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越燒越盛,誰也沒動,好像在這場較量中,誰先動誰就輸了。


    四人目光粘連在一起。“猼訑。你回去吧,這裏不是你呆的地方。”解鈴說:“人間的發展自有其規律和運道,曆史上多少次有人想改變人類,但最後都慘死於滾滾的曆史車輪之下。”


    “我是殉道者。”猼訑說:“我不怕死。鏡泰先生,這兩個人不能留著,盡早處理了。”


    鏡泰裕緩緩站起,看向解南華。無征兆中手指動了,十根手針迅速飛射過去,解南華瞬間做出反應。用極快的速度躲避著飛針。不知是神力還是勤加練習的原因,鏡泰裕運用飛針如鬼似魅,在空中竟然發出“啾啾”的破空之音。解南華躲避這些飛針已經用盡全力,更別說靠近鏡泰裕了。


    鏡泰裕出手之快不可思議,十指來回抽動。能控製飛針放出去又縮回來,其中的技藝實在是驚歎。


    毫無征兆中,他收了手,飛針落回手裏。解南華扶著膝蓋,不停地喘息,他滿臉都是血點。輕輕用手一抹,竟然糊了滿臉的血。他速度再快,也躲不開諸多飛針的攻擊,有些針刺在了臉上。形成了難以察覺的傷口。


    “南華,還行嗎?”解鈴沒有動,在旁邊問。


    “還不錯,有點意思。”解南華笑。


    “好吧,這位飛針高人就交給你了,我來會會這隻畜生。”解鈴說。


    猼訑一聲怒吼,雙手憑空一抓,竟然握住了兩團火球,在空中漂浮燃燒。它朝著解鈴把火球打過去,速度極快,在空中劃了一道殘影,解鈴躲閃不及,被火球打中,倒退了兩步,身後就是一片燒著的火海。


    解鈴陷入到火海裏,往下一倒,全身起了火。


    猼訑目光大盛,跳過去就要抓他。解鈴倒在火海中,不知生死,猼訑已經飛身到前,一陣怒吼,下的是死手,朝著解鈴就砸了下去。


    在這個千鈞一發之際,我不能再無動於衷。我跳了起來,跑過去,一把抱住猼訑的腰。


    猼訑已經處於狂怒狀態。它們這些獸類力量大,也夠狡猾,隻是情緒不穩定,而且不會作偽,暴怒就是暴怒。它抓住我,把我舉起來,對著火堆就要扔進去。


    這時,我看到一片火海之中,解鈴緩緩坐起,他雖然身處火中,可火並沒有觸及到他,在他的表麵隱隱地罩著厚厚一層如灰霧般的陰魂。解鈴站起來,看著我點點頭:“羅稻,你還有挽救的可能,最關鍵的時候你還是出手了。”


    我被猼訑舉在半空中,無以言對,就覺得胸口有塊千斤巨石,堵得難受。


    猼訑冷漠道:“你們都得死。”


    “恐怕你會死在我們前麵。”解鈴說。


    他從包裏掏出一麵檀木匣子,緩緩打開,裏麵露出兩枚亮晶晶的球體。猼訑手一鬆,我摔在地上,它說話居然是顫音:“這是從從的眼睛?”


    “不錯。”解鈴道:“從從和你殺了這麽多人,你們可能無懼人間陰魂,但是因果反噬,這是誰也脫不了的規律。”


    他咬破中指,把血染在兩枚眼睛上。眼球的晶體中布滿了雜絲和沉渣,上下浮沉,彼此纏繞,形成了相當詭異的情狀,裏麵的遊絲越動越快,像是沸騰的水。


    兩枚眼球忽然一亮,憑空射出兩道目光,像是探照燈,直直地射在火海裏。


    我從地上爬起來,驚訝地看到在大火中,幽幽浮現出幾個人影。煙霧很大,這些人影又非常虛淡,我認出了其中一個。這個身影正是宋侃,他沒有身體,隻是一個虛虛的輪廓。我和他打過交道,對這個人有著很深的印象,一眼就能認出來。


    我終於明白了怎麽回事,這些人影都是從從殺人之後吸收在眼睛裏的陰魂。


    這些陰魂此時把猼訑圍在中間,大火越來越盛,解鈴低語誦經,陰魂圍攏在猼訑身旁,一起拉拽。此時的情景飄幻迷離,火越來越大,已經燒到了走廊。休華剛技。


    這時,外麵傳來刺耳的警笛聲,消防隊到了。


    有人在外麵用大喇叭喊:“裏麵有沒有人,趕緊撤離,這裏危險!再重複一遍,趕緊撤離……”


