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黃龍袍的青年——三王爺麵現怒色,隨後平靜下來:“如今如何了?”


    黃衫統領慚愧道:“有熟人已逃出此城了,另還有數人,因察覺得早,倒是追上了,已然再度捉回。”


    此言一落,旁邊那玄色重錦長袍的青年就嗤笑一聲:“趙老三,早先本皇子差人執勤,可是半點岔子沒有,而今輪到了你,卻出了如此紕漏。可見這弱國果真無用,先人他言之有理啊!”說到此處,他朝著那深藍長衫的青年挑了挑眉,“辛公子,你說是不是?”


    玄色重錦長袍之人便是周皇子,其所在帝國周國亦是青銅級帝國,同那趙家的趙國算得上是世仇。


    兩家的根基差不多,資源也差不多,偏偏所在的地方相距也近,當代出色的天驕也出了周皇子與三王爺二人,而這二人身後更是都有其他大勢力的靠山……如此從小比到大,就算不說仇恨,隻說這對峙的關係,他們之間也少不了你爭我奪。


    那邊的辛公子微微一笑,手腕一抖打開了扇子,半掩住嘴角。


    他皮笑肉不笑地開口:“若是本公子我,必然能固若金湯。”


    兩個人對那三王爺毫不掩飾的嘲諷,讓三王爺的臉色驟然又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他深呼吸一口氣,壓製住澎湃的心火,旋即對那黃衫統領道:“九統領,你與老四自領十鞭,以示懲戒。至於老八……給他最好的藥,務必要將他救回來。他幾個的懲罰,待全都大好了再做不遲。”


    黃衫統領感激道:“多謝王爺,屬下必不會再犯如此大錯!”


    三王爺揮揮手讓他去了:“傳訊於下一城,活捉那煉藥師與護他之人。”稍一頓,又冷聲補充,“若是捉得,便留其性命,若是捉不得,就地格殺,絕不可讓他落入他人之手!”


    黃衫統領肅容:“領命!”


    語畢,他飛身離去。


    人走了以後,周皇子陰陽怪氣道:“看樣子,霍老三你是惜才了?”


    辛公子則是將折扇收回:“這等收買人心的手段,我辛大可是自愧弗如。”


    三王爺一拂袖:“廢話少說!若是你等不服,隻管各展手段就是,何必在此處嚼舌根,卻跟那無知婦人一般?哼!”


    那周皇子和辛公子也是十分不悅,當即同樣冷哼,不再理會三王爺。


    此後,他們也聽了聽自己屬下稟報而來的結果——譬如他們兩個占據的大街上,有哪些邊緣大陸之人去自投羅網,被他們捉住,又有哪些不肯順服而被屠殺,哪些終究是順服了。


    三個人,到最後要比的,還是自己麾下能擁有的戰奴數目。


    如今還有九日,距離這天選之路關閉時,尚有許多時候可以算計,最後鹿死誰手,也猶未可知。


    ·


    公儀天珩的速度太快了,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逃離了這座城市,宋和與姚瑤本來是極力跟上的,但是當他們到達街尾、城尾的時候,也隻看到遍地被毒死的死屍,根本看不到公儀天珩和顧佐的身影。


    姚瑤可不是隻有長相美豔,她抓住宋和,一邊以自己的身法帶著他遠離這座城池,一邊卻是滿臉訝異:“真是人不可貌相,我隻聽你說起那顧公子精神力超乎常人,卻不曾想他的毒術也是如此驚人!”


    宋和又哪裏能想到?他一直覺得顧佐是跟公儀天珩很默契,本身也是很強大沒錯,但更多還是配合公儀天珩的,也沒想到他年紀輕輕在煉藥之道上能有多大的本事。今天的幾度遭遇,才讓他明白這是他自己以貌取人,所思所想太過狹隘了。


    姚瑤思忖後,說道:“如今看他們對你印象尚可,日後且不論遇上什麽,你切記不可出賣他兩人。”


    宋和苦笑:“師姐當我是什麽人了?別說他們本來就救過我一命,隻說今天在這裏又是因為他們才讓我能逃脫三王爺的魔爪,就足夠我誓死維護了。”


    姚瑤正色點頭:“你能如此想便好。你若是爛了根子,我便斷了你的根子,你可明白?”


    宋和頭皮一緊:“明、明白了……師姐……”


    這等威脅,著實可怕!


    當下這兩人也不複多言,隻循著公儀天珩和顧佐兩人的“足跡”,一路也朝著前方奔行而去。


    而這師姐弟兩個談及的公儀天珩和顧佐呢?他們的腳程很快,盡管在路途中,總是會遇見從兩側的濃霧、怪異植物中躥出來的怪物,可一個用精神力爆頭,一個拉弓射箭爆頭,總體來說卻並沒有被阻攔多久。


    顧佐再次恢複了一邊施展精神力一邊給自家大哥塞丹藥的過程,口中則是問道:“大哥,你說後麵會有追兵嗎?”


    公儀天珩道:“恐怕不止後方有追兵,前麵也要有堵截。”


    顧佐沉默了下:“那咱們該怎麽辦?”


    公儀天珩向來算計頗多,此刻麵上卻倏然多出了一分灑脫:“恐怕再沒什麽其他法子,隻得竭盡全力,殺出一條血路來!”


