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麽交換人質?”隊長對王永福說。


    王永福道:“讓淩琳過來,我自然會放了這三個人。”


    “不可能的。”隊長說:“我倒有個建議,淩琳向你那走,同時你把三名人質放了向外麵走。”


    王永福在黑暗中笑:“你以為我是傻子嗎?淩琳。你過來,你知不知道我觀察你已經很久了。我不會傷害你的,隻想和你說說話。隻要你過來,我馬上釋放三個人質,絕對說到做到。”


    解鈴在我耳邊輕聲說了一個字:“去。”


    現在的淩琳不是淩琳,而是由我法身控製的肉體。我邁開腳,向王永福走過去。隊長沒想到我會自主行動。趕緊拉著我的手,低聲說:“小淩,不要莽撞!”


    我甩開他的手,繼續向王永福走過去。


    我能感覺到,王永福目光炯炯地盯著我,他的目光銳利可怕。


    此時靜極了,落根針都能聽見,氣氛緊張壓抑。我緩緩走向王永福,本來距離就不長,很快來到了他的麵前。


    王永福看著我,還算說話算話,把刀從孩子的脖子上移開,說了一句:“你們都走吧。”


    銅鎖和兩個小孩如蒙大赦,跑著出去。跌跌撞撞回到安全的地方。


    和王永福如此之近的對峙,還是第一次。蒙頭帽下,他露出的臉龐邊緣非常僵硬,甚至有些蒼白,看上去像是一具屍體。


    我心怦怦亂跳,難道真正的王永福已經死了?


    王永福抬起頭,臉被大大的墨鏡遮蓋,不見雙眼,但能感覺他在看我。他並沒有暴起傷人的打算。刀尖朝下,兩根手指玩一樣捏著刀把。那意思是,拿刀不過隻是一種象征性的行為。


    此時此刻,我如果轉身就跑,逃脫的幾率是很大的。


    可現在和王永福對視,我感覺到這個人身上蘊藏著很大的魅力,說不清楚為什麽。跑不是目的,目的是如何解決掉這隻神獸。這時,他說道:“淩琳,跟我走吧。”


    我不會說話,用眼看著他。


    後麵的警察不斷給我發著信號讓我離開,可我沒有那麽做。我對著王永福點點頭。


    王永福拉起我的手。向超市裏麵走去。警察動了,他們抓住這個時機,一起湧了過來。王永福回頭看看他們,把刀重新架在我的脖子上,刀刃很快,我脖子割開傷口,流了血。王永福冷冷道:“誰也別過來,不然我殺了她。”


    他劫持著我,來到超市裏麵的倉房,把門打開,一起走了進去。


    他把大門關緊,插銷插好。做完這一切,他坐在一堆紙箱子上,居然把刀扔在一邊。氣喘籲籲,顯得非常憂鬱。


    外麵響起腳步聲,整個倉房已經被警察包圍。對於王永福來說,這裏就是死路。


    房間裏氣氛壓抑,王永福像是得了重病,他從紙箱滑落到地上。我們誰也沒有說話,隻有燈泡嘶嘶的響聲。


    外麵傳來警察的聲音:“裏麵的王永福聽清楚了,你已經包圍,無路可逃。釋放人質,投案自首是你唯一出路。現在給你機會,趕緊把門打開,釋放人質……”


    王永福靠在牆上,仰首看著天花板上的燈泡,好長時間沒有動。他不會是真的死了吧?


    “關於我,你都知道什麽?”忽然,他問出一句話。


    我不會說話,直愣愣地看著他。


    王永福看我:“你是淩琳,又好象不是她。沒關係,我時間不多了,不管你是誰,我都需要你。”


    我快速眨著眼,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王永福勉強撐起身子站起來,走到我的麵前,昏黃的燈光下,他慢慢揭下了蒙頭帽。我心跳加速,知道他要揭穿自己最大的秘密。


    王永福又摘下了墨鏡。


    這副大墨鏡拿下來,露出了他的真實麵目,我這麽一看,嚇得倒退了兩步,心髒狂跳,驚駭地張大了嘴。


    王永福沒有眼睛!


