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一座高高的山梁,九天湖靠近主峰。山峰上有絕壁高崖,一線細細瀑布如清泉般從高處落下。瀑布流入一處深潭,潭水上籠罩著一層水霧。


    再向前。兩個獵戶就不走了。勸我們也不要過去。可我們來這裏,並不是為了看風景,而是為了尋找老胡的蹤跡。我們來到潭水前,往下看,這一片潭水麵積並不大,可能有上百平米,潭水表麵是深綠色,猶如玉石緞帶,一望便知這裏是極深的。


    四處絕壁,陽光難入。一靠近潭水頓時感到陰冷無比,氣氛陡然降低,簡直哈氣成冰。


    在這個地方,馬上感覺很難受,周身的關節嘎吱嘎吱響,像是生了一層鐵鏽,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蔡玉成很有自知之明,不想逞強。慢慢向後縮,回到獵戶那裏。我們所站的位置,離潭水還有一段距離,解鈴問其他人:“敢不敢再跟我往前走。”


    “這還說啥呢,走吧。”馮良晃了晃手裏的攝像機。


    花清羽已經把孩子放了下來,他小心翼翼牽著孩子的手,我們幾個踩著溜滑的山岩,慢慢過去。越靠近潭水越看得明白,潭水隱隱蒸發出一股黑色的霧氣,籠蓋在水麵,陰冷的感覺正是出於這種氣體。


    解鈴做了個手勢,示意我們停步,他在滑溜溜的石頭上像是踩梅花樁,三跳兩跳來到最邊緣處,隨手撿了一塊石頭扔下去。大石頭落進潭水,連個回響都沒有,搖搖晃晃沉了下去。


    解鈴放下背包,從裏麵拿出一遝黃色的符咒,用打火機點燃。猛地朝潭水裏一扔。符咒晃晃悠悠飄落,接觸到水麵上的黑氣,符咒的火勢突然大了起來,竟然變成火球。還沒等落入潭中,變成了一堆黑灰,隨風飄散。


    解鈴蹲在潭邊,仔細看著這些黑灰,紛紛揚揚,隨著一股看不見的風,落到對麵去了。


    他掏出手電照過去,我們知道有事,馮良提著攝像機小心翼翼走過去。花清羽抱著孩子,對我使了個眼色,我們一起湊了過去。


    雖然是白天,可這裏實在光線晦暗,解鈴的手電強度很高,一束光射過去。


    我們看到對麵靠近潭水底部,生著許多雜七雜八的植物,許多根係紮根在潭水裏。這些植物的枝藤蔓葉中,隱隱有一塊黑的區域,似乎特別深,好像是個洞。估餘圍扛。


    “那是洞嗎?”馮良驚訝地問,他把攝像機焦距調到最大,對著那裏拍攝。


    那個地方罕為人至,又是靠近懸崖的最下麵,植物叢生,潭水的顏色很深。如果不是站在解鈴的角度,很難看到有這麽一塊玄機。


    解鈴道:“剛才我焚燒陰符,這些符咒能夠追隨陰氣,它們化成黑灰全都飄到那個方向,說明那裏是九天湖最陰的地方。”


    此時光線愈發晦暗,周圍冷氣陰陰,讓他說的我們都有些不舒服,我更是後脖子竄涼風。


    仔細觀察,潭水並不是一汪死水,水麵在輕輕蕩漾,衝刷著周圍的山石,水流一動,那些依水而生的植物也在動,黑糊糊的洞口變得時隱時現,鬼魅非常。


    不知為什麽,我有一種恐懼和興奮交織的感覺,這裏真的有蹊蹺,到底有什麽東西藏在裏麵?


    這時,有人拉住我的手,我看到是史文生。


    “我想去那個地方!”史文生伸出小手,指了指藏在植物中的黑洞。


    誰都知道這孩子是轉世尊者,他的話看似爛漫天真,其實每次都能無意道破機緣。我們不能用小孩子的思維來想他,他既然要去深洞肯定有他的原因。


    解鈴點點頭:“既然來到這裏,又有所發現,去肯定是要去的。”


    他看了看眼前這幾個人,眾人麵麵相覷,解鈴道:“文生,你打算讓誰去?我們都聽你的。”


    史文生歪著腦袋想了想,用手指了指我:“我讓這個叔叔去,其他人就不要了。”


    馮良抬了抬攝像機道:“我也去。”


    解鈴搖搖頭:“不行,小文生讓誰去誰才能去。連我都不能去。”


    馮良道:“靠,你聽個孩子的?”


