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後,朱袍山腳下,臨近鄱陽湖一塊平地上,陳淑卿正變成九尾狐妖形態盤坐於地,她的雙目緊閉、雙爪合攏,渾身妖氣充盈,已保持此姿勢有好一陣子。


    突然,她喊了一聲“起!”隨後雙目圓瞪,雙爪上下交錯,似乎在使著什麽絕技。


    同一時間,麵前鄱陽湖的水勢出現了異動,一股巴掌粗的水柱騰空而起,到達離湖麵兩三尺的高度後,便失了繼續往上的氣勢,又無精打采地落回湖中。


    陳淑卿默默地觀望了一會兒湖麵,半喜半憂地搖了搖頭,變回了人型。


    此時,離月圓夜隻有一日,喜浪自從跟著瑪爾莎回了湖中,便再沒有回到岸上與眾人相聚,陳淑卿則利用這個大戰前的寧靜,修煉起了毀滅係的控水能力,那浩瀚的鄱陽湖無疑成了最好的試驗品。


    身後,孫小樹已靜靜等候了一陣子,見陳淑卿停止了修煉,走上前去,驚喜不已道:“淑卿姐姐,太厲害了,你是如何掌握這種能力的!”


    陳淑卿本也希望有人跟她一起分享此事,便莞爾一笑道:“說來話長,其實,早在我和你蒲哥哥年初到達廣西境內時,在一間客棧中,我便無意中發現自己可以控製一口井的水。不過,當晚正好是月圓之夜,我的妖力比平時強大不少,方能成功,那之後,隻有在斷腸穀與秦邕作戰時,為了克製他的岩漿身體,又勉強使出了一次,不過,那也是多虧了胡蠱分給了我很多妖力。其他時候,無論我如何使力,也無法再找到那種感覺,所以,說起來,還得感謝這一個多月來閑來無事,方有機會細細揣摩,今日終於能首次獨自控製少許湖水。”


    孫小樹如夢初醒道:“啊?原來斷腸穀中擊殺秦邕的水,是你操控的?我當時站得太遠,看不清楚,還以為是胡蠱使的呢。厲害,厲害!”


    “你就別抬舉姐姐我了。”陳淑卿笑容頓時變得尷尬,“結果如何,你也看到了,當下,我就隻能控製這麽一點水,還綿軟無力,估計啥也幹不成,真是嫌醜了。”


    “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啊!不管怎麽,今日淑卿姐姐終於修煉成功,便值得慶賀啊!”孫小樹毫無作戰能力,自然對任何突破都充滿了由衷的讚歎。


    陳淑卿笑而不語,頭轉向北方,半晌後低語道:“還有一個情況,很是奇怪,不知你有沒有注意到。”


    “什麽情況?”


    “在老爺廟那一帶,今日我探到了一股淨化之力的氣息,剛開始我非常激動,以為是你蒲哥哥的氣息,不過後來越來越覺得不對勁,那氣息十分混沌,似乎被什麽其他的氣給汙染了,便又覺得不是他。可那又到底是誰呢?”


    “什麽?”孫小樹驚訝道,“那我來試試。”


    說完,孫小樹盤坐於地,閉目凝神。由於他的能力尚且薄弱,花了好一陣子才又睜開了眼睛,納悶道:“果然有一股奇怪的淨化之力,但並非蒲哥哥的,這是怎麽回事?要不,我們這便去老爺廟,探個究竟。”


    兩人當然不知道,那正是蒲子軒的氣息,隻不過穿過流雲鎧甲後,已混和了部分妖氣,需要離開流雲鎧甲足夠長的時間後才會恢複原狀。


    見陳淑卿未答話,孫小樹又勸道:“淑卿姐姐,你不是一直思念蒲哥哥嗎?如今我們得了無間鱗甲,從水中遊去,不消半日便可到達老爺廟,不管真相如何,我覺得完全值得去看看啊!”


    “好主意!”正說著,從旁邊的樹上跳下一人,那正是一直在樹枝上休息的餘向笛,說道,“你們若是要去老爺廟,請一定帶上我。”


    孫小樹愣道:“餘哥哥為何也想去老爺廟?”


    餘向笛將頭朝北移了移,鄭重其事道:“我之前跟你們講過,我來鄱陽湖,有一個重要的目標,便是想去拜訪顯應宮的守護人,向他討教禦妖劍法。之前,一直受困於這島上,無法實現這個夢想,如今我們可以走水路,當然願意一試。”


    見陳淑卿依然不回應,餘向笛也不解地皺起了眉頭,不悅道:“淑卿姑娘,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是想,我們拿了鼉族的寶物,卻不辭而別,實在太不厚道。其實沒關係,我們可以在那邊等他們來會合啊!”


    陳淑卿苦笑道:“唉,你們啊,幾乎快要將我說動心了。你們以為,是我不想去嗎?錯了,我當然想去,比你們誰都想,可是,我不敢答應你們的原因,怕失信固然是其中一個方麵,可還有更重要的原因,讓我們難以隨意離開啊……”


    餘向笛愈發不解:“還有什麽原因?”


