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問。


    王姨說:“我最後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調查一件離奇的案子。”


    “哦?什麽案子?”我趕忙問。


    王姨斟酌一下,說道:“我們這裏有一個很大的民間組織,成員都是什麽跳大神的,算命的,還有七七八八這樣的人。以前當家的活著時候,是這個組織的小頭目,他過世之後,我不想參與進去。我帶個兒子,隻想把日子過得簡單一些。我和這個組織裏的一些人認識,不過沒有過多的交往。”


    我似乎猜到了什麽:“你的意思是,解鈴就是這個組織的人?”


    王姨說:“據我所知,他應該不是。不過他和這個組織的關係卻非同一般,他這次到了我們隆城,好像就是參加組織裏的活動。”


    “那麽和案子有什麽關係?”


    “這個民間組織的職能很複雜,裏麵有一些重量級人物還是官麵上的人。這個組織除了驅邪捉鬼,算命占卜,有的時候還要保境安民。這次出的案件很複雜很奇怪,警察解決不了,隻好求助組織裏的人,解鈴就參與到了這裏。具體情況,我就不知道了。”王姨說。


    “那他怎麽會在你這裏呢?”我疑問。


    “那天我去林法光的家裏作客,在臥室裏看到了解鈴。當時的解鈴就像你現在看到的一樣,沒有知覺,像個植物人。這個林法光,是當家的生前好友,在我們娘倆最困難的時候曾經給過很多幫助,也是我的好朋友。他是組織裏的大人物。解鈴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一定是知道內情的。林法光的家裏麵積不大,住著他們兩口子,再多了一個解鈴,很不方便。我當即決定把解鈴接到我這裏住,我是開店的,房間多的是。”王姨說。


    “那麽這個案件具體是什麽,你不知道嗎?”


    王姨搖搖頭:“不知道。林法光就提過一嘴,我是組織外的人,便沒有細說。我把解鈴接回來的時候,他給了我一張紙,就是葉凡拿給你看的那張紙巾,上麵寫著你的信息。林法光當時是這麽告訴我的,他說解鈴身赴險地,自知可能會遭遇不測,臨走前匆匆留下這麽一張字條,並告訴他,如果發生意外就找紙上的這個人,這個叫羅稻的有辦法救自己。”


    我都聽懵了,解鈴還真是有意思,我是什麽人他最是清楚不過。他居然把複原的希望寄托在我這麽個棒槌身上,到底要鬧哪樣。


    剛才看到解鈴的情況,我是一點頭緒都沒有。該怎麽去救他呢?


    我臉上不禁帶出苦笑。


    “你沒有辦法,是嗎?”王姨察言觀色很厲害。


    “毫無頭緒。”我實話實說。


    “這樣吧,明天我帶你去見林法光,他肯定知道什麽。他不能告訴我的那些事,一定會告訴你,到時候就有辦法了。”王姨說。


    我點點頭,也隻能這樣,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姨很健談,可能和我說話也對她脾氣,不由地聊到她的男人。我問:“王姨,解鈴和你們家,和葉叔叔到底是什麽關係?”


    王姨站起身,從裏屋拿出一個很老式的相冊。她翻開一頁遞給我,我看了看,上麵是一張大概2寸左右的黑白照片,表麵泛黃,一看就是有年頭了,果然有小字標注:攝於1979年。


    照片上是三個毛頭小夥子,穿著那個時代特色的工作服,站在北京天安門前合影。這種老照片有一種歲月的沉澱和厚重,能看出這三個小夥朝氣蓬勃,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憧憬和理想。看著這照片,我都有點被他們的神態和表情所感染。


    王姨坐在我旁邊,用手指著左邊那個:“這就是我當家的,他叫葉祥。中間那個是解鈴的父親,叫解子孝。”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解鈴父親的姓名,我仔細看著這個人,他要比解鈴帥氣清秀許多,雖然穿著土不拉幾的衣服,可看起來一點不比現在台灣韓國的青春偶像差。


    我忽然想起曾經在聖姑的密室裏,曾經看過的妄境,解鈴是孤兒,小時候住在孤兒院裏。既然如此,難道解子孝是他的養父?我也就是想想,並沒有說出來,覺得茲事體大,還是裝糊塗的好。


    我指著右麵的人說:“這個是誰?”


    “這是他們三兄弟裏最神秘的一個人,我也僅僅見過幾麵,”王姨說:“他叫安歌。”她頓了頓又說:“他是解鈴的師父。”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很久以前我聽過解鈴談起他的師父。他師父是上一代八家將的成員,曾經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的紅色浪潮裏被叛徒出賣,公審大會上抓出來槍斃。雖然一槍爆頭,但最終沒死,至於原因解鈴沒說,隻說他的師父是個奇人。


    現在看到這張照片,就覺得這個人眼神和那兩個人都不一樣,也可能是我主觀的印象。這位叫安歌的人,他的眼神裏是超越自身年齡的成熟,不像葉祥和解子孝那樣的蓬勃朝氣,帶著看透世事的迷茫和恬淡。給人感覺吧,他至少要比身邊這兩個毛頭小夥子成熟很多,像個飽經滄桑的老頭子。


    “他們三個是同學?”我問。


    王姨笑笑:“他們是在‘夏令營’裏認識的。”


    我奇道:“那個年代還有夏令營?”


