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到底是別人家的事,顧佐也沒有閑到什麽事都要管一管的地步——要不然今天誰和誰吵架了,明天誰和誰打架了,後天誰和誰又怎麽樣了——他還要不要做正事了?這少年被算計是挺可憐的沒錯,但如果不能闖過這一關的話,即使將來踏上武道,也仍舊會在其他的外力下跌落,那時候,說不定要的就是他的小命!


    所以……


    顧佐扭過頭,就當不知道這件事了。


    ——他們還在等人來著。


    公儀天珩見顧佐如此,也沒詢問。他雖不能利用精神力,但是耳力敏銳,能聽到一些詞句,叫他推知出事情的大概。


    他笑了一笑,陪顧佐繼續等候。


    因為是天驕蒞臨,那甲胄武者自然是迅速通報,被他邀請的夫子也不敢怠慢,不多一會兒,就匆匆趕了過來。


    在見到公儀天珩與顧佐二人時,他便先行一禮:“見過公儀天驕。”然後他看向顧佐,卻不知怎麽稱呼了。


    顧佐朝他笑笑示意。


    公儀天珩便道:“這位乃是我之義弟,顧藥師。”


    那夫子聽得公儀天珩這般鄭重其事,對顧佐的態度也更謹慎三分。


    隨後,公儀天珩便對夫子再說一次來意:“此次前來,乃因此地為給宗門培養人才之地,便有意一觀此地招收學子之情景。不知是否冒昧?”


    那夫子雖已從那甲胄武者處得知,仍急忙說道:“不敢當,公儀天驕乃是主宗貴子,降臨學府乃本府之榮幸。請——”


    公儀天珩就微微一笑:“那便勞煩夫子引路了。”


    夫子自然再道“不敢”。


    第一關測試骨齡實在沒什麽好看的,十絕宗名聲在外,奉宗學府尊嚴自然也不容侵犯,幾乎無人敢在此處搗鬼。就算是有一些大勢力的人要過來一探根底,不能進入十絕宗便想來奉宗學府潛伏,那也是各有手段,甚至是暗地裏心照不宣……這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為了讓十絕宗的來使公儀天珩看到奉宗學府招收弟子的最佳麵貌,所以他將兩人直接帶到了第二關的發生地。


    也就是身手的考驗。


    所以,顧佐一抬眼,就看到了幾十個巨大的擂台,矗立在極其廣闊的學府廣場上。每一個擂台的周圍,都烏壓壓地聚滿了人。而且,這些擂台的設置又有不同,來滿足不同等級的學子進行考核。


    看著還讓人挺有興趣的。


    夫子就開始介紹了:“由左自右,所考驗之學子,境界亦是由低到高。”他就把兩人先引到第一座擂台前,“且看,凡在此處考驗者,多為初初打熬身體,與堪堪煉血境者。故而考驗時,以考驗肉身、氣力為主。”


    在擂台上,就有不少的石墩子。


    許多武者一一走上擂台,將那石墩子舉起來,驗證自己的力氣。


    這場景……莫明的眼熟。


    顧佐不由得看向了公儀天珩。


    公儀天珩笑道:“阿佐想是記起來了,於蒼雲國時,為兄亦這般受過考驗。”


    顧佐的確是想起來了。


    那時候,他大哥受邀代表蒼雲國去參加百國大戰,因取得名次,才有後麵進入擎雲宗的事情,再才有機會來到這中央大陸——可以說,正是因為當時的大哥意誌強大,極力爭鋒,才沒有錯過機會,得到現在這樣的機緣。


    不過,那個時候他的大哥是被考驗的人,現在的大哥雖然並不是負責考核的,可以他的身份,卻能夠直接左右這些考核者的結局。


    隻是大哥不會這麽無聊就是了。


    ……視線拉回來。


    那個時候的石墩子可沒有這些石墩子輕,但進行考驗的人,也沒有這裏的大多數人那樣年輕。


    顧佐看到了,這些石墩子有九個之多,第一個最小,是兩百斤,而後每一個多增一百斤,到了第九個時,就是足足千斤。在這裏參加考驗的武者,則大多隻有十一二歲,當然也有更小的,不到十歲的,更年長二十來歲的,也能瞧見。這些武者的境界,則最多是煉血三重。


