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小瓶裏,極品合氣丹足有五枚之多,也就是說這回公儀天珩出手就是二三十顆極品丹藥,而極品丹藥有價無市,這真算是大手筆了。


    福滿多等人見了,對如今公儀天珩的底蘊就更有了一些猜測,心裏對他交好的意思,自然也更增添了些——如果說以前跟他交往,還帶著些他們站在上風、是主動方的意思,那麽現在他們就將態度變得更平和,甚至更親近了。


    公儀天珩請他們過來,也是希望能達成這個目的。


    他在內門的地位,漸漸已經要超過他們,這些人當然也還有很多可用的地方,隻是在日後他說的話裏,分量就會更重。


    公儀天珩看了一眼這些欲言又止的人,知道他們想要得到的消息是什麽,也不隱瞞,就直接喚道:“阿佐,過來。”


    顧佐不再跟許靈岫說話,朝他示意過後,就立刻來到了公儀天珩的身邊。


    公儀天珩將他拉到自己身側坐下,笑道:“這極品丹藥乃是我這義弟曾經得到的一個法門煉製而成,隻是若要成就極品丹,須得浪費許多副同樣成型的其他丹藥,往往更要有數位煉藥師一起合作,才可得成。以那個法門煉製極品丹的確比從前容易,可也是有這樣多的拋費,成本也要更為可怕,以我這點家底,是沒辦法大量煉製的。”


    說到這裏,福滿多等人差不多也明白,公儀天珩這是要給他們透一些消息了。


    果然公儀天珩又道:“不過這樣的法門若是掌握在個人手中,難免有些過於浪費。前些日子阿佐已將其上交宗門,宗門也因此發下賞賜,給了我許多便利,也算是讓我沾了阿佐不少的光了。”


    也就是說,個人工坊沒辦法大批量生產極品丹藥,可是對於這麽雄厚資本的擎雲宗而言,那點耗費就不是個事兒了。


    隻要煉藥師給力,極品丹從此就再不會成為什麽難以得到的東西。但是同樣的,噬靈煉丹法不是萬能的,很多丹藥是無法利用這種法子煉製的,所以極品丹藥依然還會是緊俏貨,隻是對於很多地位較高的弟子來說,他們能得到的概率,就要比以前大上太多了。


    福滿多等人驚奇無比:“竟還有這樣的法門?”


    許靈岫冷哼一聲:“前段時日顧師弟與我同去丹雲城鬥丹,便是以此法奪取頭名。此為我親眼所見,自然不是假的。”


    福滿多幾人麵麵相覷。


    許靈岫是什麽人,怎麽可能口出誑言?他說親眼所見,那自然便是真的了。


    席陽雲最近忙於他妹妹治療的事情,許靈岫又很繁忙,倒是沒聽說過這個。此時他一針見血,提出了關鍵問題:“靈岫,這種法門可是能煉製任何境界的丹藥?”


    許靈岫嗤笑:“哪裏有這麽便宜的事!隻是能煉製適合先天武者服用的丹藥罷了。”


    這話說起來似乎那噬靈煉丹法的價值一下子降低了很多,可是在場的弟子中,哪個不是手裏有班底的?哪個不是需要先天級別的丹藥是大頭?聽了這法門有缺陷,反而更相信了。不然的話,要真說是不管什麽級別的丹藥都能煉製的話,他們卻還要懷疑裏麵的水分了。


    緊接著,福滿多等人仔仔細細地再度打量了顧佐。


    這位顧師弟如果隻是被公儀天珩看重,裏麵說不定還會有一絲從前的情分在內,讓他們心裏犯嘀咕。可是現在明顯他是被許靈岫看重,這就說明他的煉藥水準那是經過了這位眼光特別高的人鑒定的,說不定不在許靈岫之下!盡管在鬥丹會上奪取頭名可能是占了點噬靈丹的便宜,但那水平也絕對不會那樣簡單的。


    趙玉恒多看了顧佐一眼,心裏有點遺憾,他再看公儀天珩一眼,又有點羨慕。


    想想看,要是能有許靈岫這樣的人追隨自己……得多痛快?可惜許靈岫是不可能追隨任何人的,就算他要送上門去追隨對方,還得那那小爺滿不滿意。而公儀天珩呢,在那個彈丸小國裏白白就撿了這麽一位。


    如果不是大家關係不錯,他還真覺得,有點想給公儀天珩下絆子了。


    這事兒眾人也沒糾纏,隻是心裏有些打算,日後或許什麽時候可以過來求藥雲雲……求顧佐煉製丹藥,總比求許靈岫或者一些煉藥堂的大佬容易吧?


