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圖郎法力一失,才從怡寶暈頭轉向地從石頭翻滾下去,躺在地上。小孩臉色煞白,顯然是沒有呼吸了。


    花圖郎暴跳如雷。雖然滿嘴是血,可依舊活力十足,此時更加暴躁。他從石頭上跳下來。大步流星走到我們麵前,指著花清羽:“師弟,你就這麽害我!這個孩子到底是哪來的妖孽?”


    他動作極快。觸碰了暗處的機關,薄膜盡失。他走了進來,一把抓住花清羽,厲聲道:“說!靈童在哪!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花清羽指著躺在地上的才從怡寶說:“就是他,你不是鑒定過了嗎?”


    花圖郎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半晌說道:“不對!這個孩子有問題,他不是上師。難道是……他?”他猛地一轉頭,盯住了史文生。


    他一用力。把花清羽推到一邊,然後抄手把史文生抓起來,揪住孩子的脖領往外拖。


    史文生真是倔強,小手把住花圖郎的胳膊,兩隻小腳拚命往後蹬。他力氣哪有花圖郎大,孩子整個被拖在地上。


    我和花清羽一起站起來,我們都忍不住,花清羽大吼一聲:“上!”


    我真是急眼了。剛才經過花清羽的解釋,我也知道此時不但我們命懸一線,如果真要讓花圖郎得逞,未來的世界還不一定會變成什麽樣子。是死是活,就今天這一下了,整不過花圖郎所有人都得死。


    花圖郎也不知這些年有過什麽奇遇,他的法力和武力值難以想象的高,他一看我們過來,把史文生往外麵一扔,隨即出手如電,兩隻胳膊左右開弓,眨眼就到,他以掌為刀,正切在我和花清羽的脖子上。我就感覺像是被一輛卡車給撞出去,呼吸瞬間就停了,一絲空氣也吸不到,脖子麻木到感覺不到疼,就像砍斷一樣。


    我和花清羽被花圖郎一招打飛,我們倆摔在地上,好懸沒背過氣去。我好半天都沒緩過來,眼前亂冒金星。


    花圖郎站在不遠處,身形高大,背後是燃燃而燒的燈火,他陰陰地說:“你們不說就不說吧,沒了張屠夫我還不吃混毛豬了?告訴你們,我抓到這三個孩子時就打算好了,一個孩子一個孩子把他們的記憶全抽光!總會有一個是上師的轉世。我先從他開始。”他一指史文生。


    史文生抱住他的腿,用小手打著:“你是壞叔叔。”


    “有娘養沒娘教的東西。”花圖郎五官扭曲:“叔叔教你做人。”


    他把史文生抓起來,一隻手按在孩子的腦門上:“把你記憶抽走,我讓你當一輩子的白癡!”


    他也不在史文生背後畫圖了,直接就開始作法,史文生被他抓的慘叫連連,上氣不接下氣地嚎哭。花圖郎喘著粗氣,五指如鉤,緊緊箍在孩子的腦門上,嘴裏開始誦經,要運法。


    他實在是太著急,也可能是過於激憤,竟然連薄膜機關都沒關上。我正要有所行動,花清羽一把抓住我,低聲道:“我們隻有一次機會。小羅,你記住一件事,不管發生什麽,一定要帶著史文生安全地離開這裏。”


    “你什麽意思?”我咯噔一下。


    花清羽沒回答,貓著腰悄悄往外走,眼睛緊緊盯著花圖郎,看他的神態這是想搏命了。


    花圖郎臉色越來越難看,表情很痛苦,而史文生麵如金紙,垂頭搭腦的,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不知為什麽,我渾身焦躁,熱血橫流,有一股很難講的力量在我全身湧動,看著史文生,我整個人都要爆了。


    我身體火熱,眼前一陣陣發暈,像是中了暑或發了高燒,迷迷糊糊中我跌跌撞撞往外走,居然還有耳鳴症狀,嗡嗡的,什麽也聽不見。


    現在我的腦海裏就一個念頭,救出史文生。他死,我也會死。


    就在這時,黑暗中忽然閃出一雙碧藍的眼睛,花清羽驚叫一聲:“白貓。”


    火光中,一隻貓的身影漸漸顯露出來,它不知何時盤踞在洞壁高處一塊凸出的石頭上,從上麵俯視下來,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突然間它從石頭上一躍而下,全身蜷縮卷曲,好像一團白球,正砸在花圖郎的後背上。


    花圖郎全神關注,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應,從作法狀態中被砸醒,他臉色潮紅,五官扭曲,眼睛瞪了一瞪,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來。


    我和花清羽看呆了,沒想到關鍵時候,這隻貓居然會冒出來把我們給救了。


    花清羽一把抱住史文生,史文生還在昏迷著,身體一抽一抽的。


    花清羽當機立斷:“小羅,帶上那兩個孩子,快走!”


