靜。我等自然不會因此就放鬆監視,可是我等也沒想到,竟然不曾發現任何端倪,公儀師弟便已被人約戰了!便是這消息,還是公儀師弟已同人切磋時,方才被人上報給玉師兄的。”


    顧佐這回可吃驚了:“不是王清姍?不,若真不是,你就不會來跟我說這些。”


    齊烺微微點頭:“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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