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人形燈籠的火苗非常昏暗,屋子裏影影綽綽,那兩個人在黑暗中十分模糊。看不清具體的動作,朦朦朧朧像是兩個皮影。


    隻聽細細碎碎的聲音,銅鎖再看時,眼睛瞪大了,那女人的外衫居然脫掉,上身是肚兜,下身是半透明長裙,燭火燃燃,氣氛很是曖昧。男人的大手在女人光滑細膩的後背上摸索,銅鎖已經認出這個男人是誰。


    他告訴我們,這個男人就是白天扮演神仙踩著高蹺撈金珠的那位。


    他意識到一個細節。江南水鎮做這種重大的慶典儀式,扮演神仙的人選不但技藝精湛,能夠踩著高蹺淩空馭險,而且長得也帥,帥到能夠吸引富豪家的內室夫人為之動心。


    銅鎖此時不但沒了害怕的心思,反而還興趣勃勃,聚精會神窺視著這對偷情的妙人。


    “帶來了嗎?”銅鎖聽到那個男人說。


    “嗯。”那女人被親的酥軟筋麻。聲音又嗲又糯,真是甜死個人。


    “我看看。”那男人說。


    女人像變魔術一樣,不知從身體哪裏掏出一枚金光燦燦的珠子,銅鎖眼睛直了,正是白天水裏冒出來的那東西。


    怪了,這玩意不是藏在鼓樓牌匾的後麵嗎,怎麽會在這裏?


    男人伸手去拿,女人調皮,把金珠藏在背後不給,撒嬌地說:“再親親嘛。”


    男人也頗有興致,抱著女人。雙手探到她的身後去拿。女人挺著胸把他撅起來,不讓碰。兩人一個撈,一個藏,女人特中意這種小情趣小遊戲,逗得咯咯直樂,發騷發浪。


    銅鎖那也是浪子,交過的女朋友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這兩年是收斂了,可本性還在,聽得心頭起火,不再去看,暗罵一聲狗男女。


    就在這時,忽然女人的聲音不對,笑著笑著“咯”一聲,喉頭發出極怪異的響動,轉而沒了聲音。銅鎖知道情況有異,再探頭去看,眼前的情景嚇了一大跳。


    那個女人軟綿綿倒在男人的懷裏,光滑的後背上插著一柄刀,這把刀不知有多長,因為刀刃的部分全部都插進了身體裏,外麵隻露出黑黑的刀柄。


    男人輕輕把女人放平,他從手裏拿過金珠,細細把玩。微微燭火晃動,映在他戴著麵紗的臉上,兩隻眼睛極為妖黠陰森。


    銅鎖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雖然剛才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可他還是被眼前的變故驚住了。他實在沒想到,能選做當神仙的人,想必應該是德才兼備的,怎麽會做這種事?如果光憑長得帥功夫好,恐怕也擔當不了那麽重大的儀式慶典。


    這個扮演神仙的人,簡直殺人不眨眼,就為了一顆不明來曆的金球。


    這時,忽然外麵匆匆腳步聲響,又來了一個人。銅鎖躲在柱子後麵幸災樂禍,小子,跑不了吧,大宅院裏死了這麽一口子,我看你怎麽辦。


    外麵進來的是個女孩子,臉上蒙著輕紗,瘦瘦弱弱的,銅鎖一眼就認出來,他剛才還進過這個女孩的閨房。


    男人看到來人,“蹭”一下從屍體後背拔下匕首。銅鎖看的心驚肉跳,完了,這位小姐也危險了。


    誰知道這男人看清來人,微微一笑,並沒有做出危險的舉動。


    女孩像小鳥一樣,一陣風輕輕跳跳地過來,低頭看了看屍體。她隨後做出的舉動讓銅鎖吃驚不已。


    她居然一伸手環住男人的脖子,嘰嘰喳喳笑著說:“她死了。”


    “珠子,拿到了。”男人把金珠托在手心裏。


    女孩把珠子接過去,燦燦的金光讓她的麵紗都映出了金色,她用細嫩的小手輕輕摸索著:“就是這東西啊,有那麽神奇嗎?居然是仙人留下來的。”


    男人愛憐地看著她:“傳說這東西還能度人成仙呢。”


    “做神仙好啊。”女孩看著珠子喃喃地說。


    “當然好,長生不老,永葆青春,心想事成,點石成金。”男人微微一笑:“我們這就遠走高飛,我帶你去省城,去京城,你不是一直想去念大學嗎。”


    女孩看著他,小聲說:“你對我真好。既然我都能成仙,為什麽還要去過俗世的生活。”


