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醫教授是如何與苗疆蠱毒扯上關係的,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現在聽劉萱說起當年的事情,我才知曉其中隱情。


    “那具屍體很普通,普通到我在製作標本時根本沒有看過他的臉。解剖、脫水、定型,我用鑷子和手術刀割掉容易腐爛的脂肪,然後灌入百分之二十濃度的福爾馬林。”


    “整個過程非常順利,那天沒課,我一整天的時間都在處理著屍體。”


    “天色變暗,製作過程已經進入尾聲,當夜幕完全降臨時,我突然發現這具屍體睜開了眼。”


    “屍體反應在我看來很正常,解剖過程中肌肉抽動,內髒凝結炸開這些情況我都遇到過,但死屍睜眼這卻是第一次遇到。”


    劉萱沉穩的語氣仿佛是在敘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作為聽眾的我卻暗暗捏著一把汗:“後來呢?你是怎麽發現白色絲線的?”


    “屍體睜眼讓我好奇,當時雖然整個解剖室裏隻有我一個人,但我並沒有感覺到害怕。”


    “我仔細觀察屍體眼珠,發現瞳孔脹大,顱內好像有什麽東西想要鑽出來。”


    “我也沒有多想用手術刀挖掉了死屍的眼睛,而後就看到一根純白色的絲線從他眼眶中爬出。”


    “當時夜色已深,我以為白線隻是普通的寄生蟲就沒有在意,將其裝入真空袋連同死屍標本一起放進了冷藏室裏。”


    “結果讓我沒想到的是,第二天進入試驗室後,那具死屍竟然自己跑了出來,屋子裏藥液器具碎了一地,我一開始以為是有人進來,連續蹲守了幾天才發現。”


    “一到深夜,當周圍透不過光亮的時候,那具標本就會‘死而複生’,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經過反複研究試驗,終於發現了白色細線和屍體之間的關係。”說到這裏劉萱眼中放出亮光,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但她仍沒有忘記當時心中的興奮。


    “這白色細線可以取代人體神經操控肢體,你知道這預示著什麽嗎?”


    我難以理解劉萱的心情,但為了讓她繼續說下去隻好應付了一句:“預示著什麽?”


    劉萱摸了摸脖子上被手術刀劃出的傷口:“這預示著即使肉體停止運轉,隻要意識仍在,人就依然能夠存活下去。”


    “我從這東西身上看到能讓白望延續生命的可能,我翻找各種資料、收集所有和這白線有關的東西,後來在一位行腳僧口中打聽到,這白線叫做牽絲蠱,是白苗雲瓦寨的獨門蠱術。”


    “為了得到更多的牽絲蠱進行試驗,我散盡家財,也做過很多喪盡天良的事情,但我的試驗一旦成功,不止白望,整個世界都將為此改變。”


    劉萱的語氣漸漸變得癲狂,可以想象她當時的模樣,就好像溺水者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拚盡全力,不願意放手,可是區區一根稻草又如何能承受生命的重量?


    “試驗成功了嗎?”看到她的表情,我忍不住好奇問道。


    她這一次沒有說話,隻是慘笑了一聲:“五年了,我嚐試了所有辦法,但從未成功過。”


    “五年?”我挑動刀尖:“這麽說來五年前四校區封禁就是你搞得鬼?當時驅使屍體殺死保安的也是你?”


    “那隻是一個意外,五年前我剛剛發現牽絲蠱,還不懂得操作的方法,大體跑出了實驗樓被保安看到,希望萌芽還未長出怎能就此被扼殺?所以他必須死。”


    “西校區封禁,正好沒人幹擾你試驗,一箭雙雕,你這步棋走的真是秒啊。”劉萱淡然的語氣讓我產生不祥的預感,具體哪裏不對卻有說不上來:“張佳琪又是怎麽回事?她為何會幫你?你們之間恐怕也不是簡單的師生關係吧?”