    下意識的,他們的態度連連變化,顧佐在他們心底的重視度,也是連連上升了。


    公儀天珩在一旁看到,微微帶笑。


    許靈岫見到了,也算滿意。


    ——這才有夠分量的煉藥師的樣子了。


    酒足飯飽後,眾人在這裏繼續加深感情,就沒有立刻離開。


    閑聊的時候,說著說著,就說到了近來內門裏一些暗流湧動的事情上。


    顧佐聽到了,就是一愣。


    什麽?誰跟誰要決鬥來著?


    這裏消息最廣泛的無疑是在內門裏做“貨郎”的福滿多和掌管執法弟子小隊的趙玉恒。此刻還是福滿多順嘴說了出來。


    “天榜排行第三的鶴城鴻,對天榜第二的蕭天啟發起了挑戰,挑戰書大概已經下了有七八天了。本來蕭天啟傷勢還沒好,可是挑戰書來了他卻不能不收,所以兩個人定下的正式對戰的時間,那就是兩三天以後的清晨。到時候,前去觀戰的內門弟子必然極多。”


    顧佐想起來了。


    這件事他聽過啊,以前跟百川盟合作的時候,就已經聽他們說起過這個猜測了。而且這一場挑戰蕭天啟多半要落敗,就連之後他們要怎麽應對接踵而來的困難,百川盟也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沒想到,這個挑戰到現在才開始。


    說著說著,荀素英這女子也不禁笑道:“公儀師弟自打入門以來,實力進境極快,說不得在那地榜中也能有一席之地了。再過上一段時日,能衝一衝天榜也未可知。此次難得有這般機會,公儀師弟不知是否有興趣前往一觀?”


    公儀天珩麵上帶笑:“自然是有興趣的。諸位師兄師姐,不知那挑戰之地,又是在何方呢?”


    趙玉恒回答道:“就在天峰腳下。”


    顧佐不知道這天峰是什麽地方,心裏好奇。


    公儀天珩似是知道他心裏疑惑,此刻卻率先同他解答了出來:“天峰即天榜所在,凡是能登上天榜之位的脫凡境武者,在那裏都有一席之地。”


    顧佐還是難以想象那到底是個什麽所在,不過公儀天珩也就沒多解釋了。


    有些情景,還是得親眼見過了,才是最佳。


    之後眾多弟子們又聊了一會兒,差不多等天色漸晚時,才都帶著幾分笑意地離去了。他們彼此也是約好,在三日後天峰腳下相見,一起去觀賞那場比武。


    顧佐對海天的印象還行,但對對方的定位,卻還隻是個大客戶,談不上什麽情誼。然而鶴家鶴城鴻畢竟是他和公儀天珩的敵人,總體來說,他還是希望百川盟能夠獲勝的——最好,能讓鶴城鴻安分點。


    所以,如今的顧佐更希望能見那蕭天啟一麵。


    如果能知道蕭天啟的傷勢為什麽久久不能痊愈,那就更好了……


    晚上。


    公儀天珩靜立在夜色之下。


    遠方有一道人影急速地飛掠而來,隻在瞬息之間,就已經來到了近前。


    當那人影的身形清晰後,從煉藥殿裏走出來的顧佐就認出來,這個人分明就是他大哥早已布下的棋子,已經成為了鶴家兄弟親信的白傾宜。


    自然了,以他目前先天境界的實力,還沒辦法作為鶴城鴻的心腹,但因為他獻上了延壽丹,本身也表現得忠心耿耿,那個小圈子裏,卻已經逐漸開始接納他了。


    白傾宜做間諜雖然也算是熱血沸騰,可在那裏呆得久了,還是時時刻刻緊繃心弦,不敢有片刻放鬆的。


    誠然顧佐這麽久以來基本就沒有下達過什麽命令,他也隻需要先把一些消息和鶴家兄弟圈子裏的事情整理起來就行,但如今真的被叫來了,他的心裏也還是忐忑不安的——顧佐可以掌控他的生死和任何一點心思,即便他並沒有一點背叛的心思,也真是不能不緊張。


    過來之後,白傾宜迅速向兩人行禮:“主人,公子。”


    顧佐點點頭:“大哥有事要問你。”


    白傾宜急忙轉向公儀天珩:“公子請問。”


    其實他很明白,別看自己是掌握在顧佐手裏,但對他發號施令的人,恐怕一直到很久以後,都會是這個公儀天珩。


    公儀天珩先讚了他一句:“你一直兢兢業業,此時也來得極快,這樣很好。”說完後,一彈指給了他一個小瓶,“你且先看看這個。”


    白傾宜急忙接過來,按照吩咐打開來。


    裏麵的丹藥晶瑩剔透,大如龍眼,渾圓無比,其色澤品相,遠勝他曾經見過的上品丹藥。


    這一刻,他不由瞠目結舌:“這、這是……”


    顧佐撇了撇嘴:“大哥賞你的,極品合氣丹三粒,你回去以後就趕緊吞服了修煉,別讓其他人給發現了。若是你以後做事妥當,大哥還會再賜給你的。”


    白傾宜大喜,有了這好處後,他的實力進步一定會更快!


