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偉聽從了我的意見,我們重新回到新婚房裏偷了床被子,他換上了鞋。這次沒有節外生枝,我們決定用最快最好的方式通過鐵絲網。


    我們順利地遇到了老唐和老崔,我按照前幾次的對話。他們果然沒有起疑心,邀請我們一起參加行動。


    我和李偉這次準備好了,嚴陣以待。隻聽草叢裏傳來“咕咕”的響聲,我大吼一聲:“衝。”一馬當先跑在前麵,李偉緊跟其後。


    我知道通過鐵絲網的時間非常短,如果一開始不做好全力衝鋒的準備,時間肯定不夠用。


    果然我們第一個衝出了草叢,來到鐵絲網前,我和李偉拚了命地往上爬。眼瞅著要爬到高壓電區域,李偉把厚被子往上一搭,順著被子爬上去,到達最高點。


    我也緊跟其後,爬到了上麵。


    這時,探照燈閃耀。一束光射在我們身上,緊接著是“噠噠噠”的槍聲。已經沒有時間慢條斯理地下去了,李偉當機立斷喊了聲:“跳!”


    我和他從那麽高的鐵絲網上一躍而下,跳到了那一邊。幸好地上都是軟泥雜草,我們就地翻滾並沒有受多大的傷。我們跌跌撞撞往前跑,周圍一片大山,連綿起伏的山脈。


    正跑著,我被李偉抓住,他臉色很難看:“稻子,你發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我疑惑地看他。


    李偉指著眼前這一片大山說:“你看這些山眼不眼熟?”


    我仔細去看,越看越是心驚,好像似曾相識,我趕緊道:“山嘛。都差不多,別多想了,趕緊走吧。”


    我們正要向前,忽然山上的土坡裏響起幾聲此起彼伏的“咕咕”鳥叫,我和李偉麵麵相覷。下一秒鍾,隻見從草裏蜂湧出一群難民,男女老少都有,瘋叫著跑過來,和我們擦肩而過直奔身後的鐵絲網。


    我們目瞪口呆,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們翻過鐵絲網的界線到了這邊的世界,但這邊居然隻是那一邊的鏡像,這裏的人也在試圖衝破鐵絲網。


    我們正愣著,就看到跑在最前麵的人已經衝上了鐵絲網,拚命往上爬。


    李偉搭著的被子沒有取下來。還在上麵,現在已經成了這些人必爬的路徑。李偉哭喪著臉:“怎麽辦?再爬回去嗎?來來回回,我們永遠也走不了。”


    我心裏感歎,這就是一個大的循環。


    就在這時,突然探照燈閃耀,想起了接連不斷的槍聲,有許多士兵衝出來,開始驅趕人群。這一幕和我們爬過來的另一邊簡直一模一樣。


    我們在人群裏跑著,這時。有人拉住我的手,定睛一看原來是韓麗麗。


    韓麗麗帶著哭腔說:“你們怎麽才來,我等了你們那麽長時間。”


    “你怎麽會在這?”我奇怪地問。


    韓麗麗道:“我醒來時就在這裏的山上,跟著這些人一遍一遍往鐵絲網衝鋒。失敗一次就重來一次,你們呢,怎麽來的?”


    我正要說什麽。士兵已經到了,場麵非常混亂。這些士兵真敢殺人,看見誰就是一槍。


    我們三個人互相拉著手,藏在石頭後麵,流彈不斷打在石頭上,飛濺出碎塊。


    “三個人齊了,有什麽話再說,現在趕緊走!”我說。


    我們手拉手,一起在戰火中冥想,睜開眼的時候場景果然換了。我們出現在一條筆直陰森的賓館走廊裏,亮著紅燈,兩排是緊緊關閉的房間大門。


    “奇怪。”韓麗麗說。


    “怎麽了?”我問。


    “以前每到一層新世界,我們三個人是散開的,可在這一層我們卻是在一起了。”韓麗麗說。


    李偉眼睛亮了:“這樣太好了,咱們不必在這裏停留,直接進入下一層。”


    “試試。”我也心動了。


    我們再一次冥想,再睜眼時,場景果然又變了。我高興極了,終於順利進入。我們三個人居然又在一起,出現在一處街道上,周圍一個人影也沒有。似乎是深秋,天氣很冷,周圍一片肅殺。