    “佳琪有夢遊的病症,白天一旦受到劇烈的刺激,記憶中就會將那個場景深深刻在腦海中,夜晚睡著以後便會按照記憶的指引行走。我的秘密被她無意間撞破,我不想傷害她,再加上她的外婆在醫院病重,估計挨不過今年冬天,她正好也想救自己外婆,所以我和她一拍即合,她輔助我進行手術,我答應成功後救助她的外婆。那段時間佳琪的手術解剖成績飛速提高,原因就是因為整晚都跟著我在解剖室裏練習。”


    我在西區遇到的活人除了張佳琪,還有間接幫過我的小男孩:“一直喊著紅舌頭的小孩又是從哪來的?”


    “丈夫病情最嚴重的時候,我隻能放下工作,寸步不離的照顧他。為了不中斷試驗,我隻好在自己家中培養牽絲蠱,用偷來的貓狗做試驗。”


    “可貓狗畢竟和人差別太大,丈夫的時間又不多,所以我拐走了年幼的男孩,準備用活人做試驗。”劉萱眼中出現一絲柔和:“麻藥已經注射,我拿著手術刀站在男孩旁邊的時候卻猶豫了,我和白望一直都沒有孩子,看著小男孩的臉我無論如何都下不去手。”


    她轉頭又看了我一眼:“我不信輪回報應,但我殺死的那些人都是罪有應得,包括這幾個保安,是他們不斷增長的貪婪才最後將他們葬送。”


    “罪有應得?你隻是醫生,你不是死神。”我耐心聽完了劉萱的所有故事,一個又一個隱秘從她的口中說出。


    知道的越多,我越對這個女人感到恐懼,她在五年的時間內瞞過了所有人,包括自己的丈夫。


    手術刀架在脆弱的脖頸上,對於這個瘋狂病態的女人我應該一刀結束她的生命,但不知為何就是下不去手。


    “離天亮還有一個小時,如果你不準備殺我的話,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劉萱清冷的聲音中不帶任何多餘的感情,好像人偶般直來直去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你想讓我放了你?”我握緊刀柄,眼睛盯著她的臉。


    “不,我隻是想最後嚐試一次,白望的屍體因為多次更換髒器變得非常脆弱,他已經經不起折騰了,所以我想最後再嚐試一次,如果這一次依舊無法將他喚醒……”


    劉萱慢慢握緊雙拳,表情還是那麽平靜,她此時的痛苦就像是隱藏在大洋之下深不可見的海溝一般,沒人能夠看出:“我會選擇放棄。”


    說出這幾個字就好像用盡了全部力氣,她看著我,還如最開始見到時的那樣,聲音清清冷冷。


    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冒著風險給她這個機會,思考了一段時候後,我鬆開了雙手,拿著刀退到門口。


    “你同意了?”


    “祝你這次能夠成功。”


    劉萱愣了片刻,露出一個清淺的微笑。


    她點了點頭,轉身打開屋子內的無影燈,啟動所有醫療器械,換上嶄新的無菌外套,開始人生中的最後一場手術。


    我靜靜看著劉萱的動作,腦中回想起張佳琪的手機鈴聲,那首以複活為名的交響樂,曲風怪異,好像寒風之中,一位身體冰冷的旅人,懷揣著一顆炙熱的心走在回家的路上。


    手術台上,劉萱去掉那些緊貼在白望頭皮上的細線,然後小心翼翼剖開了他的頭顱。


    她似乎在需要靈魂的位置,連手術刀都不敢使用,隻是讓牽絲蠱深入其中。


    “白望,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半個小時後,心電圖儀器上代表血氧飽和度的藍色線條出現波動,緊接著代表每分鍾心跳次數的綠線突然跳動了一下。


    “死人真的能夠複活?!”我瞪大雙眼看向劉萱,她在手術期間多次割開自己的身體,牽絲蠱好像兩人之間的生命線般,將兩個人完全連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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