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具死屍的位置可能是經過精心計算過的,安穩地坐在神龕上,還要擋住下麵的洞。潘大勇和銅鎖把死屍搬回原處。可怎麽放都不對勁,要麽屍體放不住,要麽擋不住洞,任誰一看就是被動過了。


    我們都慌了,潘大勇的額頭也見汗。


    這時,黑胖子走過來,也“哐哐”敲門。屋子裏的我們四人,互相看看,麵如死灰。窮鄉僻壤的,在野蠻的部落裏,動了人家信仰的神龕,會有什麽後果真是無法想像。


    我們挖出來的這個人。一直保持著盤膝打坐的姿勢,僵硬地坐在那裏,頭垂著,滿頭亂發垂下。擋住麵容。我們千辛萬苦,萬裏迢迢來到如此詭異的一個地方,最後竟然挖出來的隻是一具陳年幹屍。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這比現在的困境還要打擊人的情緒。


    我們正愣著,我就感覺身後的門被踹開,我和孫婕滾到一邊,破木板子的大門哪能擋住壯漢的一腳。黑胖子像煞神一樣站在門口,他和老太太一起走進屋裏。


    老太太一看屋子裏的情景。臉色變得非常可怕,掐著腰站在原地,嘰裏咕嚕不知說些什麽,從語氣來看,應該是在咒罵我們。


    黑胖子順手把掛在牆上的鐮刀拿起來,緊緊握在手裏,眼睛眯成一道縫,厲聲嗬責,說的什麽一句也聽不懂。


    潘大勇坐在地上,歎口氣說:“誰也不要亂動,這些人的情緒不穩定。一語不合興許就能幹出什麽事來。他們……他們讓幹什麽就幹什麽吧。”


    我們四人坐在地上,愛誰誰了。從外麵湧進幾個年輕力壯的村民,說著鳥語衝過來,一個抓一個,把我們全都提溜起來。雙手反剪到背後,用麻繩捆得結結實實,根本就掙不開。


    我們被推推搡搡出了屋子,外麵密密麻麻全是村民,這些人冷漠殘忍地看著我們。阿偉一看就急了,和老村長說著什麽,老村長眯著眼,一句話都不說。


    潘大勇的兒子大聲喊:“爸爸,爸爸。”說著就要衝。潘氏集團的這些工作人員,全讓村民們控製起來了。


    年輕的村民們簇擁著我們來到院子裏,黑胖子拿著鐮刀站在高處,振臂狂呼,五官扭曲,有不少村民在應合。雖然不知他說的是什麽,但想來不是什麽好事。


    銅鎖臉色蒼白,看著我笑笑:“羅稻,連累你了。”


    我搖搖頭,苦笑一聲,沒有說話。孫婕嚇得抖若篩糠,眼淚一直沒停過。而潘大勇閉上眼睛,反而有種死亡來臨的坦然。


    阿偉急道:“潘先生,村民們正在商議要把你們斬首!”


    斬首就是砍頭,沒想到我們臨了連個全屍都沒混上。銅鎖忽然放聲大笑:“哈哈,來吧,小哥我不怕。我他媽活夠了,給我個痛快的!”


    我暗暗歎息,完了,他是崩潰了。


    這些村民把我們押解到院子正中,一群人圍著我們跳舞,年輕人手裏握著刀,緊緊地看著我們。真是沒想到,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居然還有這樣的村落部族保留著斬首的私刑。


    潘大勇的兒子扯嗓子哭。阿偉大聲用土話快速說著什麽,然後焦急地說:“我說要給他們錢,可村民們不答應。就是那個神婆的主意,她說你們身體裏藏著壞種子,會把邪惡的神引來,你們必須要死。”


    老太太來到我們近前,也圍著我們跳舞,邊跳邊用當地的土話清唱一首歌。聲音沙啞,曲調詭異,聽得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黑胖子沒等她唱完,一把抓住銅鎖,照著他的腿彎就是一腳,銅鎖站立不穩跪在地上。


    黑胖子把銅鎖的脖子使勁往下壓,銅鎖知道大限來臨,拚命掙紮,嘴裏嘶吼著。這些瘦了吧唧的村民幹別的沒能耐,對付犯人有的是招。有人拿著一根圓棍,對著銅鎖的肋下狠狠捅了一下,銅鎖劇痛,慘叫一聲,全身力氣都泄了。


    黑胖子把他的腦袋緊緊摁住,銅鎖抬不起頭,他聲嘶力竭地喊:“羅稻,你要是能活著回去,告訴我老爹老娘一聲,我對不住他們,我不能孝敬他們了!”


