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嚇壞了,我脖子冒涼風,而銅鎖身體僵直。心中的驚恐猶如驚濤駭浪。


    銅鎖磕磕巴巴地說:“怎麽可能?”


    我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顫著聲說出自己的推論:“孫婕是不是已經死了?變成鬼了,所以才會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間屋子裏?”


    秦丹堅定地搖搖頭,她看著卦象說:“卦麵顯示她雖然有危險,並沒有死,還有生人之氣。”


    我們麵麵相覷,這就奇了大怪,房間裏就我們三個人,空空蕩蕩,一眼就能看透。哪來的第四人?


    此時的氣氛實在凝重,銅鎖真是神經了,他對著空氣喊:“孫婕出來吧,我都看見你了。”


    秦丹示意他不要鬧,她從箱子裏取出一根周身赤紅的尖角木牌,看上去有點像令牌,她咬破中指,在這木牌抹上血液,然後輕輕放在孫婕的照片上。


    她微閉雙眼。念念有詞。突然睜開眼睛,大聲喝道:“孫婕在哪?”


    話音一落,木牌居然無風自動,在地上晦澀地轉圈。我們目光都落在它的上麵,想看看它的尖端指向什麽方位。貞在盡劃。


    木牌緩緩轉著,最後停下來。看到箭頭指示的方向,把我們震驚的一句話說不出來。


    它指向的方位,正是我和銅鎖坐著的地方。


    這一瞬間,我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像讓蛇咬了屁股。蹭一下蹦起來,躲到一邊。銅鎖也嚇的夠嗆,屁滾尿流躲開。我們身後是空蕩蕩的牆角,什麽也沒有。


    “怎麽回事?孫婕藏在我們身後?”銅鎖麵無人色地說。


    木牌居然又開始緩緩轉動,誰都能看出來,尖端所指的方向正是銅鎖。銅鎖已經離開原來的位置,眼睜睜看著木牌再一次指向了他。


    銅鎖頓時就毛了:“這怎麽回事?鬧什麽?秦丹,你的玩意會不會壞了?”


    秦丹盤膝坐在原位,眉頭緊鎖,明顯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堅定地說:“這是八卦尋人法,上麵有我的精血和加持的功力,絕對不會出錯。”


    我顫抖著說:“銅鎖就是孫婕?我靠,不會吧。孫婕會七十二變?”


    我看著銅鎖,已經徹底懵了,難道說眼前這個銅鎖一直是孫婕假冒的?


    銅鎖都快哭了,雙腿一軟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著哭著他猛地醒悟:“我被孫婕詛咒了,身上一定帶著她的氣息,所以才會混淆我和她的身份。”


    “不可能!”秦丹斬釘截鐵:“這種詛咒的類似案例我遇到過,但從來沒有出過錯。我想不出為什麽,裏麵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原因。你,就是孫婕。孫婕,就是你。”


    我驚叫一聲:“我明白了!”銅鎖會不會精神分裂了?他太迷戀於相親欄目的女嘉賓,自己追不到就在臆想的世界裏虛構了一個女孩,在他身上發生的種種怪事,其實就是他自己幹的,和真正的孫婕屁關係都沒有。


    我說完這個推論,銅鎖大怒:“羅稻,你放狗屁!別看我得了重病,可心理狀態不知比你健康多少倍,你少胡說八道,你才精神分裂,你全家精神分裂!”


    我撓頭說:“銅鎖,你看到孫婕就像見到了另一個自己。難道說,你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


    銅鎖和秦丹一起瞪大了眼睛看我,銅鎖張著嘴半天沒合攏:“你的意思是,我是孫悟空,孫婕是六耳獼猴?”


    我腦子裏一團糟,思維千頭萬緒,全是一些光怪陸離的想法,趕緊擺手:“你別問我,我也不知道,腦子都亂了。”


    秦丹收起木牌說:“你這種情況實在是太特殊了。我想到一個人可以幫到你。”


    “誰?”銅鎖趕緊問。


    “八家將裏的何天真。”秦丹說。


    “對。”我一拍大腿:“我們來的時候,解鈴也說過,如果遇到難題,就去找何天真,還說她是這方麵的專家。她到底是什麽來頭?”


    秦丹說:“我和她打交道不多,僅知道何天真是一個奇人,她能記得自己每一代的前世經曆,曆曆在目,從這個角度來說,她是長生不老的。而且她能讓人通過冥想進入虛空,引導他們進行時空之旅,返回前生,甚至穿越未來。”


    銅鎖說:“這種神通我好像聽說過,叫什麽來著。”


    “宿命通。”秦丹說。


    接下來的事交給秦丹,她負責和何天真聯係,我和銅鎖在客廳等候。銅鎖心事重重,臉色蠟黃,經常不由自主就歎氣,我被他搞的心情也很壓抑。


    秦丹走出來說:“解鈴已經和何天真打了招呼,剛才我又和她通過電話,她讓我們過去。”


