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在陳淑卿尾隨大軍而入的路上,她心裏已經對熱河地宮中的戰況作過各種不堪的設想,無一不是血流成河、哀鴻遍野,待朝廷大軍加入維列斯一方後,己方更是會遭到滅頂之災。


    然而,當她抵達黑巢一帶後,看到的卻是一派其樂融融、歡聲笑語不斷的場景,又聽到法士尚阿、維列斯和蒲子軒擲地有聲的說詞,頓時明白各方麵已經達到了和解,唯有法士尚阿“多此一舉”,搞出些節外生枝的事情來。


    她迅即認同了蒲子軒的主張,欣喜萬分地站了出來,為促成和解局麵再添磚加瓦一把。


    陳淑卿來到法士尚阿的跟前,由衷地讚歎道:“大管家,我一直以為,你是個隻關心自己利益,心中沒有仁義道德的俗人,沒想到,為了兌現對皇太極的承諾,你竟然親自帶著大軍來如此危險的地方捉拿維列斯,這一點,讓我不得不重新認識你!”


    法士尚阿見了陳淑卿,霎時想到上次她那壓倒性的力量對自己形成的震撼,身體下意識地哆嗦了一番,隨即,又在無數將士麵前穩住了陣腳,有模有樣地冷哼道:“陳淑卿,你也在啊?正好,我今日來此,正是受你上次來伴月池搶水時所說的話所影響,最終查實了維列斯確實在妖化人類。我是站在你們的立場辦事,若你們執意要與維列斯達成和解,我也不想起不必要的衝突。隻是,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些身穿獸皮的人又是從何而來,你們必須一一如實招來!”


    如今,建安村的人已被朝廷發現,再也無法隱居下去,眾人也隻好不再隱瞞,你一言我一語,將維列斯與紅毛大王的過節、杜尼亞的妖化能力、維列斯搶奪紅色鬥篷的往事,以及建安村居民的曆史一五一十地全部告知了法士尚阿。


    末了,蒲子軒勸法士尚阿道:“這些村民並非有意不服從大清管教,實在是從秦朝開始,他們便一直在山穀中躲避著大秦的迫害,方才不知道後麵兩千年的曆史,更不知道大清的存在,蓄發且結成了武裝力量。所謂不知者無罪,希望朝廷能給他們安排一條活路。”


    此話一出,法士尚阿的注意力,立即從維列斯身上轉到了姚倫身上,他仰頭看了看上方的心靈之窗,感慨一番後,正聲道:“既然如此,朝廷確實可以對你們網開一麵。朝廷可以將你們設置為大清版圖上的建製村,接納你們成為大清的子民。隻是,你們必須解除武裝,學習漢話、紮起辮子,以適應我大清,沒問題吧?”


    此時,姚倫哪裏還有什麽選擇,他鄭重地問了一句:“那麽,我們建安村的風俗和榮光,都可以得到保留吧?”


    法士尚阿笑道:“當然可以,咱們大清可是一個包容性極強的朝代,這可是咱們女真人能成就千秋偉業的根本政策。”


    有了法士尚阿的保證,姚倫便四下朝村民看了看,見無人反對,輕輕點了點頭,應道:“好,我們同意。”


    一直躲在人群中默不作聲的蘇三娘見法士尚阿如此吹捧大清,忍不住將臉側過去,發出輕微的嗤鼻聲來。


    法士尚阿根本沒留意到蘇三娘的反應,甚至連她的存在也完全不知曉,便對巴彥阿吩咐道:“那今晚就這樣吧,這裏已經沒有敵人了,你帶這些將士回去好生休息,我要留在此處,等那女子酒醒之後,將蒲子軒他們變回人型再回去。”隨後,又吩咐蒲子軒道:“完事之後,你們跟我一起回山莊去,我府上還收留了一頭重傷的熊妖,讓那孩子也替它治療治療。”


    蒲子軒並不知道法士尚阿所收留的熊妖正是周曉瑾,忍不住讚歎道:“大管家,我越來越覺得,你不但有責任心,還很有愛心啊!”


    法士尚阿自豪地笑道:“不然,你以為,皇上為何放心將這份神聖的職位交給我?”