    當下他心悅誠服,心甘情願地再度道謝:“屬下必效死以報!”


    公儀天珩擺了擺手:“罷了,此次叫你過來,一是賞賜你做事誠懇,二便是要詢問你,關乎最近鶴城鴻挑戰蕭天啟之事。”


    白傾宜一聽,就立刻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稟公子,鶴家野心極大,想要將蕭天啟當作踏腳石,先將他解決,再吞並其勢力,到時再與天榜第一一較高下。原本這挑戰早在一月之前就當進行,但為了確保挑戰得勝,鶴城鴻卻在潛心修煉一門玄級武技,直至花費這些時間粗粗練成後,才出關挑戰。”


    公儀天珩沉吟道:“也就是說,蕭天啟此次並無勝算?”


    白傾宜也是個很會收集信息的人,此刻斬釘截鐵道:“除非蕭天啟在這一月內已經恢複了實力,否則的話,必然不會是鶴城鴻的對手。”


    公儀天珩點了點頭,隨後,他似乎是隨意地問了問:“那麽,蕭天啟的傷勢為何遲遲不能痊愈,你可知道?”


    白傾宜頓了頓。


    顧佐心裏一動。


    這反應,難道他還真的知道裏麵的原因?


    公儀天珩也發現這點,他定定看著白傾宜,笑了一笑:“白師兄,難不成在這裏麵你有什麽難言之隱?”


    白傾宜一個激靈。


    他自然是想起了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的震動與受到的威脅,隻是那些震動和威脅與這完全掌控自己的兩人相比,就都不算什麽了。


    隨後白傾宜就老老實實、原原本本地把他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了。


    這回他知道的,還真不是他刻意打探的,而是在想要旁敲側擊更了解那個組織的過程中,跟人刷好感值的時候對方酒後失言的。


    話得從白傾宜在前兩個周發現鶴家組織裏有不對勁的時候說起——當然了,他現在倒是知道了,那時候隻是因為鶴城鴻即將出關向蕭天啟挑戰,大家都在做前期準備很興奮而已。


    那天白傾宜正盯準了鶴家的一位心腹,請他喝酒跟他交好,說著說著對方就提起了馬上有挑戰的事情,再說著說著,一個不小心,就脫口說出了蕭天啟的受重傷其實並不是簡單的“曆練中無意受傷”那麽簡單。


    當時也是那心腹喝醉了,白傾宜心驚之下也是裝醉給他說話,兩個人暈暈乎乎一通醉話裏,就讓白傾宜知道了真實的情況。


    蕭天啟就是被鶴家暗算的。


    在擎雲宗裏,鶴家的勢力不小,而且一代比一代更強。他們的野心也很大,想要在許多代的積累後,要麽取代宗門十脈中的某一脈,要麽就幹脆自己再給宗門增添那麽一脈,其當務之急,就是鶴家有足夠的勢力與名聲,並且保證每一代都有足夠驚才絕豔的大天才!


    天榜是衡量年輕一代實力的標準,這一代鶴家也正好出了鶴城鴻這麽一個在以往各代絕對能鎮壓一眾天才,位居榜首的絕世天才,可偏偏在鶴城鴻上麵,還有兩個年紀不比他大,但是更加天才的人物!


    每每都正好壓那鶴城鴻一頭的,正是蕭天啟。


    蕭天啟要說比鶴城鴻強很多,那也不至於,所以鶴城鴻一心就想將他拉下來——做第二名也總比做第三名強吧?


    尤其是當蕭天啟弄出來的一個百川盟還能聚攏那麽多對他崇拜的人,鶴城鴻與鶴家全體人的心裏,就更不是滋味了。


    鶴城鴻要想正大光明戰勝蕭天啟,那太不容易了。人家本來的境界就比他高一些,在鶴城鴻追趕的時候,蕭天啟也在不停進步,長此下去根本不可能打個翻身仗,因為鶴城鴻壓根就沒有優勢!


    忍著忍著,再忍的話這一代大放光彩的時機都過了,他鶴城鴻也隻能給下一代的鶴家子弟做貢獻了,他怎麽可能願意呢?


    後來,鶴家就集體做出了決定。


    咱們正麵的不行,就暗地裏來,如果不能迎頭趕上,就拉低對方的檔次嘛!