    解鈴說:“這裏陰氣很盛,我不知道裏麵藏著什麽東西,進去了我能九死一生,而你們進去更是十死無生。小文生是尊者轉世,羅稻和他配合,當時能幻化出金剛法身,不但擊退鬼娘娘,還能化解無邊怨氣,這裏肯定有門道。法門奧妙無窮,我們這些俗人還是不要湊熱鬧的好。”


    “我同意解鈴的話。”一直沉默的花清羽道:“就讓羅稻領著尊者去一趟。我相信不會有危險的。”


    馮良歎口氣,不再堅持。


    解鈴從兜裏隨手掏出一枚碧綠色的玉石交給我:“留著防個身,這東西能辟邪。”然後他又拿出一把手電遞給我,讓我進洞照明。


    我把玉石揣好。要到對麵去,還得繞過潭水。


    我拉著史文生的手,順著原路退回來,要繞到對麵。蔡玉成正在和兩個獵戶拉呱抽煙,看我的舉動,三人目瞪口呆,目視著我和史文生繞過去。


    這處潭水很怪,我們要去的這一麵生滿了植物,而解鈴他們所在的一麵則全是光禿禿的山石。


    隔著深深潭水,我看到對麵的馮良正在用攝像機朝著我們錄像。


    爬到潭底非常費勁,更別說還帶著個孩子。我先下,下一段站穩了,再接史文生。越靠近下麵,水麵溫度越低,石頭幾乎踩不住,滑不溜腳,費了很大的力氣,我帶著孩子才來到最下麵。


    我撥開擋在麵前的枝條,這裏果然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深洞,洞口還不小,有兩人多寬三人多高。我對著解鈴他們擺擺手,示意要進去了。解鈴打著手電,轉了兩圈,表示知道了。


    我和史文生一前一後鑽進洞裏。進去之後,山洞像一條甬道,曲曲折折往前延伸,腳下的地麵也很平坦。漸漸的,情景變了。四周的洞壁變得有些奇形怪狀,出現大大小小的孔隙。越往裏走,周圍的環境愈發潮濕,能聽到不知什麽地方傳來“滴滴答答”水珠滾落的聲音。


    我呼吸有些急促,非常緊張,一會兒真要進到裏麵看見鬼娘娘,可怎麽辦?難道還要再請出那尊大佛來對付她嗎?


    越想越害怕,我身體有些顫抖,這時一隻小手拉住我的手,史文生在旁邊說:“叔叔,不要怕。”


    “你不怕嗎?”我問。


    “花,花。”史文生突然喊了一聲。


    我打著手電照到前麵,不遠處垂掛各式各樣的鍾乳石,眼前豁然開朗,我們似乎到了一處山腹內的大廳。這個空洞不算大,看起來能有一間普通別墅的大小,洞壁的縫隙間,竟然生滿了五顏六色的奇花。山洞中間,是一汪深池,正徐徐飄渺著水汽,這裏形成了一個非常獨特的地理空間。


    我用手電掃了一圈,突然看到一樣東西,頓時全身繃直。山洞中間那汪深池上,漂浮著一個粉紅色的蓮花座,在蓮花座上躺著一個人,仰麵朝天,手和腳都耷拉在蓮花座外,泡在水裏,一動不動,看樣子已經死了。


    我拉著史文生走過去,這池水很深,蓮花座在水麵中間微微打轉,我們隻能遠遠看著。


    我用手電照了照,光線掠過這個人的大胡子,我陡然一驚,是老胡。


    我退一步,心怦怦跳,完全沒了主意。好不容易找到老胡,沒想到已經死了,而且還死在池水中間,這可怎麽辦?


    “鳥,鳥,我要鳥鳥。”史文生突然掙脫我的手,顛顛向前跑去。地上全是石塊,又是在深水池邊,他如果一腳踩空摔個好歹,甚至掉進水裏怎麽辦。


    我趕緊喊:“回來,聽話。”


    “我要鳥鳥。”史文生跑遠了。


    我在後麵用手電照,隻見洞壁的一株花瓣上,停著一隻鳥。可能也就拳頭大小,好似蜂鳥,周身的羽毛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黑漆漆的山洞裏,突然多出這麽一隻豔麗的鳥,顯得有些鬼魅。


    那鳥張開翅膀,“撲棱棱”地飛,在山洞頂部不住翱翔,我用手電照著,形成一道光柱,緊緊鎖定著它。


    史文生張著小嘴,看得聚精會神。


    那隻鳥忽然從洞壁飛到了池水中間的蓮花座,竟然落在老胡屍體的腦門上。


    老胡的屍體臉色青得可怕,人已經僵硬,表情無悲無喜,像是這個人正在熟睡中突然被寒冬凍死,甚至死前都沒有察覺,就那麽過去了。


    豔麗的鳥跳在青色的屍體臉上,妖魅的無法言說。


    我忽然想了起來,那個九天湖鬼娘娘不就是半人半鳥的怪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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