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發鬼左腳和脖子上都被套上了藤蔓,雙手反撐在地上,想動不敢動。


    麵對範喜墨的質問,這妖怪在心裏估摸了一陣,盤算著秦邕離開此地應該已過去了一炷香的時間,隻要爭取時間,應可等到秦邕從對麵殺來,便采取拖延戰術,慢吞吞反問道:“那個……兩位奶奶,今年斷腸穀中,你們難道就沒看到……別的妖怪出沒嗎?”


    範喜墨頓時臉色陰沉,怒道:“你別跟我耍花招,現在是我問你,你隻有回答的份,沒有提問的資格!”


    說完,赤發鬼脖子上的藤蔓稍微收了收,幾根荊棘淺淺地刺入了他的下巴和腮幫子,紮出了小股藍血。


    “哇哇哇,快停下!我說,我說……”赤發鬼慘叫幾聲,幸而其具有伸縮脖子的能力,便將脖子又伸了一個巴掌的長度,以確保安全,卻更是不敢再撒謊,咳嗽兩聲後慢悠悠作了回答:“奶奶別不信……今年斷腸穀中所生的妖怪……其實總共有一百零八隻,不過……現在恐怕就隻剩旁邊這個叫做暗邪巴的家夥了……至於我,是前年生的……”說完,瞅了瞅一旁的暗邪巴,發現他竟然已經僵硬起來,胸腹均已停止了起伏的動作,便感歎自己出手太重,將他打死了,歎道:“或許……現在……唯一的種也沒有了……”


    範喜墨一愣,又問:“看來你知道真相,那麽快告訴我,這是為何?”


    赤發鬼避重就輕道:“今天早上……我們幾十隻妖怪都聚在西側一個山坡上,結果,不知從哪來了一個小小的財神爺……要我們給他銀子……不給……就騷擾我們……那些沒頭腦的野妖哪來的銀子……又哪受得了這氣……紛紛去踩那個財神爺……結果……全都變成了銀元……消失了……幸好我們三個跑得快……才躲過一劫……”


    範喜墨與妹妹相視一笑,瞬間明白了是誰的傑作,範喜墨又問:“那,你說總共生出了一百來隻妖怪,還有幾十隻呢?”


    話題越來越觸及真相,赤發鬼心裏發毛,卻又不敢隱瞞,應道:“還有幾十隻……昨夜……去偷襲屠龍幫的營地……結果……都被殺死了……”


    範喜墨一聽,頓時收起了輕鬆的態度,與妹妹麵麵相覷一番,質問道:“幾十隻妖怪同時去偷襲屠龍幫?一群山野妖怪,什麽時候懂得了合作的道理?這背後,是否有誰在操縱?”


    赤發鬼見已無可回避,隻好答道:“是秦邕……秦邕將妖怪組織在了一起……”


    範喜墨大驚道:“秦邕?你是說,那個被永生門逐出師門的秦邕嗎?”


    “正……正是……”


    聽到此處,範喜詩插話道:“難怪永生門何掌門全省通緝,卻怎麽也找不到他,原來他逃到了這斷腸穀。可是,奇怪,一個落魄的淨化使者,如何有能力號令妖怪聽從於他?”


    範喜墨想了想道:“能號令妖怪的,無非隻有兩種人:一種是妖怪的創造者,也就是那些有能力妖化人類或是憑空創造妖怪的異能係妖怪;二則是妖王、妖皇這種級別或是被他們賦予了‘般若’身份的妖怪。但無論如何,都必然本身是妖怪,而淨化使者與妖怪勢不兩立,又怎會成為般若?”


    範喜詩道:“除非,此淨化使者也被妖化了,就是傳說中的‘叛逆者’!”


    範喜墨隨即問赤發鬼道:“那,秦邕究竟遇到了誰?使他具有了這番本領?”赤發鬼想了想道:“哎喲,奶奶,這……他還真沒告訴我,當我遇到他的時候,他便已經聚集起了妖獸,但我們智慧型妖怪,是不會被他控製的,隻不過,我們也是看跟著他有好處,才聽從於他……若是有半句虛言,這荊棘會紮死我的。”


    “好吧,看來,你已經將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了。”範喜墨說完笑道,“不過,雖然你沒騙我,我卻騙了你,我這‘暗夜流香’,根本不會測謊,不過是嚇唬嚇唬你而已。”


    赤發鬼這才明白著了對方的道,心裏立刻詛咒起兩姐妹的祖宗十八代,卻又敢怒不敢言,賠笑道:“嗬嗬,兩位奶奶,沒關係沒關係,反正都交底了,看在小的如此配合的份上,就兌現你們的承諾,留我條小命吧!”


    範喜詩笑道:“好啊,姐姐就放了他吧。”


    赤發鬼一聽,頓時感恩戴德道:“真的啊?太好了,謝謝兩位奶奶,謝謝兩位奶奶!快幫我解下這藤蔓吧!”


