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怕地不怕的解鈴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我疑惑問:“這李大民到底是什麽來頭。”


    解鈴沒有深講,簡單地說:“你還記得八家將對付聖姑時,曾經有人頂替我的位置吧。”


    “劉洋?”我問。


    “是的。李大民最早和劉洋是好朋友,兩個人曾經去采訪一個死了又活過來的人,由此展開了不平凡的人生之路。兩個人的命運也迥然不同,劉洋最後去了地獄,現在還在發願堂普渡陰魂,而李大民則逍遙了,不知在哪練就了一身邪法,一直在搗鼓自己的夢想。”


    “他的夢想是什麽?”我問。


    解鈴說:“我和他深談過,他的目的既不想做帝王也不是成教主。”


    “那他想幹什麽?”我疑惑。


    “他想改變人類,他想創造新人類。”解鈴一字一頓說。


    我嚇了一大跳,聽得直愣神,這李大民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解鈴繼續說:“我們交談的時候,他把自己的想法沒有保留地和盤托出,他認為現在人類已經行進到一個曆史發展的瓶頸,如果不在身體和精神雙重領域進行改造,很難適應接下來的大時代發展。他現在成為合先生的座上賓,就是為了能利用合先生背後巨大的資源,先在我們這裏進行社會實驗。雖然沒有明說,不過我能感覺到煉製彼岸香的邪派高人,應該和你得來的情報一樣,就是這個李大民!他煉製彼岸香的目的僅僅是整個龐大計劃中的一環。”


    “他對你發出邀請了?”我問。


    解鈴點點頭:“李大民說他有一個很偉大的構想,好漢還需三個幫,他要吸收各行各業的精英來輔佐他。他希望和我摒棄前嫌,能夠一同做事,開創人類曆史的新局麵。”


    我冷笑:“他這樣的人我算是見識了,說得天花亂墜,幹的卻不是人事。”


    解鈴搖搖頭,若有所思,良久才長歎一聲:“世間的事不是那麽容易判定的。我就一個原則,不管你想做什麽,想怎麽折騰,首先不能傷害其他人。觸犯這條原則,我必然跟丫的死磕到底。”


    我拍拍他的肩膀:“解鈴,這些日子我也反思了很多,我想和你學法術,也做個除暴安良的人,不知還能不能來得及。”


    “除什麽暴,安什麽良。”解鈴大笑:“真把自己當大俠了。我沒那麽高的理想,也沒有大的抱負,什麽聖姑的創淨土引渡世人,李大民的創造新人類……我們隻要做好自己,守住良心,這就行了。對了,你晚上幹什麽去了,肯定不是拉稀那麽簡單。”


    我們一邊走,我一邊把晚上的經曆說給他聽。解鈴一開始還很淡然,越聽眉頭越皺緊,聽到王廠長和女屍交合,他歎口氣:“這些人真是不知死的鬼,和屍體做那種事是特別危險的。屍體會吸收人的陽氣,而且這算是辱屍,會引起怨靈的報複。”


    我說道:“我聽那管家說,屍體運來的時候都會讓李大民進行超度。”


    解鈴一邊走一邊搖頭:“這個李大民心思深沉,做事深不可測,我想絕不會那麽簡單的。”


    我又問他最近廖警官那邊進展怎麽樣。解鈴說:“也不好,石森科技的背景你也知道,阻力重重,從上麵已經層層壓了下來,如果再沒有實質性的進展,案子很可能就要擱淺了。”


    我說:“你現在後悔了吧,如果你也有李大民那樣的手腕和能力,也結交高官富商,這時就能和他較量較量。”


    解鈴笑:“我要整當然也能整起來,但這東西就是雙刃劍,有修行的人為朝中人辦事,很少有好下場的,死無葬身之地那都是輕的。這東西可不是那麽好玩。”


    我們正說著,手機響了,我看看,是個極陌生的號碼。我對解鈴做個手勢,然後接通,電話裏傳來女孩的聲音,好半天我才反應過來,居然是俏俏。


    俏俏聲音有些疲憊,問我脫沒脫險,我說沒事了。俏俏說:“你明天上午來一趟我的家裏,有事和你說。”


    我猶豫一下,還是答應了。


    解鈴看我表情古怪,問誰的電話,我便告訴他是那個叫俏俏的女孩。解鈴想了想:“這個俏俏很可能是內部的知情人,你多和她套套瓷,看看能不能順點線索出來。”


    我實在想不通俏俏找我想做什麽。第二天,我也沒磨蹭,一大早便去了她家。以前我送趙癩回過家,依稀記得地址,敲開門後,俏俏還是那麽瘦弱蒼白,臉上少許病態,不時咳嗽幾聲,讓我進門。


    趙癩不在家,隻有孤男寡女,我有點心神不寧。雖然是大白天,可看到俏俏,我總是會聯想到昨夜那詭異陰森的香豔場景,胃裏有些不舒服。


    俏俏說:“今天找你過來有兩個事。”


    我看她。坑司土扛。


    “第一件事,有人想見你;另一件事,我想問問你,趙辰前些日子和你們一起去了趟深山老林,到底都發生了什麽?”