    “所謂的夏令營就是勞改農場,”王姨說:“當時有一種勞改農場專門收容十幾歲的孩子,所以戲稱‘夏令營’。你葉叔,還有解鈴的爸爸解子孝,都因為事情被抓了進去,就是在那裏認識了安歌。他們三兄弟一見如故,有一口吃的都要分成三份。我聽當家的說過,‘夏令營’絕對是個讓你毛發直豎的地方,一個無法用文字來形容的地方……”


    王姨口氣很傷感。


    我嚐試著問:“解南華你認識嗎?”


    “怎麽不認識。解鈴和南華小時候都在我這裏住過,他們小哥倆當時都喊我媽媽。他們兩個都沒有媽媽,我就相當於他們的幹媽。老解家這爺仨命都苦啊。”


    我實在是忍不住問道:“那麽解鈴的媽媽哪去了?”


    王姨把相冊收起來,語氣很平淡:“天晚了,你早點休息吧,明早我帶你去林法光那裏。”


    她的表現有些反常,裏麵一定有重大隱情,不過偷窺他人隱私的事情我從來不幹,而且牽扯到的還是解鈴。不知為什麽,對解鈴的身世了解越多,我越有種沉甸甸的壓力。他這個人並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背後一定隱藏著極為複雜不為人知的曆史。


    我來到這裏,畢竟不是為了追究解鈴他媽是誰,我是為了救他。


    回到302房間,我輾轉反側睡不著,有個問題至終困擾著我,解鈴認識那麽多奇人異士,其他不說,八家將個頂個都是高人。為什麽他誰都不求,偏偏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呢?


    我這個人存不住事,又失眠了,睡得很晚,起來的又早。早上簡單洗漱一下,葉凡敲門進來,王姨讓他帶我出去吃早餐。


    外麵一大早就有集市,天那麽冷,可市民們都興致勃勃,買菜砍價的聲音不斷。葉凡帶著我來到一家還算幹淨的早餐店,要了豆漿油條吃起來。葉凡問我,他媽昨天都跟我說什麽了。我也不瞞他,直接說道:“你媽不讓我告訴你。葉凡,關於你的父親你了解多少?”


    葉凡想了想說:“我就知道他挺有能量的,記得小時候家裏的客人就沒斷過,我老爸這人三教九流五湖四海的朋友特別多,交際麵特別廣。你可以想象一下,我們隆城雖然規模不大,但是能在汽車站附近開五層樓的賓館,那一定是有關係的。羅哥,我媽千叮嚀萬囑咐不讓我參與進以前老爸的那些關係裏,她是不是有點太古板了?我爸的朋友那麽多,隨便哪個叔叔伯伯幫襯一把,也不至於我現在到處找工作,還是個家裏蹲。羅哥,你有機會和我媽說說唄。”


    我點上一根煙:“你媽肯定有自己的顧慮和想法,還是聽老人的話吧,不能吃虧。”


    葉凡說:“婦道人家就是膽小怕事。”


    我笑笑,他說話的口氣像個小大人。


    吃完飯回來,我休息了一會兒,王姨過來叫我,一起去找林法光。


    隆城市內有一條大湖,湖水麵積很大,把城市分割成幾塊。市裏最多的景色就是各種風格的橋,還依湖而建了許多漂亮的景致,白天看起來,還真有點江南水鄉的意思。


    這位林法光住在湖東小區,聽王姨說這是一片去年才開盤的新樓。我們上到三樓,就看到一戶人家的大門微微張開一條縫,從裏麵冒出煙霧。王姨笑笑:“就是這家燒香的。”


    她過去敲敲門,不多時有趿拉拖鞋的聲音,一步步走近。門開了,裏麵站著個一米六幾的小個子。這是個上了歲數的男人,滿臉皺紋,剔著光頭,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下巴上的五綹長髯,一把長長的山羊胡,弄得像關公似的。


    別看這人個頭矮,但看上去眉開目朗,大氣雄渾,看上去是個坦蕩的漢子。


    “小王,這麽早就來了。”那漢子哈哈大笑。


    王姨道:“老林,我可把人給你領來了。”


    “這位是?”他問。


    王姨說:“他就是羅稻,就是解鈴留言能救他的那個人。”


    這個漢子一定就是林法光了。林法光上上下下打量我,點點頭:“歡迎,都進來吧。”


    他的眼神裏好像有點瞧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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