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地為牢咒雖是下乘符籙,但陸謹畫符用的符紙卻非同一般,內涵金光,道蘊流轉,顯然用的是天材地寶所製。


    “區區一張下乘符籙也舍得浪費那些精寶,他的身家未免也太雄厚了吧?”


    白起被困住動彈不得,我雖然失去最大依仗,但卻並不慌亂,解除咒法的口訣我心中清楚,在恨山精神病院直播時,我還在江霏身上用過,想要破局非常簡單。


    隻是那陸謹施咒口訣,乃至步法都跟妙真詳解上記錄的一模一樣,幾乎能夠肯定他來自妙真觀。


    一旦我念咒破法,他定會發現其中貓膩,我偷學妙真道秘法的事情也就敗露。


    現在的修道之人和以往各個時代都不相同,大隱於市,視秘法為道統根基。若發現我身懷妙真傳承,定會動用一切手段刨根問底。廢除我修為是小,就怕把陰間秀場牽扯出來,到那時就很難收場了。


    在我猶豫之時,西裝壯漢已經欺身而來,他雙拳虎虎生風,隱約還帶著破空之聲。


    我雙手招架,剛一接觸就感到心驚,對方力道極大,我接他一招足足後退三四步才化解餘力。


    被喚作鍾九的男子見我能硬接他一拳也感到驚訝,目露精光,雙眉上挑:“有幾分本事。”


    他那一拳看似普普通通,實際上用上了暗勁,要是被擊中小腹,能直接把內髒震出血來。


    我掌心的傷口再次開裂,鮮血浸濕繃帶,虎口酥麻,看起來很是狼狽。


    “還要嘴硬嗎?”陸謹搖著折扇,好似一位翩翩公子走到櫻子身邊:“小家夥,你給我聽好了,現在說出符紙下落,那個叔叔便能少受一點皮肉之苦。”


    櫻子低著頭,臉色如常,那是同年齡段孩子不可能有的平靜。


    “那叔叔千辛萬苦跑來救你,你就一點也不替他著想嗎?”陸謹的耐心漸漸被櫻子消耗殆盡:“我最後問你一次,桐桑符在哪?是在你身上,還是在這個男人身上!”


    櫻子沒有回答,也不哭也不鬧,就像一個事不關己的瓷娃娃一樣。


    “不說你就以為我找不到嗎?”陸謹散去臉上的雲淡風輕,他從懷裏取出一張色澤渾濁的符紙:“我陸子秋看中的東西,沒人敢私藏。”


    他兩指捏起符紙,口中念念有詞,隨後符紙上竟然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臭味:“這張衰命符是從大墓懸棺上撕下來的,雖然年代久遠,但功效卻絲毫不減。是專門用來對付那些陰邪體質的人,可以刺激他們身體裏的陰氣,那種感覺就好像幾千條小蚯蚓在身體裏鑽動一樣,讓人痛不欲生,想要將皮膚撕爛,看看身體裏麵到底有沒有多出什麽東西。”


    陸謹風度翩翩的站在櫻子身邊,但他口中的話卻跟他表現出的氣質極不相符。


    “你這嬌滴滴的小身板肯定承受不住,說出來吧,上乘符紙不是你一個孩子能夠擁有的東西。”


    符紙上的臭味連站在幾米外的我都能清楚聞到:“這是屍臭!陸謹,住手!”


    “你還有心思管別人?鍾九,不用留手!若能把他打殘,回去後我讓師傅傳你先天功!”


    聽到陸謹的話,名為鍾九的男人眼底閃過一絲激動,他拜入妙真幾年時間仍然隻是個俗家弟子,別說登堂入室,每天除了鍛煉習武外,就是背誦道經,距離修習妙真內家心法還要曆經重重考驗。


    對於俗家修行之人來說,對於道家真典的渴求,已經到了一種病態的地步。


    雙眼放光,鍾九丹田提起一口氣:“得罪了!”