    “好了好了,沒事了,大家今晚辛苦了!”巴彥阿轉身招呼軍隊道。“收兵,回山莊去休息了!”


    事實上,這些禁衛軍長期在承德避暑山莊內養尊處優,早已失去了軍人的銳氣,這一晚,在恐懼與疲倦交織下,更是不願意執行如此危險的任務。此時,聽到老大下令收兵,人群中也不禁流露出死裏逃生的喜悅情緒來。


    “啊,太好了,說實話,我還以為今晚死定了呢!”


    “誰不是啊?我剛才還在擔心,若就這麽死了,我爹娘怎麽辦啊!”


    “是啊,差點白發人送黑發人了。還好,大管家英明啊!”


    法士尚阿微微一笑,又對軍隊喊話道:“今晚你們所看到、所聽到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境,回了山莊之後,這場夢境便徹底醒了過來!誰要是將這夢境說出去,哪怕一個字,那我可真要讓他家裏白發人送黑發人了!你們一個二個的,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士兵們哪裏還敢多言,乖乖地答應一句,便在巴彥阿的引導下,轉身往南門行去。


    見了這一幕,蒲子軒的心裏真是無比爽快,整個承德之行,除了偶爾有些小戰鬥之外,所有的衝突,均通過言語一一化解,這可是從雲南出發以來,史無前例的成功!


    從此之後,承德避暑山莊還是那個承德避暑山莊,熱河地宮還是這個熱河地宮,維列斯將繼續和現有的熊子熊孫安靜地生活在此地,而人們也不會再受到傷害!


    “那麽,現在咱們要做的,就是等杜尼亞醒來,替我們解除詛咒了。”


    然而,蒲子軒還是高興得太早了一些,就在這個原本應該放鬆的時刻,突然,一陣陣淒厲的慘叫聲劃破了地宮的寧靜,隨後,便是熊妖的咆哮聲,以及野妖“哈——哈——”的呼吸聲接踵而至!


    這聲音傳來的方向是南方,正是禁衛軍退去的方向。看起來,他們應是在退兵的途中遇到了熊妖的攻擊,又紛紛退回了黑巢一帶來。


    “怎麽回事?”法士尚阿不解地瞪著維列斯,怒吼道,“我沒找你麻煩,你為何卻對我們率先發難?”


    “我沒下令攻擊啊……”維列斯一頭霧水地應了一句,四下怒喝道,“沒有我的命令,為何動手?”


    還沒等到回應,突然,東、西、北三個方向,也同樣傳來了慘叫聲、熊叫聲和打鬥聲,一時間,整個地宮,突然變得如同地獄一般恐怖起來!


    白毛大王率先奔到維列斯跟前,稟報道:“維列斯大王,不好了,那些沒有智慧的家人,突然像是發了瘋似的,連我們都打啊!”


    “什麽?”眾人立即四下看去,果不其然,四個方向,均有黑壓壓的熊妖朝黑巢處慢慢走來,且發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哈——哈——”


    仔細看去,那些野熊雙目無光,如行屍走肉般自顧自地慢慢前進,不管是遇到人類還是那些有智慧的熊妖,皆第一時間發動起無差別的攻擊來。


    有智慧的熊妖與野熊相比,雖然實力上相差無幾,但是野熊毫無顧慮,隻是憑著嗜血的本能作戰,而有智慧的熊妖卻不忍傷害他們的同類,戰鬥起來束手束腳,戰鬥力大打折扣,隻是片刻功夫,便被逼得節節後退。


    “該死的,我不是讓它們停在原地,不許出戰嗎?”維列斯又嚐試發動般若之力,想控製這些暴怒的熊妖,無果後,大驚失色道,“為何……為何老熊我控製不了它們了?”


    法士尚阿提醒道:“不是說,般若水晶的效力弱於太虛水晶嗎?難道,是妖皇在控製這些野熊?”


    隻有陳淑卿霎時間想到了真相,他四下大喊道:“各位,稍安勿躁!都聽我說一句!”


    此話一出,眾人立即安靜了下來,不解地盯著陳淑卿。


    “是永夜森林,霍芝彰他們組合出了完整的永夜森林,那東西,控製野妖的效力,在太虛水晶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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