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顧佐的眼力,很快就從那祁連家年輕人丹爐裏的表現判斷出他的成丹情況,心裏也是有數。隨即他的動作頓時加快幾分,那許多的藥材幾乎是在眨眼間就立時處理好,而後直接往那丹爐裏一拋——藥材嗞嗞作響,迅速形成藥液,而顧佐掐訣極是迅速,手指一動,已然有上十個手訣掐出。而在他掐訣的同時,一道道精神力在周遭遊動,幹擾著周遭的空間,叫人不能輕易發覺他煉藥的詳情。


    此時此刻,除非是有人的精神力強度遠超顧佐,否則即使是仔細觀察,也是無法看清楚的。


    當然,這樣做的人不止顧佐一個。


    可惜在這整個廣場上,精神力就沒有高過顧佐的,自然而然的,就沒有任何一尊煉丹爐的具體情形,能瞞得住顧佐。


    很快,半個時辰即將過去。


    顧佐操縱著自家的丹爐,心裏陡然生出一念——然後他便下意識地“看了看”其他的丹爐,精神力一掃而過。


    在這掃過時,發現已經有很多煉藥師提前煉製出了丹藥,而且其中不少人成績都是極佳,甚至不在那祁連家年輕人之下。


    顧佐了然。


    這片大陸人才濟濟,而煉藥這門技藝,有些人長於某些丹藥,有些人長於另一些,還有一些人長於大多數,但在那某些、另一些的丹藥中,那些人卻不會弱於長於大多數丹藥的人。


    因此,他就更沒顧忌。


    本來顧佐想的是表現得比祁連家人稍遜即可,但現在他卻覺得,他不必過於保守,可以再多施展一些。


    於是,他的手訣一變,丹爐裏的液團陡然也發生了變化。


    本來是十六個液團,在這一瞬化為了十二個,而這十二個液團原本雜質已經變得極稀少,馬上就會被徹底煉化,但是有少數丹藥的雜質卻仿佛被困在丹藥裏一樣,不甘不願地蟄伏,不再往外排出。


    再幾個呼吸時間後,半個時辰到了。


    顧佐收丹訣一出,那十二粒紅色丹藥直衝而出,被他迅速用玉碗接住。


    此刻,一聲銅鍾之響。


    第一輪淘汰賽,結束!


    顧佐從旁邊拿起一個小瓶子,上麵正寫著與他令牌上一般無二的信息,所以他要將這些丹藥放進瓶子裏。


    完成之後,很多侍者走下來,快速在眾多的煉藥師之間穿梭,把那些瓶子收取。


    這些參加大比的煉藥師們,有很多完成了滿丹的煉製,但有更多煉製出來的並非是滿丹,又有一些分明實力足夠,卻偏偏太過緊張而炸爐,導致不能完成……到最後,這數萬煉藥師中,順利通過的達到萬人。


    但是一如顧佐所料,所有人的成績不同,會受到不同的對待。


    比如顧佐,他控製自己煉製的丹藥品級跟那祁連家人一樣,就有兩顆極品丹,十顆上品丹,屬於頂尖的那一檔次。


    那大比的官方並沒有將具體成績通報出來,卻是給不同檔次的煉藥師,發下了不同的盛放丹藥的玉瓶——顧佐這個檔次的,總共有五十人,每一人都是煉製出極品丹的,而極品丹的數目則並不限定。他們所得到的,是金色的玉瓶。


    顧佐握著金色玉瓶,很是滿意。


    這樣的大比方式不錯,能讓他一直取得最佳成績,又不至於孤零零地被那祁連家人盯上。畢竟那祁連家人到底是個什麽來曆,跟他得到的傳承有什麽瓜葛,他現在還不清楚……不清楚的東西,最好還是敬而遠之。


    在這第一場淘汰賽後,那不曾過關的煉藥師們就黯然離去,廣場中的蒲團一下子少了大半,但實際上人還是很多的。


    接下來,官方讓眾多煉藥師休息半個時辰後,就開始了第二場大比。


    這一次的大比,依舊是淘汰賽。


    據說這淘汰賽,總共要有三場。


    還是人級丹藥,還是適合脫凡境武者的丹藥,還是十二粒滿丹。


    這回的要求是,除了滿丹以外,還要求至少要有一粒中品丹,否則淘汰。


    如此賽製,更顯嚴厲。


    顧佐毫不猶豫,保持成績在頂尖那個層次,也就是仍然煉製出極品丹。不過這回他就讓自己煉製的極品丹比那祁連家人少一粒——不然每次都跟祁連家人一樣,是個人都可以看出貓膩了!


