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維列斯感應到的“成群結隊”的淨化使者氣息,並非蒲子軒和霍芝彰兩隊人馬,而是隻有霍芝彰一行。


    說來諷刺,盡管兩隊人馬的目標都是承德避暑山莊,然而,霍芝彰為了趕在蒲子軒前麵找到另一半永夜森林,心中一直緊繃著一根弦,因此星夜兼程向北而行,從泰安府出發後,用了十一日便抵達了居庸關,經過胡蠱施放變形術,輕而易舉便變作七個普通百姓模樣,於五月下旬混過了關卡。


    而蒲子軒一行卻並不知道霍芝彰已獲悉了永夜森林位置一事,因此心情更為放鬆,七人如旅遊般走走停停,來到居庸關時,已是六月十六日。


    在他們的理解中,大清於鹹豐十年便開放了長城的關卡,位於長城南北兩側的百姓過關時雖會接受盤問,但隻要不是留有案底之徒,均可自由通行——那麽,同伴中唯一可能遇到麻煩的兩人隻有前太平天國女將和前“回教國”將士祝元亮,隻要陳淑卿給他們改換改換形象,要過居庸關,並非難事。


    然而,這一日,當他們來到居庸關跟前時,卻發現此刻的城門關得密不透風,城牆上方和下方的士兵嚴陣以待,在他們的前麵,還有許多希望通關的百姓正在苦苦向衛兵哀求,卻依然通關未果。


    此情此景,讓一幹人頓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少傾,一個背著行囊的老頭放棄了努力,從關卡處往回走來,臉上寫滿了失望和惱怒,見了愣在原地的蒲子軒等人,搖頭歎息道:“過不去咯,過不去咯,都回去吧……”


    “老伯,這是怎麽回事啊?長城為什麽不讓過?”蒲子軒趁著這個搭上話的機會,指著城門的方向問道,“不是說,長城已經開放好幾年了嗎?”


    老頭苦笑一聲道:“是開放四五年了,我這不是也正打算過去嗎?可是啊,就在今日,居庸關不讓過了!”


    “今日?”蒲子軒頓時如被潑了一盆冷水,納悶道,“為什麽啊?”


    “嗬嗬,要怪就怪那些撚黨吧。四日之前,他們在山東曹縣伏擊清軍,將親王僧格林沁給殺了!這不,消息傳回京城,太後震怒,誓要剿滅撚黨,便將長城各關卡又給關閉了,說是為了防止兩邊的撚黨串聯。”


    此話一出,眾人立即麵麵相覷,他們實在不敢相信,在山東遇到的那群撚軍,還真辦成了如此天大之事,而且,這件事情,竟然又反過來再一次影響到了他們的旅程。


    陳淑卿哭笑不得地問:“那麽,他們有沒有說,什麽時候才會放行?”


    老頭瞥了陳淑卿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絕色美女,搖搖頭道:“沒說。他們怎麽可能說呢?恐怕,隻要撚黨一天不剿滅,這長城便一日不讓人通過吧……唉,這年頭,天下事說變就變,啥事都沒個準啊。”


    “這他娘的也太折騰人了吧!”祝元亮怒罵一句,不甘地問道,“那麽,如果兩邊的人確實有急事,需要過長城怎麽辦?比如,父母在那頭,兒女在這頭,父母死了,難道兒女還不能去送個喪?”


    老頭隨即上下掃視了一番祝元亮,顯然,他對這個打扮怪異還氣質粗魯的大漢沒什麽好印象,冷然道:“哼,你還真說中了,我今日過這長城,本就是打算給住在湯河口的兄長送喪去的,卻遇到這樣的破事……當然,官府也不是要徹底斷百姓的路子,說是確有急事的話,持有通關印票便可放行,這不,我正要回縣衙去申請呢。”


    “印票?”蒲子軒頓時看到了一絲希望,“那是個什麽樣的東西?”