    街道不遠處是暗黑色的大海,海水輕輕蕩漾,整個天空陰沉沉沒有一絲藍色,整個世界像是工業崩潰後的末日。


    我們順著街道走著,旁邊是各色商店,玻璃窗裏展示著各類商品,塑料模特披著衣服,目光冷酷地看著外麵。


    現在已經到了第八層,再想辦法進入那神秘的最後一層,我們就解脫了。


    “我們再試試。”李偉說。


    我們三人手拉手,一起冥想,結果想了一大圈,還是留在原地沒動。看來要離開這裏,必須要找到這一層的夢主。


    我們一起順著街道往前走,逐漸來到海邊,碼頭上停靠著一些船隻。我看到有個老頭,叼著煙頭,坐在圍欄上。


    我們走過去向老頭打聽,老頭似乎老得已經糊塗了,問什麽都不知道,低著頭吧嗒吧嗒抽煙。


    我們要走的時候,他忽然抬起頭說:“這裏已經是一座孤島了,要出去必須坐船。”


    我心念一動:“船怎麽坐?”


    “通行證。”他伸出手問我們要。


    李偉呲牙:“我們哪有。”


    老頭不再說話,再次闔上眼皮。


    還是韓麗麗心細:“老人家,怎麽才能拿到通行證?”


    老頭抬起頭,看了一眼遠處,道:“通行證在主人的手裏,你們問他要吧。”


    我們回過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在這片島的很遠處,有一座懸崖。懸崖之上,有一棟巨大的別墅。我們三個人互相看看,知道也沒有別的辦法,隻好往那裏走去。


    走了很長時間,天始終保持這麽一個狀態,黑沉沉的,也不入夜,壓得人心裏難受。


    我們沿著海灘走到了懸崖前,抬頭上看,這棟別墅氣勢磅礴,富有皇家氣質,有一種歐式王族的風格。


    正要上去,發現路口設著路障,崗哨裏有拿著武器的人把守。我們上去通報,那個人很冷,說道:“對不起,主人不在家,請走吧。”


    “那你們主人在哪?”韓麗麗不死心,繼續追問。


    那人道:“主人快死了,他此刻就在這個島上尋找死亡的答案。”


    我們得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答案。


    這個島子這麽大,找人要找到什麽時候。我們三人溜溜達達回到街區,一條街一條街漫無目的地走著。走了很長時間,沒有其他人的身影,韓麗麗一個勁地喊累。


    正好旁邊是旅店,我們去投宿。進去之後,發現裏麵空空如也,前台也沒有人,計算機屏幕關著,摸一摸,觸手冰涼。


    我們在二樓隨便找了房間,三個人不敢分開隻能住在一起。兩張床我讓給李偉和韓麗麗,我在衣櫃裏翻出一件大衣蓋在身上,睡在沙發上。


    關了燈,萬籟寂靜,四下裏沒有一點聲音。


    過了不知多久,我迷迷糊糊從睡夢中醒來,房間裏流淌著一股陰冷的空氣,感覺有些涼。是不是窗沒關?


    我站起來走到窗邊,正要關窗,忽然看到黑暗的街道上,有一個黑影慢吞吞地走過,似乎還拄著拐杖。


    我心裏一驚,莫非他就是主人?聽守衛說,主人臨近死亡,料想應該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我沒有驚動他們兩個,自己從旅店裏出來,街道的燈光下,那個人走在不遠處。我急忙追了過去,到了路口又不見他的蹤影。


    這時,我看到不遠處有一家海鮮酒樓,那個人就站在門口,似乎在踟躇什麽。


    我走過去,來到那個人的身後。


    他慢慢轉過身看我,微微點點頭:“我終於等到你來了。”


    不出我的意料,眼前站著的這個人正是巴哈杜爾。現在是他的蒼老版,頭發花白,背也駝了,臉上都是老人斑。他尤廣亡。


    他看著我說:“我等了很久很久,你終於來了。”


    我望著他,他用拐杖指了指裏麵:“我們進去談吧。”


    他太老了,挪著小碎步,我出於好意過去扶他。他擺擺手,示意自己走,我們來到大廳。這裏麵積非常大,擺了很多桌子,在牆上貼著各種“喜”字和“壽”字,我心裏一驚,這兒難怪這麽眼熟,正是當時老蔡舉行婚禮的地方。


    大廳靠牆擺著一溜巨型魚缸,裏麵有魚在遊來遊去。


    我們走到魚缸前,看著裏麵的魚。


    “其實我早應該想到了。”我說。


    “什麽?”他看我。


    “這個世界真正的神,一切事物的始作俑者其實就是你,”我看著他:“巴哈杜爾,你把我們都給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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