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法身之前,我們先把門窗檢查一遍,都插好了,一起盤膝打坐。進入定境。


    我很熟練激出法身,半浮懸空,看到在容敏的麵前出現一個淡淡的人影。這是個女孩的影子,看不清五官,身體呈半透明狀,雙腳不著地。赤腳浮在空中。如果大晚上被人看到。絕對能嚇得喊鬼。


    其實把我們激出的法身叫做“鬼”也不過分,以前聽解鈴說過,這本來就屬於靈的一種。


    我們肉身打坐,無法動彈,接下來的探索就交給兩個法身了。


    容敏的這個法身,細看去身材婀娜,行為幹練。和她本尊有些近似,居然隱約還穿著衣服。雖然看不見衣服的顏色和具體款式,但從身體邊緣的衣服皺褶大概能推測出來,法身所穿的是古代波斯服裝,不似中原模樣。


    容敏的前世被推入火爐焚燒,魂魄凝聚彎刀。現在她轉世而來,那麽她和彎刀裏的魂魄又是怎麽一種關係呢?當真是妙不可言。


    容敏的法身指了指暗門的方向,然後淩空飛渡,懸在空中,一步一步走了過去。我用意識驅使著自己的法身跟在後麵。


    我們來到牆麵的機關前,心有靈犀,一起攜手,緩緩進入暗門裏。


    眼前一黑,我們進來了。現在的情形非常奇妙,我們不用言語交流,但互相都知道彼此在想什麽。容敏指了指黑暗的上方。我頓時明白過來,她的意思是讓我跟在後麵。


    我們在黑暗中摸索上行,走著走著,我這才發現這處空間漸漸有了形狀。這裏類似日本古舊的二層建築,一條狹窄的樓梯拐了個彎通向二樓,本來四周是無光的,可眼前的場景卻漸漸清晰起來,也說不出光是從哪發出來的。


    我曾經對這個空間做過很多設想,但實在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樓梯特別陡,樓道狹窄逼迫,讓人很不舒服,特別像是日本恐怖片常用的家居場景。


    我們來到二樓,很簡陋,隻有兩間屋子,一個敞著門。裏麵空空如也。還有一個緊緊關著拉門,門是用油布紙蒙的,暗黃色的門麵上,描繪著一些圖案。是青山綠水,古舊建築,線條細膩傳神,看畫風很像是日本浮世繪風格。


    我看得發愣,打死我也想象不出來,中國的上古神獸和日本東洋怎麽又發生了關係。


    透過半透明的門紙,看到裏麵幽幽燃著火光,不像是電燈的光,而是燃燒出的自然光。映著黯淡的光線,門裏有一個人的背影,此時那人正跪在地上,麵向裏麵,不知在做什麽。


    此時非常靜謐,悄然無聲,我和容敏都不是肉身,而是靈體出竅,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簡直無法言說其中的詭譎。


    容敏做了個手勢,她要開門。


    她手扶在門上,輕輕一拉,門沒鎖,應聲而開。隨著門的打開,裏麵竟然傳出了音樂。此時我是法身靈體,不能用耳朵聽,我是自然而然就感受到了音樂。


    我正狐疑,忽然就被這突如其來的音樂所征服。旋律很像中國民樂《望鄉》,不知是用什麽樂器演奏的,至少我從來沒聽過這種樂器。它發出的聲音,有種說不出幽幽風韻,像是風吹綠林,又好似風拂淨水,加上望鄉這種略帶傷感悠遠的旋律,聽得我心血翻湧,眼淚差點掉下來,好像自己是少小離家的浪子,經曆坎坷波折,一生多難,最難忘的事情就是坐在夕陽下,回憶童年的故鄉。


    容敏的法身在我麵前擺擺手,我這才回過神,自覺有些尷尬。


    容敏指指裏麵,我們一起走了進去。屋子麵積不大,看模樣類似佛堂,靠近裏牆放著一個古式神龕,上麵無佛無神,而是掛了一張粗糙的畫布。這塊畫布像是什麽動物的皮扒下來的,上麵畫著一個圓形的圖案。