    他動作比之前更快,一招一式樸實無華,正好應了那句大道至簡,大巧不工,每一拳都剛猛有力,很難招架。


    我雖然在警校讀書時,報過眾多武術散打社團,但那些東西跟鍾九的拳法比起來,就顯得華而不實,隻是動作花哨。


    我現在之所以還能硬撐下來,完全是因為當初第一次和劉瞎子見麵被他輕鬆製服,他當時用的掌法我銘記在心,此時勉強用出,倒也能堪堪穩住局麵。


    “連一個將死之人都製服不了?衛淩,你去幫他!盞茶之內,我要看到他跪地求饒!”另一名西裝男默默點頭,鬆開櫻子,向我走來。


    一個鍾九已經讓我喘不過氣,這再來一個我肯定應付不了。


    “白起!”扭頭看去,白起犬牙呲在嘴外,森白陰冷,它後腿蹬地,身體好像一張拉滿的弓,正在跟無形的咒法之力抗衡。


    鍾九和衛淩左右夾擊,樓道狹窄,我躲閃不及,被其中一人重重擊中胸口。


    好像被一輛迎麵駛來的摩托撞到,巨大的力量透入身體,我喉嚨中感覺到絲絲腥鹹,眼珠子外凸,不由自主的彎下腰。


    “嘭!”沉重的拳頭仿佛暴雨般擊打在我身上,縫合好的刀傷被扯開了線,猩紅的血從後背流出,連行凶者的拳頭都被染紅。


    “看到了嗎?說出符籙下落我就放了這個叔叔,否則我就打斷他雙腿,讓他以後都無法下地走路。”


    櫻子這一次終於變了臉色,她目光凝視著我後背浸出的血液,那一抹猙獰的紅,仿佛一隻在火焰中翻騰的鳳凰。


    小小的手指伸向陸謹,櫻子深深低下頭去。


    “考慮好了嗎?”陸謹盯著櫻子的俏臉,幾秒之後,他忽然推開櫻子,遠遠拉開距離!


    再看櫻子重新抬起的臉,皮膚蒼白如雪,雙眼處隻留下兩個深邃的黑洞!


    “陰煞上身!青天白日你也敢強行露頭,找死!”陸謹後退一步,又從袖子中拿出一張金光燦燦的符紙:“五方神將,借此法威,鎮壓萬物,急急如律令!”


    妙真下乘符籙——鎮壓符!


    此符一出,櫻子的臉就變得模糊不清,精致鮮嫩的俏臉和蒼白的鬼臉輪番出現。


    “原來是接觸了太多陰煞,導致體質改變,這不人不鬼的後天童陰女可是上等鼎爐!”陸謹連用兩張鎮壓符,硬是把櫻子身體內的陰煞鎮壓的不敢動彈:“看來你確實和我有緣,既然你不想說出符籙下落,那就跟我一起回山門複命吧。”


    嬌小的櫻子站在原地身體發抖,不是因為恐懼害怕,而是陰煞被封,她體內的怨氣向外衝擊所致。


    “還想要反抗?還準備救那個廢物?”陸謹抬手將衰命符貼在櫻子額頭,刹那間櫻子體內的怨氣就開始失控,如一條條小蛇在櫻子嬌嫩的皮膚下遊走,每經過一個地方,都會由內而外在無暇的雪白中留下猙獰的紅印。


    這種痛苦成.人尚且承受不來,更不要說一個孩子。


    “櫻子!”小女孩能夢中見鬼,已經遭遇過太多痛苦的事情,現在肉體又被陸謹折磨,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過殘忍了一些。


    我倒在樓梯上,身體被重拳擊打,嘴角溢血,但我沒有喊一聲疼。


    我的雙眼此時正看著一身錦衣華服的陸謹,他改變了我原本對修行之人的看法,無論正邪,無論善惡,有些人終究會站在我的對立麵。


    這是我成為陰間秀場主播一開始就注定的事情,我要活下去隻能兌換更多有用的東西,讓自己變得強大。而這些東西往往就是那些門規森嚴道統的不傳之秘,我的出現竊取了他們的立教之本,這是無法調和的矛盾,也是一個我永遠都無法回避的問題。


    疼痛和鮮血讓我變得更加冷靜,雙眼慢慢眯起,落在櫻子身上。


    她宛如洋娃娃般精雕細琢的俏臉,此時因為痛苦扭曲在一起,一條條紅色的痕跡從皮膚下麵湧出,肆無忌憚,仿佛一道道可怖的鞭痕。


    “既然終究無法避免,那我也就沒有必要掩飾了。同為妙真修士,這符籙一道,我也略懂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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