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觸在陳皮的胸膛上,出事了。還沒等孟叔去拍刀背,刀刃剛剛沾上皮膚的表麵,馬上出現一道傷口。瞬間皮開肉綻,順著傷口往外流血。


    陳皮真是害怕了:“這是怎麽回事?”


    李嬸和小輝過來看,李嬸眉頭凝成大疙瘩:“你養的小鬼實在太凶,穢氣已深入體表,小夥子,你的麻煩比誰都大。”


    小輝道:“這麽凶的小鬼還真是少見,一會兒超度會不會出問題?要不要請三太子來鎮場?”


    李嬸看了看陳皮的傷口,嚴肅地說:“這個事不能馬虎,你去準備吧,有備無患。”


    小輝點點頭,從後門出去。


    陳皮苦笑:“至於這麽興師動眾的嗎?”


    孟叔抬起刀,又放在他的肚皮上,輕輕一碰,皮膚馬上裂開一個口子,流出一道血痕。我在旁邊大概看明白。過刀的儀式有點類似刮痧,通過這麽一種手段讓體內的髒東西表到體外。


    孟叔刀落之處,陳皮就出一道血痕,時間不長,簡直皮開肉綻,鮮血淋漓。陳皮傷痕累累,旁邊的女孩們都不忍目睹。


    過刀之後,有工作人員安排了凳子,大家坐在上麵,互相看看,都是苦笑。李嬸用醫用膠帶給大家包紮,陳皮身上幾乎都是。


    稍事休息,下一個流程是誦經。每人都領了一張表格,上麵是地藏王經,最下麵是空出來的落款。每個苦主要把自己的名字填進去。


    填好之後。李嬸領著眾人一起誦經。所有人麵向黃帝的雕像,李嬸站在最前麵,她念一句後麵的人念一句。經過過刀這個流程,所有人都收起了玩笑之心,知道這件事很重要,不能嘻哈的。大家畢恭畢敬跟著李嬸念經。


    他們念的經文是從地藏經上節選的,大概十分鍾之後念完。


    不得不說,這種經文確實有用,尤其這麽多人一起高聲朗讀,有一種宗教感化的功能。讀完之後。每個人都麵色凝重,似乎有懺悔的意思。


    李嬸轉過身對大家說:“你們大部分人都是因為嬰靈騷擾而來,大家不要怨恨這些小東西。從道法的角度來看,靈魂會投胎到女性身上。然後出生,可能它等了很久,你卻扼殺了它的機會,那麽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都是損失了一個機會,它們自然就會產生怨氣。是時候投胎了,卻無法生下來,想回頭又不行,不知道要再輪回到什麽時候,所以這股怨氣就帶到了人的身上。大家一定要有這個觀念,不要隨便墮胎,那是殺生,那是造孽!現在我來幫大家超度這些小東西,大家得存個懺悔的心思。”


    說到這,她看看孟叔,點點頭。


    孟叔手裏拿了一遝粉紅色的紙,給每個人發了一張,隨同這張紙每人還有一支筆。


    “大家都看到手裏的紙了,”李嬸說:“這叫奏表,下麵有空格,大家把心裏最懺悔最想表達的話都寫在上麵,一會兒舉行稟天儀式,和先前發給大家的地藏經文一起在火爐裏燒掉,神靈就會看到你們的懺悔之意。”


    眾人各自找位置,拿著筆往紙上寫。


    陳皮咬著筆頭,想著什麽,我坐在他旁邊道:“你趕緊寫啊。”


    “我的情況和他們不同,”陳皮說:“這些人都是打胎來的,我是送小鬼,我有啥可懺悔的。”


    “你賭博不懺悔啊?”我斥他。


    陳皮不耐煩:“賭博是賭博,打胎是打胎。我賭博無非輸贏兩個錢,這些人呢,沒聽李嬸說嗎,他們都是在殺生,這是本質區別!再說賭博的人多了,你平時過年過節打個小麻將不也贏個塊兒八毛的,那不是賭博啊?”


    我讓他說得啞口無言,不想再理他,說:“你看著辦吧。”


    大家都寫完了,李嬸並不一一查驗,這東西全憑自覺,你要無心懺悔也不強迫。頑石不點頭,佛陀也沒招。


    李嬸帶著眾人,在院子裏繞圈,要求一邊走一邊在心裏默誦經文。轉過兩圈之後,有個大香爐燃起了火,每個人領了一隻紙船和一朵紙蓮花,把奏表和地藏經文放到紙船了,用蓮花包好,扔到香爐裏進行焚燒。


