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個照麵,對方就死了十幾個人。


    別看這十幾個人都衝撞到那血紅手印上,可這十幾個人都死去以後,那些融化成的血水卻流淌在血手印之下,被血手印絲絲縷縷地抽取,加固這血手印的力量……以至於雖然血手印在剛才消耗了些,卻在這時候又慢慢恢複如初了。


    可以說,隻要四十重血手印擺在這裏,那麽無論後續再來多少人,總是會被連續不斷地抹殺掉,而如果想要破除掉這血手印,也並非沒有辦法——隻是在此之前,非得用人命填補,又或者讓極強悍的攻擊連續碰撞,將這血手印打破!


    在那鸞車裏,就有一道冷電般的目光掃射過來,這目光裏帶著不可一世的霸道,仿佛天下間的英才,都要在這目光之下被懾服,被鎮壓。此刻,這目光中含怒,仿佛一尊高高在上的神祇,要讓冒犯他的人,戰戰兢兢,惶恐不已!


    這目光的主人,正是火犁天驕!


    公儀天珩微微抬頭,與其相對。


    刹那間,兩人的目光有一瞬交鋒,飛快錯開。


    如果說火犁天驕的目光是不可違逆的霸道,公儀天珩的目光就是一種極致的冷靜,而在這冷靜的深處,有一絲壓抑極深的瘋狂,仿佛隻要有一根刺紮進去,就會立刻引爆這種瘋狂,帶來令人恐懼的力量。


    無疑,火犁的霸道無法懾服公儀天珩的冷靜,因此兩個人的目光才會交錯,與此同時,火犁卻記下了這一道目光,也記住了公儀天珩。


    接下來,火犁的麾下仍舊衝鋒不止。隻是這一次他們繞過公儀天珩等人,而隻是對那守門的兵士們進行攻擊。


    不多時,就已經弄得是血流成河,而那城樓上的強者,也很快出手,並且在半空之中,與火犁天驕進行了數次交鋒!


    公儀天珩和顧佐等所在的這一片,則被人為地隔開了。


    不管是城門守衛,亦或是火犁麾下,都對他們視而不見。


    顧佐才有閑心發出一聲喟歎:“大哥,明明是那火犁天驕不講道理在先,反而讓城門守衛受累,真是……火犁天驕的做法,不是到處樹敵嗎?這樣對他有什麽好處?”


    公儀天珩微微搖頭:“火犁的確蠻橫,但他卻並非……”他措辭了一下,用了個在現代學到的合適詞匯,“……智商低下。”


    顧佐幹笑。


    大哥果然了解他,知道他內心是暗搓搓說那家夥智商低……不過他現在還是覺得智商低啊,大哥又說不是?


    公儀天珩一笑:“方才粗略交手,可看出火犁天驕所學乃是一門等級極高的絕學……恐怕便是天級絕學。所出招數中包含的意誌,便是霸道,他行事越是霸道,絕學威能越大,他自然也就橫行無忌。”


    顧佐一怔:“為了學武刻意讓自己變成這樣?”


    公儀天珩略沉吟,旋即,仍是搖了搖頭:“也不全然如此。他性格也原本便霸道,方能跟這武技正好相合,順利學習。再加上其背靠大勢力,背景頗深,能為他順手解決許多麻煩,他本人恐怕出身也很高,否則修習起來,不會這般順風順水。”


    顧佐還是不太明白:“這樣的絕學,學起來會帶來很多麻煩吧,要是萬一火犁惹上了惹不起的人,該怎麽辦?”


    公儀天珩道:“天底下絕學原就不多,專攻威力且極其強大者便更少,若是宗門裏有一門適合自己的武學,自然是要學的。再者,火犁學會之後,隻是在家中苦練如何能成?不如出來宣泄自己的霸道,每每惹上了人,便是他的磨刀石,磨礪他的絕學。若是他能憑借自己的力量,不斷破開這些自己招惹過來的麻煩,那麽等他一日日變強後,麻煩便也不算麻煩了。身為天驕,氣運如虹,在大多數時候,火犁原本就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他亦不會去挑選那些全然無法招惹的對手,來磨礪他的霸道。”說到這裏,他輕輕笑了笑,“方才火犁對我出手,雖是霸道之意,卻也有試探之心。天龍衛雷霆出手,以示我絕不怕事,那十幾個人化為血水,便是我的警告。”


    顧佐:“……”


    是啊,然後那位就直接無視了大哥沒錯。


    這是不願一次麵對兩塊磨刀石的意思?