    所以,就算百川盟目前發展得再好、凝聚力再強,也抵不過那樣一個樹大根深的鶴家。當鶴家馬力全開要算計蕭天啟的時候,一次曆練裏,蕭天啟就不知怎麽的踏入了陷阱,又不知怎麽的實力大降,而且,還因為那傷勢頑固,遲遲不能好轉。


    因為蕭天啟並沒有死亡,整個過程都像是意外,宗門也找不到什麽證據,更不可能隨便去抓鶴家的小辮子。但蕭天啟不痊愈就代表著隻在後退不能進步,短時間也許還不要緊,時間一長,就容易被人追上了。


    那麽鶴城鴻趁機拉他下馬,那是一點兒也不奇怪的。


    就連蕭天啟自己也不能隨便懷疑誰,並且他也知道,這回自己大概是要栽了。最可歎的是,他根本無法拒絕對方的挑戰,否則不僅是丟他一個人的麵子,那更是丟了整個百川盟的麵子——他的兄弟姐妹們,以後都不用做人了!


    於是,蕭天啟就隻能讓自己不要敗得太難看了。


    至於名次……他以後再想辦法奪回來好了。


    言歸正傳,當白傾宜知道鶴家做出的事後,心裏也是既緊張又擔心。可是他是間諜,所以不能跑啊,到最後,他也就隻能裝傻了。


    好在白傾宜平時的表現實在太好,那心腹醒酒後,發現白傾宜口口聲聲昨晚爛醉如泥什麽也不知道後,就留下了一句“白師弟是聰明人,日後也要這樣聰明”這樣的威脅後,飄然離去。


    後來白傾宜果然是表現良好沒跟任何人說,可是公儀天珩和顧佐,顯然根本不在那個“任何人”之內。


    聽他說完後,顧佐搖了搖頭:“那個鶴家,真是太不講究了。”


    鶴城鴻又不是完全沒名氣,本來也是很厲害的才俊嘛,結果自己一點心胸沒有不說,整個鶴家還插手對付起蕭天啟整個小輩來了,簡直讓人無語。


    白傾宜靜靜站在一旁,沒有插話。


    不過他內心也覺得是這麽回事,尤其是,當他把那個鶴城鴻跟眼前的公儀天珩做個對比之後……總覺得,脫凡境的鶴城鴻,還不如這先天境界的公儀天珩有氣度。


    鶴城鴻這樣做法本來沒什麽不對,他白傾宜自己為了某些目的也會不擇手段的,然而習武的事情沒什麽僥幸,他不知道該怎麽說,可他明白,這樣的鶴城鴻不說比起公儀天珩了,就算是蕭天啟,隻要對方能走過這個坎兒,鶴城鴻遲早還得被蕭天啟壓下去。


    公儀天珩知道了這些後,就讓白傾宜離去了。


    畢竟對方是個間諜,就算是深夜出門,也不能留太久,以免引人注意。


    等白傾宜走後,顧佐也跟著公儀天珩回到了房間。


    兩個人各自打坐,對後麵將來到來的一戰,打從心底裏充滿了興趣。


    ·


    轉眼三天過。


    大清早,顧佐呼吸了一口山上的新鮮空氣,走出了房門。


    公儀天珩總是起得早,此時他在空地處已經將自己所會的一些武技全都修習了一遍,也已經把自己知道的東西都梳理了一遍。


    他是在全心全意準備著,以便於之後觀戰時,來整理自己武技中缺陷的地方。


    顧佐笑著打招呼:“大哥早。”


    公儀天珩轉頭來,眉眼含笑:“阿佐早。”


    兩人很快用過飯。


    之後公儀天珩召來一頭荒禽,就將兩人載起,極快地朝著那宗門核心地段飛去。


    一路上,不少荒禽都在兩側飛行,看他們的路線,那目的地竟然也是同一個地方?


    顧佐心裏更期待了。


    看來,觀戰的人也一定特別可觀!


    沒幾分鍾,目的地到了。


    公儀天珩攬著顧佐跳下去,落腳於人群之中。


    荒禽打了個轉就飛走,並沒有下落,隻因這裏來往的人著實是多,那體型巨大的荒禽一旦降落下來,又得引起一些麻煩來了。


    兩人的到來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特別是一些人發現公儀天珩還沒脫凡後,就更不會怎麽看重了。他們隻當公儀天珩是知道了消息後來湊熱鬧的普通武者,而這樣的武者,這裏真是太多太多了。


    不過公儀天珩卻拉著顧佐,在尋找座位。


    沒錯,凡是有小山包居住的脫凡境武者,在這裏都有自己的席位。


    隻是……


    顧佐看著那用石柱托起、直衝老高的一百座位後,抿了抿唇。


    隻是,沒有這些座位高高在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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