    我心中疑惑,看看她。趙癩和俏俏各藏秘密,她隱瞞了清洗屍體的事情,而趙癩隱瞞了進山的經曆。在我看來,我們進寶鼎山而後軟禁在雙仙觀煉丹,說出來是有些不好聽,有些匪夷所思,但也沒什麽見不得的人,這有什麽不能和女朋友說呢?


    看我不吭氣,俏俏道:“你先見見那個找你的人吧。”


    “哦?到底是誰找我?”我問。


    俏俏指了指裏屋的門,我狐疑走過去,慢慢推開門。裏麵是臥室,一張雙人床,老式的電視機和梳妝台。


    床上此時坐著一個戴茶色眼鏡的孩子,正是昨夜藏在櫃門裏那個小孩。


    “你是誰?找我做什麽?我們已經沒關係了。”這小孩身上有種很特別的氣質,很陰,我不想和這些人再牽扯上關係。


    那小孩從床上下來,用手摸著身邊的盲棍,慢慢點著地,一步一步走過來。我大吃一驚,他還真是個盲人。我趕緊走過去,那孩子摸著我的手,說:“你不叫王小強,我叫蘇離,你到底叫什麽?”


    “你怎麽知道我不叫王小強。”我說。


    這個叫蘇離的盲童慢慢摘下自己的眼鏡,看到他那張臉,我就是一皺眉。蘇離是個十歲左右的孩子,長得很普通,最恐怖最離奇的,是他那雙眼睛。他的眼球沒有了,兩個眼窩緊緊皺在一起,像是兩團破棉絮,乍看上去像是有人把上下眼皮用細線全都縫合到了一起,這使得他一張稚嫩的臉龐顯出無法形容的陰森之氣。


    蘇離慢慢戴上眼鏡,俏俏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小離很小的時候就瞎了。”


    我深吸口氣,半天說道:“先說說你為什麽知道我不叫王小強。”


    蘇離說:“我能聽到這個世界發出的任何聲音,包括你們聽不到的。當你說你叫王小強的時候,我聽到你的血液流得比平常要快,心跳也在加速,這都是撒謊的征兆。”


    “那你為什麽要見我?”我問。


    蘇離說:“不好意思,我威脅了俏俏姐,如果她不帶我找你,我就要把昨晚的事告訴師父。我是肯定要找到你的!”


    他說的這些話讓人很不舒服,口氣偏偏很是平淡,他似乎根本沒覺得這麽做有什麽錯。


    “你師父是誰?”我問。


    “李大民。”蘇離說。


    我陡然一驚,突然想起甘九曾經恨恨說過,他的師父新收了個小徒弟,對他們這些老人便不管不顧。我趕緊問:“甘九是你師兄?”


    “你見過他?”蘇離問:“他現在怎麽樣?”


    我不知怎麽說,李大民依照門規懲治甘九,這樣的事還是不適合講給蘇離聽。我沒有說話。蘇離忽然嘴角蕩起笑意:“我聽到你的身體裏有變化,情緒波動很厲害,我師兄死了吧?”


    我有些煩躁,揮了揮手:“說說吧,你想找我,為了什麽?”


    蘇離拄著盲棍走了幾步,說:“我在尋找一種奇妙的聲音,你的身體裏就有。”


    “你什麽意思?”我嚇了一跳。


    “知道我為什麽要藏在櫃子裏嗎?”他忽然問。


    “不知道。”


    蘇離有些失神,僵住了身體,雖然沒有眼睛可我依然覺得他在盯著某個地方。好一會兒,他才道:“自從失明之後,我的聽覺就異常敏銳,我能聽到這個世界上任何聲音,包括很多人從來沒聽過的聲音。我藏在櫃門裏,是師父允許的。因為我可以在那裏,聽到一種很特別的聲音。”


    “什麽聲音?”我問,心頭浮起一個想法,難道這孩子在聽男女交合的聲音?那也不對啊,用不著搞的這麽複雜,下點島國動作片就行了。


    蘇離麵向我,我似乎感覺到他在“看”我,這讓我渾身不舒服。他一字一頓說:“我在傾聽屍體腐爛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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