    場麵亂哄哄的,我頭暈目眩,心髒幾乎都停了。這一瞬間,我就感覺大腦有點缺氧,發生的這些事已經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看著跪在地上的銅鎖,我腦子一片空白。


    黑胖子朝著手裏的鐮刀吐了一口痰,那老太太走過來,照著鐮刀也吐了一口。他高高把鐮刀舉起來,對準銅鎖的脖子。


    這把鐮刀表麵漆黑,生了一層鐵鏽,砍脖子相當費勁。要把腦袋砍下來,必須用鐮刀沿著脖子來回割。我無法想像銅鎖的慘狀,死在這種酷刑之下,我們到底遭了什麽孽。


    都說報應,我們又不是大奸大惡之徒,銅鎖也不過平常好點色,為什麽會落到如此境地?老天爺,你真是太不公了。


    一想到待會我可能也死在這種酷刑下,腿都軟了,兩股戰戰,差點癱軟在地。


    銅鎖閉上雙眼,等待行刑的那一刻。


    黑胖子舉著刀正要砍,這時,屋門開了。房間裏走出一個人,他滿頭亂發,衣不蔽體,腳上還沒有穿鞋,一步一個腳印走了出來。


    正是我們從地坑裏刨出來的那個人,他居然活了!


    村民們頓時混亂,眾人議論紛紛,他站在樓梯上,用方言說了一句話。


    院子裏安靜下來,黑胖子瞪大了眼睛看著他,老太太也不跳舞了,嘰裏咕嚕和這個人開始對話。


    從口氣來判斷,那人似乎在軟語安慰,老太太態度有了好轉,不再生硬。


    那人從樓梯上走下來,慢慢來到我們近前,他緩緩撩開擋在臉前的長發,露出臉。


    我就在旁邊,看到這張臉就心就是一顫,他長得很平凡,談不上英俊,但有一股內斂的沉穩味道。最奇特的是,他和銅鎖、潘大勇他們長得並不像,可看到他,就像看到了銅鎖,又像見到了潘大勇和孫婕。這種感覺用語言描述不上來,這個人就像是他們四個人的合體,非常奇妙。


    有這種感覺到人,不會是別人,他就是我們一直在尋找的高蹺男。


    高蹺男看著他們四個,浮現出笑容,居然用最純正的國語說:“你們來了。”


    “快救救我們!”潘大勇置之死地而後生,狂喊道。


    高蹺男看起來並不像我們印象中的那麽狂躁悖理,畢竟他曾經手刃六姨太,又和三小姐通奸,一生又經曆過那麽多雞鳴狗盜的事,在我們印象裏,這個人的人品真不咋地。可現在和他麵對麵遇到,直觀感受,覺得這個人沉穩有度,內斂平和,最起碼不像是壞人。


    高蹺男和老太太溝通交涉之後,村裏人都散去了。銅鎖跪在地上,一直沒站起來,等我扶起時,他腿都軟了。


    銅鎖臉色蒼白,大口喘著氣:“我他媽都尿褲子了。”


    我拍拍他,不知怎麽安慰好,剛才我也差點拉褲子。


    阿偉和其他人圍過來,潘大勇的兒子還在哇哇哭。


    現在終於找到正主了,他們四個人反而沒話說了。縱木住才。


    高蹺男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我們進屋裏說話。


    大家猶豫,這裏麵的感覺非常不好,陰森森的,剛才還經曆了生死一線,誰都心有餘悸。


    高蹺男笑:“沒事,我和神婆達成協議了,她不會再對付你們。”


    我仗著膽子問:“到底發生了什麽?”


    高蹺男看我:“你是羅稻吧?”


    我愣了一下,趕緊道:“是啊,你認得我?”


    高蹺男笑笑:“裏麵說話吧。”


    因為下麵要談的事牽扯到很隱秘的事情,除了我們幾個知情人,其他人都守在外麵不能進去。


    房間裏,黑胖子和老太太已經坐在最裏麵,高蹺男示意我們坐在門口,他在中間。


    “你們的事情,我全知道。”高蹺男說。


    我們沒有說話。事情詭秘莫測,誰也不知說什麽好。


    “而我的事情,你們未必全知道,就先說說我吧。”高蹺男道:“我本家姓孟,你們管我叫老孟就行。我來這個村子修行已經幾十年了,他們並沒有囚禁我。”他看了看黑胖子和老太太,繼續道:“此地風水有靈氣,我在這裏修行,付出的代價是為這裏消災解難,安逸鬼神。這家男主人死了,陰魂一直在隨我修行,這也是我和神婆的協議。”


    “我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沉默的潘大勇忽然說道。


    “你們是我的種子。”老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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