    “這樣啊,”男人說:“要不然我們去蜀地,那裏山多林密,多有仙人出沒,我們在那裏結草為廬,隱居修行,做一對神仙眷侶。”


    女孩撅起小嘴:“親親嘛。”


    兩人抱著就親上了,銅鎖看得咋舌,男人殺人放火的也就罷了,這麽個女孩子,身邊還有具剛死的屍體,她眼皮子都不眨,當著屍體的麵又親又摸,這人也有點太可怕了吧。


    親著親著,女孩鬆開口,嬌喘地說:“我聽到一個故事。”


    “什麽?”能看出這個男人對她簡直是愛極了,眼神都熾熱。


    “我聽鄉裏老人們說,出水的金珠隻能夠點化一人成仙。”女孩說。


    男人沒反應過來,盯著女孩櫻桃小嘴,隨口“哦”了一聲。


    “可是我們有兩個人哎。再說了,”女孩說:“爹告訴我,以後不但要把我送到京城讀大學,還要出國見世麵,去花旗國哩。我可以邊過世俗生活邊琢磨成仙之道,帶著你這個泥腿子,實在不方便呢。”


    男人頓時明白,臉色一沉:“齊小姐,你什麽意思?”


    女孩像鳥一樣跳開,捧著金珠子,臉上露出小狐狸一樣的表情。


    男人猛地一瞪眼,緊緊捂住自己的肚子,“哇”一聲噴出一口血,染紅了麵紗。銅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還會生出這樣的變故。


    “毒?”男人瞪著女孩。


    銅鎖已經隱約猜到怎麽回事,他們兩人剛才接吻的時候,這女孩不知用什麽辦法,無聲無息讓這個男人中了劇毒。


    女孩呲著小白牙,摸索著金珠笑:“你和六姨太好好玩吧,我要走了,明天你們的糗事就會讓全宅子人知道,嘻嘻,這叫殉情。”


    她蹦蹦跳跳走了。


    男人捂著肚子,躺在地上,承受著巨痛,滿地打滾渾身抽搐,最後兩腿一蹬,不動了。


    我正聽得聚精會神,銅鎖用手打了一下我的肚子:“他就是這裏疼。”


    我像觸電一樣蹦起來:“別鬧!”這故事談不上恐怖,但讓人很不舒服,加上我聽得仔細,他突然來了這麽一下,把我嚇得一激靈。


    銅鎖歎口氣:“你知道他捂著的部位是哪裏嗎?後來我才想明白。”


    “哪裏?”我問。


    “肝部。”銅鎖咳嗽了一下。


    解南華聽得眉頭一挑:“你是說這個男人中毒之後,毒侵五髒,導致肝部劇痛。而你恰恰是……”


    “肝癌。”銅鎖說。


    我聽得有點冒寒氣,眨眨眼,咽下口水說:“這……這是巧合吧,或許是臆想。”


    這件事真是匪夷所思,就連解鈴和解南華臉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銅鎖說:“那女孩跑了之後,屋子裏留下兩具屍體,我生出一個強烈的念頭,我想看看這個男人到底長什麽樣子,便走到了屍體旁邊。”


    銅鎖看著男人的屍體,這人死得極慘,臉色都有些發青。他蹲下身,輕輕摘掉男人臉上的麵紗。


    麵紗摘掉的瞬間,銅鎖腦子嗡了一聲,好似突然爆炸,他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你看見了自己?”解南華嚐試著問。貞妖東弟。


    銅鎖驚訝地看著他,隨即歎口氣,點點頭:“我看到了自己!那個男人,居然長著和我一模一樣的麵容,那五官,那麵容,就是活脫脫的我。而且我有種強烈的感覺,他並不是僅僅長得像而已,他就是我!”


    “我無法形容那一瞬間的感覺,我並不感到是見了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我的感覺是看到了我自己!”


    我們麵麵相覷,我緊張地問:“然後呢?”


    銅鎖說:“當時我都嚇癱了,坐在地上,雙手撐地想離開那裏,手在地上亂摸就摸到了另一具屍體,那個被匕首捅死的六姨太。當時有個念頭強烈地左右著我,我要看看這六姨太的長相。”


    當銅鎖顫巍巍揭開六姨太臉上麵紗的時候,徹底嚇得是魂飛魄散。因為,這個六姨太也同樣長著銅鎖的麵容,和他一模一樣。


    由此及彼,可以推導出兩個很詭異的結論。一是夢裏所有的人,都長著同樣的一張臉;二是這些人的臉,都是銅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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