    毫無疑問,隻要知道了那東西的外形,便可叫陳淑卿依樣變出來,如此一來,通關也便成為輕而易舉之事了。


    老頭卻苦笑道:“鬼才知道呢。長城是鹹豐十年開禁的,那之前,官府可不許漢人去長城以北生活,我們也從來沒有必要申請那種東西,後來,長城開禁,我兄長去那邊討活路,我這才和那邊有了點聯係,但四年多來,通關一直很順利,也同樣用不著那東西……哎呀呀,不說了不說了,我要趕時間回去了,你們幾個公子哥兒啊、千金小姐啊,若是想遊玩,天下那麽多地方可以去,就別來淌這趟渾水了……”


    說完,老頭抖了抖身體,將那背上的行囊調整了一番位置,讓身體更舒服些,隨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七人。


    待老頭稍稍走遠,眾人這才將思緒收回,祝元亮率先自嘲道:“我是該說咱們運氣太好呢?還是太倒黴呢?這長城早不關、晚不關,偏偏就他娘的在咱們到來這日給關了。嗬嗬,這都是誰出的餿主意,邊旅行邊北上啊?要是早那麽一日來,也不會遇著這麽個破事了。”


    事實上,首先提出這個主意的正是蒲子軒,但他隻不過剛提出了一個想法,在山東辛苦了太久的其他同伴就立馬附和了起來,紛紛表示同意。


    說到玩樂,天下誰又會抗拒呢?因此,將這責任怪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顯得有些冤枉。


    不過,聽祝元亮那語氣,怎麽聽也像是將這矛頭對準了蒲子軒。  蒲子軒當然十分了解這位發小,也明白身為眾人心目中的“隊長”,自己難免成為受氣包,便反駁道:“這屎盆子可別扣我頭上啊,人家老伯不是說了嗎?要怪就怪那群該死的撚黨,早不埋伏、晚不埋伏,非要在四日前幹了這麽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出來!”


    祝元亮卻不依不饒找茬道:“話雖如此,可那日,要不是你非要在永清縣看什麽平調,咱們至少可以昨日趕到此處!至少在路上耽擱時間這一點,沒人能跟你比……”


    “哈哈哈,胖墩,你別說了。”兩人爭得熱烈,蘇三娘卻表現得異常超脫,“這事兒啊,雖然多少影響了我們,但我這心裏可是十分痛快!那僧妖頭與咱們太平軍已經為敵十餘年了,咱們可早就恨不得將他殺之而後快……沒想到啊,咱們太平軍沒幹成的事情,倒是讓撚軍給幹成了,看來,那個張皮綆,還真是有些本事啊……反正,痛快,痛快!就算今日過不了這居庸關,我也就想到一個字:值!”


    此話一出,蘇三娘仿佛一個話題的終結者,立即就讓兩人停止了爭論。


    於是,話題又回到了如何通過長城這個問題上來。


    餘向笛對蒲子軒提議道:“要不,你們會飛的,帶咱們其他人飛過去吧,就像當初你在河南帶我飛那樣。”


    蒲子軒看了看四周道:“你說得輕巧,我告訴你,現在長城上下都駐守著官兵,方圓十裏內,不說十步一崗,起碼也是百步一崗,若要找沒人的地方飛過去,就得去更遠的野長城地帶碰碰運氣,可山路陡峭,要走到野長城腳下也要花費不少功夫,有這時間,還不如去搞那個什麽勞什子的通關印票呢。”


    陳淑卿也點頭道:“嗯,我同意小七的觀點,現在,隻要我們能找到一張通關印票的原件,我就可以給大家變出一大堆來,就看看,有沒有人知道,這是一個什麽樣的東西?”


    眾人立即麵麵相覷,畢竟,一生中能接觸到此種東西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隨後,眾人將目光聚在了沙達利身上。


    沙達利明白同伴的心思,淡淡一笑,解釋道:“印票,我倒是見過幾次,畢竟,長城開禁之前,我需要這樣的東西通關執行任務。不過,它的模樣確實異常複雜,上麵需要寫清楚通關人的身份、通關原因,還需要加蓋官印。若不看到原件,就是陳淑卿想破了腦袋也變不出來,何況,也不知今日的印票,會不會還有什麽大的變動。”


    此言一出,眾人立即又幹瞪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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