    事不宜遲,我們坐車趕赴何天真的去處。何天真留下來的地址是在市內商業圈附近,下車之後我們才看到,鬧市之中有一棟古香古色的三層小樓,上麵掛著個牌子,“天真大藥房”。


    走進去,一樓大廳是中醫鋪子,滿屋子都是中藥香氣,每一件東西都非常的有年代感。紅木打造的中藥格子,密密麻麻能有上千個,櫃台裏的服務員穿著白大褂,有的給客人拿藥,有的正在用電子秤量藥,都在忙碌。客人也多,絡繹不絕,看樣子生意特別好。


    我們找到服務員,問何天真在不在。服務員問我們有沒有預約,叫什麽名字,然後打了個電話匯報。不多時,從二樓走下來一個中年男人,長相很儒雅,戴著金絲眼鏡,問詢我們的名字,然後說:“天真師姐正在三樓恭候三位大駕。”


    我們跟著他,一直來到三樓。到三樓樓梯口,就看到裏麵有個神龕,供奉著兩尊形態很怪異的金身神像,敬著香,煙火渺渺。


    “這是?”我看的挺稀奇,便問道。


    中年男人說:“這是我們門派的師祖,千裏眼和順風耳。”


    我和銅鎖對視一眼,這世界上真的是什麽怪異的事情都有,居然還有供奉千裏眼順風耳的。


    三樓的大廳裏整整齊齊擺著幾行椅子,已經坐滿了人,大概能有二十多個。這個中年男人走到前麵拍拍手,示意大家靜下來,然後道:“待會我們進行神思溝通的時候,麻煩大家把所有的電話關上聲響,因為進行溝通的時候,不想有任何打擾。”


    所有人掏出手機,有的靜音有的幹脆直接關機。


    秦丹低聲和中年男人說了幾句話,中年男人看看銅鎖,點點頭,轉身進了裏屋。秦丹示意我們找地方坐好。我們坐在後排,觀察了一會兒,想不出這些人的身份,可能都是請何天真來觀前世今生宿命的。


    時間不長,從裏屋走出一個穿著粉紅肚兜,下身是燈籠褲,看上去嬌嫩嬌嫩,像仙童一樣的女娃娃,我仔細一看,正是何天真。


    上次八家將一別,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她好像還是沒有長大,依然這麽個女童的形象。


    何天真別看扮相是小女孩,可說話極為老成,就像個老大姐,她拍拍手:“那個誰,把燈關掉。”


    坐在樓梯口一個小夥子,把整個三樓的燈關了,大廳裏一片漆黑。


    房間裏唯一亮著燈的就是供奉著千裏眼順風耳的神龕,裏麵亮著瓦數很強的紅燈,光線曖昧神秘。何天真看到我們,對眾人說:“今天有個患了重病的朋友,生死一線,插個隊,希望大家多多諒解。”


    我拍拍銅鎖,知道說的是他。


    我們排在二號,前麵還有一號,是個小夥子,已經排隊一個多禮拜了,今天終於輪到他,何天真不好意思再把他排到後麵。正好我們可以借機觀察一下整個流程,讓那小夥子先試試水。


    在靠近神龕的位置,擺了一張舒服的躺椅,排在一號的小夥子走過來,坐在上麵。這小夥子長得瘦瘦弱弱,大概二十出頭的樣子,兩眼無神,頭發亂糟糟的。


    聽中年男人介紹,這個小夥子最近以來一直坐噩夢,那些夢翻來覆去地重複,他整個人就像掉魂一樣,白天也沒精神,一閉眼就是噩夢的場景。經過何天真初步診斷,這小夥子是被前世情景折磨,借這次神思的機會,讓他擺脫前世的糾葛。


    小夥子半躺在椅子上,根據何天真的指示,慢慢閉上眼睛。整個三樓大廳,鴉雀無聲,大家都在饒有趣味地看著。


    何天真開始誦經,低沉的聲音在房間裏波動,漆黑的房間裏誰也不敢說話。


    大概十五分鍾之後,小夥子開始有反應了,發出呻吟聲。何天真輕輕問:“你看到了什麽?”


    “日本兵……我看到了日本兵。”小夥子的語氣裏透著驚恐。


    “然後呢?”何天真問。


    “他們拿著刺刀,穿著黃色的軍服,我很害怕,藏在船艙裏。”


    我和銅鎖在後麵看的聚精會神,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儀式,非常驚駭,難道人真的有前生?


    小夥子描述說,他在一艘客船上,馬上要出港了,這時候來了一堆日本兵搜查船艙,翻箱倒櫃的,把所有人的行李集中在一起,不但翻的亂七八糟,還拿刺刀來回捅,也不知他們在找什麽。


    還不罷休,日本人把船上的人押解到岸邊的一輛軍車,大門一關,滿船八十多號人被押到了山坳裏的一塊空地。


    “然後呢?”何天真問。


    小夥子顫抖著說:“就是她!我身邊是個學堂的女學生,她緊緊貼著我,我認識她,就是她害死我的!”


    他開始呻吟,身體抽搐,何天真撫摸著他的手:“沒事了沒事了,告訴我,她是誰,她是怎麽害你的?”


    “我就知道她姓齊,是鎮裏齊家老爺的三小姐,她……她把我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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