    這一場正好有個骨齡九歲的小少年走上台,別看他年紀小,但身高卻已經接近七尺了,境界也在煉血一重,不說有什麽強大的氣勢,但也可以看出他很是沉穩……這樣的小少年隻要將來沒有半路隕落,多半都能有所成就。


    小少年走到第一個石墩前,輕輕鬆鬆就將其舉了起來。然後他將石墩放下,走到第二個石墩前,再度舉起,還是很輕鬆,緊接著第三個石墩、第四個石墩……他的力氣非常大,一直到第七個石墩,都不太費力,而第八個時,他的額頭微微有些細汗,卻依舊成功了,終於到了第九個,他用手抓住那石墩,臉頰漲得通紅,額頭的熱汗,滾滾而落!


    隻聽他猛然喝了一聲:“哈!”


    刹那間,他雙臂上青筋虯結,肌肉鼓起,迅速地把那石墩舉起來!這般忍著疼痛,足足堅持了好幾個呼吸的時間,才猛然鬆手,將石墩拋了下來!


    這時候,小少年赤|裸的上身已經掛滿了汗水,幾乎將他自己整個都打濕了。


    顧佐這時也吐出口氣。


    他才發現,在這小少年一個個舉起石墩的時候,他居然也跟著有些緊張起來。小少年的感染力,著實不弱。


    公儀天珩好笑地拍了拍他的頭:“阿佐,回神。”


    顧佐就回過神,讚道:“這少年是天生神力啊!”


    沒有習武的人,除了天生力氣較大的那些以外,通常就隻有一百斤左右的力氣而已,等習武之後,煉血一重的力氣往往在兩三百斤,再往後,每提升一個境界,力氣也會增加一些,隻是煉血境增加的少,鍛骨境稍多,凝脈境更多而已。


    所以,煉血境一般的極限,也就是千斤了。


    可是這少年小小年紀,煉血一重,居然已經有千斤之力!


    而且在舉起那千斤石墩後,雖是滿身大汗,卻並沒有讓肉身受到不可逆轉的損傷,這足以證明,他在肉身打熬上,也有極佳的成果!


    如此的小少年,真是十分難得。


    自然,不僅顧佐都讚了一句,其他圍觀者們也是議論紛紛,都很震驚。那擂台一側負責考核的夫子見狀,撚須一笑:“龐威,力扛千斤,通過考核!當入煉血境,甲子院,一等居。”


    那龐威小少年聽聞,再怎麽老成也忍不住笑出了一口白牙:“多謝夫子!”


    說完後他立刻從擂台上跳下來,跟旁邊的一位壯漢擁抱了一下。那壯漢的肉身顯然也很強大,此刻蒲扇般的巴掌在龐威的後背上拍了好幾下,真是“啪啪”有聲。這聲音聽得人毛骨悚然,隻覺得像是要把人五髒六腑都給拍出來,而龐威卻是習以為常,仍舊笑容燦爛。


    旁人見狀,戒備有,羨慕嫉妒更有。


    凡是拜入奉宗學府者,都是憑境界進入諸多學院學習,後天境界有三大學區,分別負責煉血、鍛骨、凝脈三個大境界的學習,其中每一個學區又分為甲子、乙醜、丙寅、丁卯四處學院,每一處學院都對一個等級的學子居,甲子院對應的,就是一等居了,這一等居,就是待遇最好、最舒適的學子居。


    龐威很快跟著壯漢站在另一邊觀看擂台上的考核,而在龐威那一塊兒地方,已經戰立了一些之前就已經通過考核的人。現在他們一邊觀看,一邊互相攀談——畢竟在不久以後,他們就將是同一個學院中的同窗了。


    顧佐瞧了瞧龐威,不由對公儀天珩說道:“大哥,那個身體雄壯的漢子,不知跟龐威是什麽關係?”