    我趕忙回到洞裏,把兩個孩子抱上,跌跌撞撞往外跑。花清羽抱住史文生,剛想走,我拉住他:“還有才從怡寶。”


    “別管他。”花清羽說:“他已經死了。”台丸他技。


    我搖搖頭:“不行,死了我也得把屍體帶出去,不能讓這個孩子莫名其妙就死在這裏。”


    我把兩個孩子推給花清羽,轉身跑回去,抱起才從怡寶。那隻白貓打了個滾站起來,也跑到才從怡寶的旁邊,用它的身體把孩子頂起來。


    我一把抱住才從怡寶,發現他還有口氣,隻不過非常微弱。


    我正要走,就看到花清羽僵在當場,孩子們縮在他的身後嚇得瑟瑟發抖。我來到他的身邊,看到去路已經被花圖郎堵死。花圖郎臉色非常可怕,居然還能嗬嗬笑出來:“沒想到啊,這麽多的變數,我真是有點搞不明白了,怎麽又跑出一隻貓。好,好,反正我也失敗了,這輩子沒什麽念想,咱們一起一了百了。”


    他開始運功,身上的黑衣,霎時間上麵覆蓋的黑色羽毛,竟然全豎起來。他麵紅耳赤,眼睛都紅了,伸開雙手一左一右抓住洞壁,嘿嘿笑:“為了今天,我花了一生,壁畫法陣已經運轉,它們催生出強大的力量本來要助我進入空之境界,可是我失敗了,但它已經停不下來,這就是劫數,我們所有人都要殞身於此,誰也不能苟活。”


    他看花清羽笑:“可惜啊師弟,我們匆匆一見又要分開。這輩子就這樣了,有緣來世再聚!”


    他大吼一聲,油燈裏的火苗撲棱棱亂閃,所有人的影子都映射在牆上,形成一個又一個恐怖的圖像。我們看到洞壁上那些壁畫,流光溢彩,晦暗的火光下,似乎每張畫都活了過來。


    花清羽道:“師兄,我明白了,這些壁畫每一張都是你心靈的真實寫照,你在灌輸自己法力的時候,也灌入了心血。也隻有這樣,才堪稱頂尖的法陣。”


    “你從哪判斷出來的?”花圖郎居然還能笑出來。


    花清羽指著那一幅監獄的畫作說:“這個關在牢房裏的人就是你自己,外麵的牢房就是你的肉身,這麽多年的轉世其實你的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你想從這間牢房裏逃出去。”


    “你這些屁話留著以後再說吧。”花圖郎道:“我的精神境界豈是你能揣摩的。法陣開啟,誰也別想出去,大家一起死在這。下輩子再見。”


    壁畫的光亮越來越大,畫麵似乎全都玲瓏浮現出來。這些畫本身是靜止的,可上麵凝聚了太多花圖郎數世人生的思慮波動,在我們看來,每一張畫都是一個動態的紅塵世界,裏麵有場景有聲音有人物的種種悲歡離合。所有的這些世界此時串聯在一起,浮光閃動,人間泡影。在這種浩瀚的衝擊下,我完全支撐不住,感覺每一張畫都透著極為深沉的七情六欲,這些感覺一瞬間一股腦全都湧進人的心田。


    我本來就昏沉,此時更加暈暈欲睡。連花清羽也麵色潮紅,表情痛苦,緊緊捂著心口窩。


    “我們三個要合體才能抵禦邪魔。”一個聲音傳來。


    我下意識順著聲音去看,竟然看到那隻白貓在說話!我以為是做夢,或是昏厥中產生的幻象,那隻貓又說了下一句話:“來不及了,我們三人要馬上合體。”


    它說話的聲音還是和貓一樣,喵聲喵氣的,但吐字很清楚,讓人一聽就明白。


    那隻貓看著我,抬起前爪趴在洞壁上,用爪子在牆上草草畫了一個粗糙的圖案。我一看就愣住了,那是一朵蓮花。


    花清羽反應過來,大叫道:“我明白了!小羅,這隻貓才是真正的上師!”


    “什麽?!”我傻愣著問。


    花清羽道:“還記得上師修行洞窟前的磚牆嗎,我們扒掉磚頭以後又重新砌上,本來的三朵蓮花變了,變成一大一小兩個人,和中間那個不知是什麽東西。我現在明白了,中間那個就是貓的形狀!”


    我指著這隻貓磕磕巴巴:“上師轉世成一隻貓?”


    “不,他死後轉世成了三個生物,兩個人一隻貓。”花清羽說。


    “那兩個人是誰?”我問。


    “一個是史文生,還有一個就是你。”那隻白貓如人一般蹲立在地上,伸出小爪子,指著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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