    聽到這裏,顧佐心底先是一凜,隨後卻覺出了一股少年血氣直衝而上,將他整個人都變得有些熱血起來。


    說真的,身為男子,有幾個願意憋屈地被人時時刻刻壓在頭上?又有誰分明懷抱奇遇能夠一飛衝天,卻因為秘密太大須得小心翼翼地盤算,唯恐顯露得多了,就將小命給丟了?


    顧佐一心想要好好活下去,煉製出虛空丹回到現代,為此他將自己的世界觀調整到能接受這個世界的現狀,又懷抱著無比的謹慎,說出了無數的謊言,甚至到後來,他都能隨時隨地釋放自己的演技……其實他一點都不想這樣的。


    他年紀不大,本來該正是衝動的年紀,可為了最終的目的,他生生磨掉了自己的衝動,從一開始還有幾分活潑,到後來變得“穩重”起來……他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的,然而到底意難平。


    可是現在,在這死亡之路上,公儀天珩告訴他,讓他們一起殺出去!


    顧佐心頭一熱。


    誠然這樣可以釋放他心中的憋悶,為那些人而手染鮮血也沒什麽好愧疚的,但他依舊有些疑慮。


    顧佐:“大哥,咱們這麽殺過去,真的沒關係?要不要想個辦法,還是糊弄著隱藏起來,爭取偷偷穿過下一個古城,再度往前趕路,爭取早點走出這天選之路?”


    公儀天珩微微搖頭。


    然後,他的聲音裏也帶出了一絲冷意:“阿佐,當敵我懸殊極大,便需周旋,需用計,需隱忍,乃因周旋隱忍用計可保護自身,達成目的。然而……”


    顧佐急問道:“然而什麽?”


    公儀天珩一歎:“然而,若是敵我之差不大,武者當迎難而上,正麵相對,遊走生死之間,追尋無上武道!此時還那般躲躲閃閃,便小了格局,窄了心胸,失了氣度。到時習武習武,反而使念頭不通達,就要影響武道了。”


    顧佐聽了這一番話,覺得被說服了。


    也是,以前在擎雲宗的時候,他們是因為有很多秘密,一旦暴露出來大概要舉世皆敵,所以處處需要周旋隱忍——畢竟擎雲宗的宗主可是能一根手指頭就摁死他們的,容不得不小心。再說他們當時還是擎雲宗弟子,還要立足,減少敵人站穩腳跟什麽的,他的大哥才會處處以心機為先,哪怕是發現一些隱藏的敵人譬如陸九思之類的,也不會強勢出手,而是交給敵人的敵人,他們的朋友來處理。


    可現在這裏實力最強的也就脫凡境小成,哪怕是能越級挑戰的人呢,就算鬥不過,難道還跑不過嗎?此刻要還是躲躲藏藏的,好像就輸了一籌一樣,說不定對自己的武道之心真的很不利?


    畢竟,他的大哥可是天妒之體,哪有一天到晚躲著同齡人的道理!


    顧佐暗暗點頭。


    於是當兩人來到這古城前方,發現這裏直接守門的就是一些身披甲胄的武者的時候,立馬不顧其他,直衝過去。


    那些甲胄兵士嗬斥道:“束手就擒,給你活路,否則,休怪某手下無情!”


    顧佐一聽,得了,這就是敵人啊!當下裏也不管其他,就把銀錐釋放出去,先給人抽冷子來一下再說!


    公儀天珩也毫不留情,□□橫掃,直把許多甲胄武者都掃飛出去!


    兩人用實際行動,給了那喊話的甲胄兵士們答案。


    這下子,甲胄兵士們自然也是狠勁上湧,毫不客氣地攻擊起來。


    這些人裏沒有統領,兩個人應對得還算輕鬆,不多會兒就要了好幾條性命,同時把包圍圈也撕開了一條口子。


    顧佐和公儀天珩從這口子裏躥出,身後還跟了不少人,都在緊追猛趕,追殺而來。


    公儀天珩的身法很快,兩個人逃得也很快。


    顧佐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大哥,三王爺他們是脫凡境小成沒錯,可他們的身後也有大勢力啊!就算咱們走出了死亡之路,他們勢力裏的大人物,也一根手指可以摁死咱們吧……”


    公儀天珩臉不紅氣不喘:“若是自尊自重之長者,若非是利益驅使,必然不會自降身份,來對付小輩。而若是派遣年輕人來,為兄卻是不懼。”


    顧佐在大哥的同齡人武力值上也是很放心的,可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大多數長者自尊自愛不奇怪,但是並不代表那個長者層裏沒有奇葩啊!三王爺他們地位很高的,不找頂尖人物找個合元境過來,他們也沒辦法啊!


    所以顧佐小心地又開口了:“那要是遇上了那種不講理的長者呢……”


    公儀天珩依舊從容:“待離去此地後,你我可投靠一家勢力,借助資源修習武道。若有這等不顧規矩之人,宗門長輩自當出手。”


    顧佐倒是不懷疑他大哥不能被優秀的宗門錄取啦……但,還是有問題啊!


    “可要是對方的勢力可以碾壓咱們投靠的勢力呢?要是咱們的勢力不肯為咱們大動幹戈呢?”


    問題很嚴肅啊,總覺得怎麽樣都不安全的樣子。


    畢竟中央大陸是人家的主場來著。


    公儀天珩幽幽歎了口氣:“若當真是如此……那你我便隻能自生自滅了。”


    顧佐:“……”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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