    公儀天珩眉頭微挑:“觀其容顏有三分相似,理應為其血脈至親。”


    顧佐就悄悄說:“那個龐威是天生神力,我看那個漢子,力氣也不小……”


    公儀天珩笑道:“阿佐的意思是,或者他們一族之人,俱是如此?”


    顧佐默默點頭:“有可能啊。”


    公儀天珩明白顧佐的意思,就捏了捏他的臉:“阿佐之心,為兄知曉。龐威此人,為兄會將他記下,看他日後在學府內進境如何。若是可堪一用,為兄便遣人與他溝通,將其一族之人,盡皆收為己用。”


    顧佐也是突發奇想,見這點建議他的大哥都認真聽了,還做出了相應的考慮,頓時心裏又酸又軟,不知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他隻能眨眨眼,將情緒按捺下去,之後露出個大大的笑容來:“咱們在這多看一會兒,說不定能發現很多人才,到時候多觀察一些,儲備人手!”


    公儀天珩含笑:“皆聽阿佐之言。”


    顧佐麵上微熱,不願意去深想,以免誤會了大哥的意思。他拉住公儀天珩的袖擺,鎮定說道:“大哥,那咱們繼續往後看。”


    公儀天珩柔聲道:“好。”


    在此處看了好一會兒,就能見到的確有不少年幼武者都打了極佳的底子,在這擂台的表現也很不俗。隻是這些人裏,再未出現一個如龐威這般天生神力之人了。


    顧佐瞧著,隻覺得這些煉血境的武者,雖然大多同曾經在蒼雲國、擎雲宗裏看到的那般,皆是十二三歲的模樣,但他們身上的血氣卻濃厚得多,他們的肉身也更為強悍。可以想象,一旦他們日後突破。同境界之內,必然能橫掃邊緣大陸!


    當然,這些學子大多也不能和一些大勢力裏培養的絕世天才、天驕們相比。因為那些人自幼的培養就很不同,非是常態,不能一概而論。


    整個中央大陸,雖說是天才輩出,可到底真正組成這個大陸的,還是少不了普通的武者,而普通武者的根基雄厚、實力強大,才是大陸整體力量強大,且能源源不斷湧現出天生資質就絕佳的天才的根源。


    有了龐威珠玉在前,後來者既然沒有超越龐威的,就也讓顧佐有些興致缺缺。


    公儀天珩見到,邊說:“阿佐,去另一處瞧瞧罷。”


    顧佐一聽,就打起了精神:“好!”


    約會的時候,大哥說什麽都好!


    ……雖然壓根不怎麽像是在約會的。


    夫子一直在旁邊靜靜等候,除非兩人詢問,否則也不會刻意開口。


    此刻見他們想要前往另一處擂台,他便再次引路,又說:“第二處擂台便為鍛骨境,此次除了要考驗力氣之外,亦要考驗與人對戰的本事。”


    因此,在第二座擂台上,除了有看起來材質更不相同的石墩子以外,每考核一人力氣之後,他就得在擂台上等待下一人考核力氣,隨後兩人對戰,各出本領,叫人瞧一瞧他們的對戰意識如何。


    第三座擂台便是考核凝脈境,他們的考核就有三項,有力氣、有對戰、有悟性。關於力氣仍舊是舉重石墩,悟性便是要從一麵滿是抓痕的石碑上悟出武學,對戰則不再對人,而是對付餓極的荒獸。舉重與悟性皆不會損傷自身,可如果對付餓極的荒獸時,一個不慎,就有可能被其重傷——隻是在夫子的護持下,並不會被殺死罷了。


    在顧佐和公儀天珩走到這座擂台前時,看到的就是一頭饑腸轆轆的荒狼,正從囚籠裏走出來。


    這頭餓狼瘦骨嶙峋,獸瞳裏俱是凶光,它還不曾與其他對戰過,正是毫無消耗、最為凶惡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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