    陳淑卿道:“蘇三娘正快馬加鞭朝鄱陽湖趕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到達此處,我們如何能棄她而去?”


    餘向笛報以理解的微笑,提議道:“原來如此,那再給她意念傳聲說明改了會麵地點,不就成了嗎?”


    “若是能聯係上她,當然就什麽問題也沒有了,可是,她的氣息雖然還在,卻十分微弱,無法與她對上話。我想,她一定是身負重傷,已昏迷了過去。”說完,陳淑卿側過身子,指著西南方向道,“三娘的氣息就在那個方向,時快時慢,估計三個時辰內便可抵達此處。”


    孫小樹點頭道:“明白了,那便先救回蘇姐姐要緊。”


    餘向笛見狀,也歎口氣,不再堅持。


    ……


    正如陳淑卿所言,在西南方向,三屍一直在走走停停地搬運著昏迷不醒的蘇三娘。起先,從石城縣出發時,蘇三娘尚且可以騎馬,甚至可以與陳淑卿意念傳聲,可到達建昌府後不久,腹部的傷口便裂了開來,蘇三娘昏迷不醒,隻好由三屍接力運輸。


    三屍雖然會飛翔,甚至可以拖拽重物,但卻並非“永動機”,更別說帶著蘇三娘這“龐然大物”從石城縣到鄱陽湖,連續疾行了上千裏!


    三個多時辰後,暮色四合時,忠心耿耿的三屍已拖拽著蘇三娘到了鄱陽湖岸邊。三個小鬼將蘇三娘放於地上,一個二個也仰天躺下,累得夠嗆。


    少傾,上屍彭踞率先翻過身來,指著遙遠的朱袍山,氣喘籲籲地吩咐道:“二弟,三弟……休息好了吧……那裏便是終點了……這次,咱們得一鼓作氣將三娘運到那朱……朱什麽山上去。”


    中屍彭躓端詳了一番朱袍山的距離,不安道:“大哥……你都累成那樣了……就多歇一會兒吧……我看……我看,這距離起碼有好幾裏……咱們即使精力充沛時……怕也難以一口氣帶著三娘飛過去啊……”


    下屍彭蹻也為難道:“是啊,大哥……就再歇一會兒吧……我都快累成狗了……”


    彭踞道:“不成……三娘快不行了……一旦三娘死了,咱們三兄弟也得歸西……就是累……累死……也得飛過去啊……”說完,已走到蘇三娘頭部去。


    “唉,三弟,大哥說得是……沒有三娘便沒有我們……走吧……”彭躓也起身,來到蘇三娘的左腳處。


    “生存……不易啊……”彭蹻隻好無奈地走到蘇三娘的右腳處。


    彭踞道:“二弟、三弟,準備好了嗎?我數一二三,大家便一起行動……記住,中途再苦再累……也得咬牙堅持過去啊,一旦三娘掉到湖中……便萬事休矣!”


    彭躓和彭蹻咬緊牙關,點了點頭。


    “一、二、三……出發!”


    隨著彭踞一聲令下,三屍齊齊起飛,分別拽著蘇三娘的頭部和雙腿,往朱袍山飛去。


    “我,我快不行了……”還沒堅持到一半,彭蹻已展露出十足的疲態,放鬆了力道。


    “啊啊啊,你幹嗎?”失去了一個支點,蘇三娘的身子頓時直線下墜,害得彭踞和彭躓壓力更大起來。


    彭踞使出超越極限的力量,咬牙罵道:“你個……沒用的慫貨……快給我頂住!”


    “我,我真的不行了……”說完,彭蹻已沒了力氣,往湖中落去。


    “三弟!”彭躓眼看著彭蹻落入湖中,不知所措,在繼續飛翔和下去挽救彭蹻之間搖擺不定。


    如此一來,彭踞的壓力更大,喊道:“先別管他……咱們繼續!”


    “算了,大哥……說實話……我也到極限了……對不起……”彭躓說完,也往湖中落去。


    “你們……”兩個支點同時失去,彭踞作為大哥也孤掌難鳴,終於失了最後一股氣,隨著蘇三娘一起往湖麵落去,大叫道,“啊啊啊……怎麽辦?”


    千鈞一發之際,一隻巨大的鱷魚躍出水麵,用寬闊的背部接住了下落的彭踞和蘇三娘。


    隨後,鱷魚穩穩落入湖中,張口說道:“抱歉,來晚了一步。”


    彭踞驚道:“你是何方妖孽?”


    鱷魚笑道:“我是陳淑卿。三屍兄弟,久違了!”


    “你是陳淑卿變的?”


    “不錯,到了岸上,再跟你們解釋。”


    彭踞又四下看去,隻見另外一隻稍小的鱷魚,已將累癱的彭躓和彭蹻救起,馱在了背上。


    彭踞問道:“你又是誰?”


    “孫小樹啊。”


    說完,一大一小兩隻鱷魚,已馱上三屍和蘇三娘,並肩往朱袍山極速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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