    公儀天珩續道:“修習霸道者,將世間之人盡皆視為螻蟻,以為終有一日,要讓天下臣服。但在成長之中,霸道之人也並非不懂忍耐,隻是他們的忍耐,往往隻在必須如此的時候罷了。藿心城不過是青銅級城池,哪怕城中還算有一些強者,卻遠遠比不過火犁背後的勢力,而這樣的城池竟然自定規矩,讓火犁‘下馬’,他之霸道,自然無法忍耐,當即便撕破麵皮。”


    顧佐囧了囧:“這麽一說,怎麽突然感覺咱們倆低了個檔次似的……”


    公儀天珩失笑:“天驕之輩,性情各異,火犁不過是其中一位較為特異之人罷了。其餘天驕,也有特立獨行者,在遇見之後,稍加注意便是。為兄‘下馬’,也是為兄的性情,阿佐不必多思,更不必勉強自己,如那火犁一般……為兄與阿佐所修,俱不是霸道。”


    這霸道磨礪的過程堪稱是到處樹敵,再到處殺敵,能磨礪出來固然是好,要是一不小心挑到的磨刀石是比他自己氣運更強的人,被克製之下馬上掛掉了,也是很正常的。


    從古到今,能把霸道修煉到頂峰的當然有,不過更多的,還是霸道沒磨礪出來,反而死去的。


    隻是霸道太強了,一旦磨礪出來,同境界之間,幾乎就沒有敵手,越級與人對戰,隻要不是連續大境界地跨越,也是可行。


    所以,哪怕經常有人隕落於霸道之下,也還是有許多人前赴後繼,要修習這樣的霸道!


    顧佐默默點頭。


    好嘛,反正他們這一夥現在暫且跟火犁站在同一檔次上,所以火犁在被警告後,就稍有收斂,隻繼續去找那藿心城進行磨礪,但火犁內心,還是把他們當螻蟻……說起來挺繞口的,想起來……那是很想把火犁揍一頓的。


    他才是螻蟻!全家都螻蟻!


    那邊火犁和藿心城守衛的對戰,也達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隻見得那邊有風雷陣陣,岩漿滾滾,掀起了猶若海浪般的碰撞,所帶來的威壓橫掃八方,把那本來就已有些裂開的城牆,更折騰得搖搖欲墜,似乎再多上幾道攻擊,就會徹底碎掉一樣。


    但是,也不知多了多少道攻擊後,那城牆也依舊不曾碎掉……


    火犁的身影,始終不曾自鸞車裏走出,隻能見到一道道熾熱無比的攻擊從內中迸發出來,直射天穹,同時那城樓裏的人也不曾出來,他的反擊與防禦,皆是淩空和火犁之舉交戰。


    下方的守衛們和火犁麾下們對戰時,喊殺之聲震天,有許多因此事而隕落者,屍橫滿地。


    顧佐在一旁看了,不覺皺緊眉頭:“所謂霸道,真是……”


    他習慣了以武為尊,卻還沒習慣隻是因為上位者的一絲不順心,就要讓眾多的麾下因此搏命,以至於喪命。


    公儀天珩不曾開口說什麽,卻是揉了揉他的發頂,權作安慰。


    顧佐擰著眉看一眼鸞車,隻覺得對這樣的“霸道”人士,那是一點好感也沒有。


    終於,在戰了有好一會兒後,所有的荒獸都在震蕩的餘波中殞命了,城門守衛死了有幾十個,火犁麾下隕落的數目也是不少。


    這時候,一道灼熱的紅光和半空一道攻擊碰撞,一觸即分。緊接著那鸞車到底禁受不住,就此炸裂開來。


    鸞車之內,又有一道身影昂然而立,他高冠華衣,發若流火,周身鼓蕩著強大的氣流,讓他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強烈的存在感。


    此刻,火犁一聲冷哼:“走!”


    他的眾多麾下便將他簇擁起來,更有四個身形極高大者,衝過去將他似是拱衛,似是抬起,化為一道明光,朝著城中奔騰而去。


    這火犁來得匆匆,去也匆匆,隻留下了城門口一片狼藉。


    等他離開後,城門守衛的那些沒有傷勢的人,才迅速上前,將傷者抬到後麵,又將死者的屍體,拖到一邊。


    守衛們手腳麻利,很快就收拾出一條可以通過的道路來,之前接待公儀天珩等人的守衛很快過來,將公儀天珩引領進去:“對不住,讓公儀天驕看笑話了。”


    公儀天珩擺擺手,率領眾多下屬,就往城內走去。


    顧佐跟在他的身側,在經過守衛時,到底還是丟給他兩個瓶子:“喏,給你們的。”


    那守衛接過,還沒等說什麽,顧佐的身影也消失了。他接著打開瓶子一看,就見裏麵所有的,正是脫凡與合元兩個境界所適合療傷的丹藥,不由心裏多了幾分感激。


    顧佐走在公儀天珩身側,不由詢問:“大哥,那城樓裏的人……”


    公儀天珩知曉他詢問的是什麽,便答:“約在人極境。”


    顧佐一怔:“人極境怎麽還造成這樣大的損傷?”他明明可以保護城門的守衛們。


    公儀天珩微微一頓,旋即,他才說道:“若是如此,火犁必不會善罷甘休。”又輕聲安撫,“此後,藿心城背後所靠勢力,自會去尋火犁靠山,索要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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