    他不是眼睛瞎了,而是根本就沒有眼睛這個器官。王永福的臉上是重重疊疊的大塊褶皺,像是老皮一樣多層堆積,從額頭一直堆積到嘴部上端。也就是說王永福至少沒有兩個重要的器官,眼睛和鼻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層皺皺巴巴的硬皮。


    我明白了,他之所以戴著墨鏡,並不是遮擋眼睛用的,而是為了掩蓋自己沒有眼睛。


    可為什麽他沒有眼睛,我卻偏偏能感覺到他在看我呢?而且目光非常銳利。


    現在我能判斷出一點,就算王永福沒有人類的眼睛,他至少長著類似人眼的采光器官。這種器官可能超越我的認知,無法想象。


    “看到了嗎?”層層皺褶下,那豔紅的小嘴一張一合,王永福對我說。


    “我是人類山海經裏描述的一種上古神獸。”王永福說:“我的名字叫猼訑。你一定驚訝我為什麽沒有眼。我不是沒有眼睛,而是長在了別的地方。”


    說著,他脫下外衣。王永福裏麵穿著一件跨欄背心,他長得很結實,胸部和背部高高隆起,肌肉發達,已經不能用健身來形容了,看起來像是半獸人。


    他的脖子上掛著一串項鏈,珠子很大,藏在背心下麵,能隱隱看到圓形的形狀。


    他把項鏈從背心裏拿出來,我頓時驚住。這串項鏈居然是人的眼球。黑白瞳仁,外麵布滿血絲。這些眼球不是圓形的,而是形似尖錐,給我的感覺是,王永福在取人眼球的時候,順帶一起摘除了眼球後麵的神經線。


    這些眼球被串聯在項鏈上,眼球之間互相碰撞,導致它們看向的角度不同,居然透出了各種各樣的眼神,詭異到令人窒息。


    都說畫龍點睛,有了眼睛,這幅畫像就活了,甚至不用畫其他的部位,隻是單單在紙上畫出兩隻眼睛,看的人也能自行腦補出一個帶有表情的人物像。


    王永福脖子上的眼球項鏈就是這種感覺。在我看來,他脖子上掛的不是單純的眼球,而是一個個活靈活現的人類靈魂。


    王永福還在繼續往下脫衣服,把最後一件貼身的背心脫掉。


    他的身體上布滿了細細的絨毛,活像獸類,他轉過身,我看到了他的後背,更是無比的驚駭。


    後背上布滿了人的指尖,密密麻麻,少數能有幾十個,這些指尖是從他的身體裏透出來的,卻沒有捅破外麵的皮膚,就像長出來的怪異的瘤子。看到這一幕,我的感覺是,他的身體像是帶著厚膜的牢房,關在裏麵的人要掙脫出去,他們想用手指捅破厚膜,時間就凝固在他們掙紮的這一刻。


    整張後背透出來的負能量壓人的心魄,好像一幅哥特風格的後現代恐怖畫作。


    王永福轉過來,對我:“淩琳,我非常痛苦,來到這個世界上,隻有不斷吸食人類的生機氣息才能維持我的生命狀態。我背後的這些指尖,都是體內的冤魂想掙脫而形成的。現在,我的這個身體已經衰竭,不足以維持我的生命,我想要換一副軀殼。”


    他說的果然和解鈴預料的一樣,神獸要更換寄生的肉身了。


    “你一定做出了判斷,是的,我要用的下一副軀殼就是你的身體。”王永福對我說。


    他說話的時候,臉部的層層皺褶也隨之抖動,像是一隻怪異的烏賊趴在他的臉上呼吸。


    “你不要害怕。”王永福溫柔地說:“我是神選出來的殉道者,我來到人間是有著很崇高的目的,我不在乎自己的生命,隻要能完成神給的任務。”說著,他伸出手撩了一下我耳際的發鬢。


    我渾身麻酥酥的,非常害怕,趕緊後退一步。


    王永福說:“淩琳,你是我這個殉道者選出來的肉身。這是神賦予你的偉大責任和義務。沒有我,你或許忙忙碌碌一世,嫁人生子,蹉跎一生,形如塵埃,不值一提,在這個世間連一朵水花也激不起來。而如果你做了我的身體,某種意義來說,我們的生命就融合在了一起,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你將體驗到更偉大更絢爛的生命,那是超越人類無法想象的境界!到時,你會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得不說,王永福太善於煽動氣氛了,他的語氣他的口吻,循循善誘,帶有極強的蠱惑性。叉歲團亡。


    “我現在的這個身體,宅男王永福,”王永福說:“我當初寄生在他的身體裏,沒有任何的強迫,是他自願的。他覺得他這一生無比失敗,比渣滓都渣滓,他對生命甚至對人類的未來已經喪失了信心。而我的出現,拯救了他。他的生命和我融合在了一起,他擺脫了低劣的人生,進入到偉大的生命境界。你也來吧,淩琳,讓我們永遠在一起。”


    他向前邁了一步,不由分說,把我攬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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