    看到這張圖,我馬上想起容敏向我描述過在宋侃後背的神秘圖案。


    她描述的沒錯,這個正圓形的圖案,裏麵結構和線條錯綜複雜,乍看上去確實很像布滿日珥和耀斑的太陽。這個圖案,讓人一看就有種宗教意象在裏麵,很可能是一個信仰符號。


    這張畫布的右下角,有兩行豎著寫的隸書小字,非常漂亮,細若蚊蠅,居然是繁體字。右邊一行是“太秦刺青”,左邊一行是“念佛狂言”。


    最吸引我們目光的,是在神龕前跪著一個女人。她全身赤裸,跪在地上,紮著發髻,垂著頭,全身上下居然用了一種特殊的白色顏料抹成白色,有點像日本能劇裏的舞姬。


    這個人一動不動,看起來極為妖異。直到現在,我還像做夢一樣,出現的每一件事物都極度違反常理,超越認知,如夢如幻。


    容敏指了指這個人的頭頂,示意我去看。我的法身輕輕漂浮過去,一看就愣了,這個女人的顱頂居然碎了一個大洞,看進去腦袋裏黑黑的,似乎看不見大腦,裏麵的東西都被取走了。


    容敏繞到這個女人的麵前,蹲下來,用手輕輕抬起她的臉龐。


    容敏的目光頓時驚住,像是見到了難以想象的東西。


    我趕緊繞到前麵,眼前這個女人臉上抹著厚厚的白色粉底,看樣子是個死人,可偏偏充滿了生氣。怎麽形容呢,就像是這個人被生生製成了標本,而且製作手段極為高明,即使是標本,也栩栩如生。


    容敏看著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對著我用手比劃了一下,我接收到了她的意念,她在告訴我這個人是誰。


    當我知道了這個女人的身份,頓時驚呆了,半天沒回過神。容敏的法身傳遞給我的信息是,這個女人就是猥瑣男王永福那個失蹤的母親。


    容敏曾經在小區物業那裏看到過他母親的照片,所以有印象。


    為什麽王永福的媽媽會出現在這個詭異的地方?太違反常理了吧。叉引助巴。


    王永福可以判定,是和姚國琛屬於一類的人,有很大可能他也是上古神獸。


    姚國琛既然能滅掉自己一家人,王永福把他媽處理了也不是不可能。


    這個女人長得不漂亮,大概五十多歲,臉上是皺紋和魚尾紋,個子一米六出頭,那模樣就是普通的中國家庭婦女。現在被製成了怪裏怪氣的標本,腦袋裏空空的,裏麵的東西都被抽光了。


    這種感覺讓人既恐懼又有氣撒不出來,心裏堵得慌,非常難受。


    為什麽會這樣?


    我心裏有氣,竟然一時衝動,走到神龕前,一把扯掉了掛在上麵的畫布。這東西拿在手裏,我馬上感覺不對勁,用法身觀照,明白哪裏出了問題。我靠,原來這塊畫布是一張人皮!


    上麵的圖案是刺青紋在這塊人皮上的。


    我一害怕,手哆嗦,人皮畫布落在地上,上麵刺青的這個圓形圖案,此時看來無比邪惡。


    就在這時,忽然外麵的大門“咚咚”敲響。容敏看了我一眼,傳遞了眼神:“回去!”


    心念一動,我們立即從這處暗黑空間中遁出,法身回歸原身。我長舒口氣,差點沒癱軟在地上,容敏也緩緩睜開眼。這種獨特的體驗,如果不是自己親自來一次的話,很難體悟到其中的境界和妙處。


    我們聽到外麵響起了砰砰的敲門聲。


    容敏用手指指大門,示意我不要說話,她高抬腿輕落足,躡手躡腳來到門前,從一定角度斜視門鏡,偷偷向往窺視。


    我小心翼翼來到她的身邊。容敏讓我看。


    我看過去,門外站著一個男人,穿著普通,大概四十左右歲,頭發稀少,正在畢恭畢敬地敲門。


    不知為什麽,我下意識就覺得這不是中國人。


    這個男人長得很正常很普通,但身上卻有一股很怪的氣質,這股氣質讓人感覺非常可怕,我心裏毛毛的。


    他敲了會兒門,見無人應答,臉上有迷惑之色,但不敢有下一步動作,回身走了。


    這人一走,容敏反應很快,馬上穿過房間,來到窗邊,向外窺視。


    我也走了過去,和她一起看。時間不長,從樓道裏下來一人,正是剛才的敲門者。他來到日韓一條街,順著街道向前走,然後進了一家日式店鋪。


    這家店鋪的門麵很有特點,古香古色,屋簷下懸掛著兩盞紅燈籠,大門上掛著描繪了浮世繪圖案的半截門簾,在屋楣上還懸著一塊木匾,故意做成古色,上麵從右到左寫著店鋪大名:太秦刺青。


    我眉角一挑,這不就是那張人皮刺青上的名頭嗎。我低聲說:“這是什麽來頭?”


    容敏眼神有些迷離:“太秦,是日本京都的一個地方。京都本來就是古韻盎然,凝聚了日本曆史的所在。太秦刺青,可能是京都內的一個刺青世家。日本刺青,天下聞名,他們怎麽會和上古神獸攪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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