    這整個過程叫做火爐化寶。


    做完這一切,儀式已經接近尾聲,每個苦主都領了一尊長明燈,為冤魂亡靈點燃。李嬸讓大家排隊,依次上前在黃帝的神龕上供奉這盞燈。每放下一盞燈,李嬸就倒出蠟油在手心,輕輕塗抹在苦主的額頭,表示化解怨氣,從此和嬰靈沒有關係。嬰靈也將擺脫世間怨氣,重入輪回而去。


    排到陳皮,他正要上前,李嬸輕輕拍拍他,低聲說:“你的情況比較特殊,最後一個來。”


    陳皮無奈,隻好回到最後麵。


    眾人處理之後,李嬸說沒事了,可以走了。有些人走了,大部分人仍留下來,圍著李嬸問一些注意事項,李嬸委托孟叔給這些人谘詢。她來到我們麵前,看看陳皮說:“跟我來,準備超度小鬼。”


    我們都挺緊張,跟著她來到殿裏,李嬸把黑壇子和那口小棺材放在供桌上。她緩緩打開壇口,此時陽光充足,我們看得非常清楚,壇子底的那根香還在燃燒,此刻已經燒到最底部,僅僅隻有幾毫米,眼瞅著就要完全熄滅了。


    李嬸說:“香滅之後才能開棺送鬼。”


    “這鬼厲不厲害?”我顫著聲問。


    “不知道。”李嬸非常嚴肅,沒有表情。


    我們站在殿裏不知幹什麽好,隻好瞅著裏麵的香,隨著時間的推移,日頭漸漸偏移,我們的腳下拉長了影子。那根香忽然閃動了幾下,像是突然起了一陣風,香頭一閃一閃,似乎就要熄滅了。


    李嬸皺緊眉頭。剛才的那些苦主們都湊了過來看熱鬧,好奇地探頭看著。


    李嬸大怒:“老孟呢,把這些閑人都趕出去!一個個不知天高地厚,有什麽可看的!一會兒衝了煞,可怎麽辦?!”


    孟叔提著褲子從廁所出來,看到此景也是一股火上來,拍著桌子罵:“都出去,都出去,什麽都想湊熱鬧,也不怕濺一身血。”


    眾人聳聳肩,正要往外走,忽然壇子底的那根香沒有絲毫征兆,無聲無息中熄滅了。就在這個瞬間,天空飄來了厚厚的雲,把陽光遮住,大殿陷入了昏昏的黑暗中,長明燈的火苗左右擺動,映得每個人的影子都拉長。


    孟叔也愣了:“我靠,真邪。”


    李嬸催促:“都出去!老孟,你看看小輝回沒回來?”


    孟叔招呼大家趕緊往外走,離得越遠越好,陳皮嚇得腿肚子都抽筋,轉身要走,李嬸一把抓住他,嗬斥說:“你走什麽?!這小鬼是你請的,想這麽一走了之嗎?小鬼破棺而出,第一個就要拿你開刀問斬,你能跑哪去?”


    我顫著聲說:“那……那我出去了。”


    李嬸眼神非常嚴厲,緊緊盯著我,盯得我十分尷尬。李嬸說:“沒想到解鈴找的徒弟,就是這麽個孬種!你出去吧。”


    我腦子一下就炸了,臉色漲得通紅,也不走了,退到一邊看著,心裏一股火。


    李嬸沒搭理我,緊緊盯著那口棺材,用手摸了摸,想去撕掉符咒的封條,可猶豫一下,沒有出手。就在這時,大殿裏清清楚楚響起了一個嬰兒的哭聲,“哇”~~~


    所有人都聽見了,麵麵相覷,隨即看熱鬧的這些人嚇得麵無人色,屁滾尿流往外跑。


    其中有個女孩子,突然一聲不吭暈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李嬸厲聲說:“老孟,把她扶出去。這裏我鎮著。”


    她咬破中指,擠出一滴血,抹在棺材上,然後用兩隻手緊緊壓住棺材蓋,嘴裏快速念動經文。


    老孟把女孩扶起來,這個女孩沒有知覺,跟死人一樣,倒在老孟的懷裏一動也不動。老孟著急,對周圍的男人喊:“都過來幫忙!”


    這幾個男的嚇得快尿褲子了,沒反應過來,站在那發傻。


    我大步流星走過去,一把抱住昏迷的女孩,說:“孟叔,我來幫你。”


    孟叔抬著她的腿,我抬著她的頭,我們兩人把女孩往殿外搬。這時,那些男人才反應過來,全都湊過來幫忙。說來也怪,這個女孩看著不過一百斤,可抬在手裏死沉死沉,就像是灌了鉛的麻袋,實在是詭異得很。


    抬到院子裏,此時滿院黑影。抬頭看天,好大一片黑雲,遮住了陽光。整個院子裏充滿了森森的陰鬼之氣。巨來帥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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