    天棚燒得掉了下來,鏡泰裕和解南華不約而同停下手,兩人看向猼訑。在陰魂的拉拽下,猼訑的半羊人本尊居然出了淩琳的體外。淩琳的肉身一軟,倒在大火裏。


    猼訑的本尊和我當初第一次看見它的時候,簡直無法相比,無比虛弱,毛皮耷拉著,全身顫抖,所有的陰魂全都附著在它的身上,不斷遊走,在瘋狂地吸收它的能量。


    解鈴道:“自作孽。真是沒想到,神獸的身體居然可以滋養陰魂。”


    這時,外麵傳來腳步聲,衝進來幾個消防員。大火濃煙中,他們也不知誰是誰,也不了解這裏發生的情況,不由分說把屋裏幾個人往外麵拉。


    他們看不到陰魂和神獸猼訑的靈體本尊,再說這麽大的濃煙,能看清人就很不錯了,很難分出誰是誰。


    有個消防員想拉我,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一骨碌鑽進大火裏,給那人氣的破口大罵,隻好跟著我進去。


    我在大火中摸索,摸到了地上一個軟軟的身體,借著火光,看到正是淩琳的肉身。


    我把她背在身後,在消防員的掩護下,跌跌撞撞出了走廊。外麵已成一片火海,目所能及處都是赤紅的大火,燒得木質框架劈裏啪啦作響。


    消防員想把淩琳接過去,我沒有讓,緊緊背著女孩,光著腳,走在熱得發燙的走廊裏,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外麵的大街上人山人海,把著火現場圍的水泄不通,消防隊員拉了警戒線,抓緊時間救火。


    日韓一條街大部分都是仿古建築,是木建的結構,這裏是消防的重中之重。很可能有一點起火,便會引燃一連串的建築。真要發生這種情況,造成的損失會相當大。


    幸好的是,這裏的消防設施很到位,火勢很快就控製住了。其他建築都沒事,隻是太秦刺青的日本店鋪燒得隻剩下黑漆漆的框架,磚瓦無存,包括那個布有結界的後花園。


    看著我把淩琳背出來,周圍看熱鬧的人竟然集體鼓掌,他們把我當成了英雄。


    我苦笑,這一切要論起來,始作俑者是我。外麵停了救護車,打著閃,醫護人員把淩琳抬到車裏。解鈴過去和他們溝通,說是傷者家屬,要跟著一起去醫院。醫生揮揮手,讓他一起跟車。


    解鈴進了後車廂,衝我做了個手勢,我還沒明白怎麽回事,車門就關上了。救護車打著閃,駛出人群,消失在街道遠處。


    鏡泰裕背著手,茫然地看著大火燒毀的房屋,這時有人過來問:“你是這家店主嗎?”


    鏡泰裕指指不遠處穿著和服的少女。他的意思很明顯,不想讓人打擾。對於外國人,我們這裏的人一向非常尊敬,看他不願說話,便不再打擾。


    解南華用手巾擦了擦臉,他的臉上布滿了血點,近看十分猙獰,他對鏡泰裕說:“還打嗎?”


    鏡泰裕沒說話,手裏始終捏著那份解鈴給他的敬告書,他說道:“我不會放棄我的信仰。”他不再看解南華,而是看向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良久說道:“你的刺青已經完成了。”


    他轉過身,穿著木屐慢慢走進了人群。


    解南華看我,沒說什麽也走了。這時銅鎖湊過來,上上下下打量我:“羅稻,你沒事吧?”


    “沒事。”我說:“容敏怎麽樣了?”


    “她的情況很不好,”銅鎖道:“解鈴讓我不要和你說太多。你想知道發生了什麽,就去找他吧,他會告訴你。你小子有點不夠朋友啊,做得夠絕。”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我對他說。


    銅鎖不再和我說話,抱著肩膀,看著燒成瓦礫的建築。


    後麵發生的事,十分模糊,我隻記得慌亂的心情和赤紅色的大火,也不知神獸猼訑怎麽樣了,是不是被解鈴收服。


    看樣子,我必須和解鈴麵對麵的溝通。一想到他,我心很疼,不太願意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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