    於是,第二場淘汰賽,顧佐再度領取到金色的瓶子,而那金色瓶子上,還有一顆金星,這表示他上一場的成績依舊如此。


    緊接著,有第三場淘汰賽,要求的是滿丹、中品丹數目達到三粒以上。


    顧佐讓自己煉製的極品丹比祁連家人多一粒,領取到三顆金星的金色令牌。


    到這時,第一天的淘汰賽才終於結束。


    到最後,顧佐成為了二十個成績最好的煉藥師之一,能真正參加大比的人,變成了五千——這數目依舊不少,但想想這偌大城池有多少人口,裏麵又有多少人能成為煉藥師,那淘汰率也是極其的驚人。


    完成後,顧佐帶著令牌,跟丹元門的人會合。


    前麵就說了,這個門派的弟子們基礎都是相當好,所以在這淘汰賽中,所有人都順利過關,領取到相應的令牌。


    顧佐大致看了一下,丹元門的掌門成績最好,得到的也是金色令牌,不過上麵隻有兩顆金星,還有一顆紫星。這就說明,在先前的鬥丹中,他有兩場煉製出了極品丹,還有一場沒有——而頂尖階層之下的,所領取的就是紫色的令牌,它所對應的,是所有丹藥皆為上品。


    至於其他人,那些長老們多是得到紫色令牌,而弟子們之中,也有一二人得到紫色令牌,其他的則大多都是紅色,對應中品丹。其令牌上的星星,顏色各異,不過總體來說,這樣的成績還行。


    其實,所有留下來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得到紅色令牌,這就是最普通的水準了。而如果紅色令牌上的星星不全都是紅色,則說明他們第一關是以全下品勉強通過,這後麵的比鬥,約莫就是有點困難。


    丹元門掌門吩咐道:“今日回去,好生調養休息,待明日當竭盡全力,與眾多強者鬥丹。若能勝出,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但隻消能獲得些許經驗,能與同道競技,亦是收獲。你等須得戒驕戒躁,用心應對,可知道?”


    眾多的丹元門弟子當然都是齊聲而應:“是,掌門!吾等明白!”


    顧佐看著這些人氣勢大發,也是笑了笑。


    而後,眾人就回去會館,消化今天所見,也為明日來做準備。


    當然,顧佐並不需要這一日的時間來調整,如今更讓他留意的,是關於那個祁連家的事……那手訣的相似度,叫他如鯁在喉。


    很快,顧佐進入藥天大殿。


    公儀天珩仍舊靜靜躺在床上,小長生不再和以前一樣歡呼著撲過來,而是可憐兮兮地坐在床腳,撥弄著手腕上的黑白雙龍,時不時看一眼沉睡的公儀天珩,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


    顧佐進來後,很快走過去,抱起小長生親了親,安撫他。


    瞧著小長生臉蛋兒紅紅,精神好了許多後,他就去給公儀天珩探脈,確定他體內情況沒有惡化,依舊在一點點地煉化著。


    隨即,顧佐將小長生放在床上,自己移步,去了後麵的偏殿。


    靈素與齊天佑的屍身,仍舊在那裏。


    顧佐走過去,說道:“靈素,我有一件事要問你。”


    靈素站起身,冷冷清清地行了一禮:“是,請主人發問。”


    顧佐稍作沉吟:“你……知不知道祁連家?”


    才剛一說出“祁連家”三個字,顧佐就感覺到這偏殿之內,陡然刮起了一陣狂風,那靈素的表情雖然還是冷冷淡淡的,但是她的眼中卻好像猛地生出了一團烈火,隻是在眨眼之間,又收斂下去罷了。


    靈素道:“主人到了藥鼎大陸?”


    顧佐意外來到藥鼎大陸,並沒有跟靈素說起,靈素也很久沒管過藥天大殿的情況了,所以她根本不知道這個。


    然後,顧佐點點頭:“是的。”


    同時他心裏更覺得,那祁連家跟靈素必然有什麽關係,否則的話,靈素不會在聽到祁連家時有那樣大的反應,更不會立時就說出“藥鼎大陸”來。


    靈素沉默了。


    顧佐露出個笑容,但是語氣卻不怎麽太好:“靈素,你認我為主後,我從不勉強你任何事,你如今不會還要告訴我,說我權限不夠吧?又或者,你還要說這是一個秘密?”他的聲音裏也帶了點壓迫感,“祁連家的煉藥手訣,跟我主修的一脈有幾分相似,你可不要告訴我,這是巧合?”


    靈素有些掙紮:“主人的實力不夠。”


    顧佐眼神有點冷:“可我已經遇見了,如果不知道其中的來龍去脈,以後不是太被動了嗎?”


    靈素又沉默了。


    到這時,顧佐終於有點不耐煩。


    他容忍靈素,是因為他想著將來天佑複活後,是需要她來保護的,而且也因為當初他差點身死,是靈素救了他。


    但是,靈素救他是因為他符合傳承條件,而不是她真正的想法,說到底他真該感激的是他繼承的傳承主人——他應該稱為“師尊”的那個人才是。後來靈素被他煉化,卻還藏著掖著,初時他可以認為這是靈素為他好,怕他被秘密壓迫,形成心結,可現在事到臨頭,避無可避,她還想隱瞞……


    顧佐覺得,這個沒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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