    範喜詩詭秘地一笑,又道:“不過,我們隻答應不殺你,可沒答應別的哦。”


    “你們還想幹嘛?”赤發鬼頓時感覺頭上被澆了一盆冷水,全身都涼透了。


    “不幹嘛,就是借你身上一些東西用用,誰叫你是人型妖怪呢?”隻見範喜詩緩緩走到赤發鬼身前,伸出右手,念念有詞道,“恬淡無欲,神靜性明,積眾善,乃成仙……”


    少傾,三股蝌蚪般形狀的金色真氣,分別從赤發鬼的頭部、腹部、足部飄然而出,赤發鬼睜大眼睛,眼睜睜看著對方提取了自身一些東西,便突然變得神誌不清,如同不具備智慧的獸妖般在地上爬行,走遠了,又被藤蔓拽住,痛得嗷嗷直叫,準確地說,那蠢相,比獸妖還不如。


    兩姐妹正在觀賞著自己的傑作,突然,山下傳來陣陣刺耳的槍聲,同時,山坡上跑來一個弟子,一上得坡來,便顧不得形象,連滾帶爬到兩姐妹身邊,驚呼道:“範掌門,大事不好了,營地,被人攻破了!”


    範喜墨頓時大驚,問道:“是妖怪,還是哪路人馬?”


    來人道:“來者就一個人,但凡離他近的,都死了!我隔得遠,才得以跑來報信,卻看不清對方模樣!”


    “一個人?”範喜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非,正是那秦邕?”


    “走,快去看看!”範喜墨心生不祥預感,頓時運用起淨化之力,飛身下得山去。


    乾武門營地西側,正是那從對麵山上包抄下來的秦邕,藝高人膽大,孤身一人提劍殺入營中,隻是一會兒功夫,便已砍死砍傷數十名乾武門的弟子。


    剩餘弟子見狀不敢上前,隻是將秦邕團團圍住,舉起手中的狼牙棒虛張聲勢。


    突然,人群中讓出一條縫隙,二十名火銃手從後排突入前排,端起火銃,紛紛瞄準秦邕射擊。


    然而那些子彈隻是打中秦邕的殘象,秦邕早已運用起淨化之力,眼疾手快,疾步如飛,一溜煙如同鬼魅般突入包圍人群中,手起劍落,瞬間又有大批弟子倒地不起。


    “大家快退!快退!一會兒此人的力量便會衰竭!”


    盡管其頭發散亂,又少了一隻眼睛,但人群中已經有人認出了這便是永生門的淨化使者秦邕。凡人麵對淨化使者,再多的人數優勢也可忽略不計,隻能期待著拖延時間讓對方淨化之力被封印起來。


    然而事與願違,秦邕殺得興起,越戰越勇,絲毫未有衰退跡象,還樂得仰天狂笑。


    見一個又一個戰友倒下,人群中又泛起了驚駭的疑惑聲。


    “這……這家夥怎麽還能打?”


    “不是說淨化使者一旦用能力對付凡人,便會很快被封印力量嗎?”


    “我也不知道啊,我們光是練習陣型,幾時又真正與淨化使者實戰過?”


    麵對如此巨大的實力差距,一旦有人心生絕望,包圍圈便迅速開始了瓦解,步兵和火銃兵紛紛後退,在外圍某些人的帶頭下,頓時變得潰不成軍。


    秦邕見狀,狂笑道:“哈哈哈,螻蟻一般的人類,真是可憐啊!”


    說話間,又疾步上前,連斬四人,直到被一根飛來的藤蔓阻擊,才停下瘋狂的追殺腳步。


    “嗬嗬嗬,暗夜流香?久違了,範大掌門……”秦邕朝藤蔓飛來的方向看去,見兩姐妹正毫無畏懼地站立於自己不遠處,忍不住挑釁道,“這些螻蟻,真不夠我過癮,終於來了個大的啊。”


    範喜墨看著眾多弟子死的死,傷的傷,心如刀絞,額上已暴露出股股青筋,喝道:“秦邕,你和永生門、仙劍堂之間的過節我們各大門派早有所聞,那是你們的私事,我們乾武門與你無冤無仇,為何下此毒手?”


    秦邕放肆大笑道:“哈哈哈,怎麽和那可憐的屠龍幫幫主問一模一樣的問題?就不能有點新意嗎?嗯……你要問‘哎呀呀,秦邕大人,為何如此臨幸我們啊?’我或許一開心,會與你躺下慢慢聊聊哦。”


    範喜墨身為女性,感覺被生生侮辱,又聽聞“屠龍幫”名字,頓時顧不得其他,質問秦邕道:“果然如那妖怪所說,你對屠龍幫幹了同樣的事情?”


    秦邕一愣:“那妖怪?喲,難道埋伏在那山坡上的三個妖怪被你們捉住了?也罷,反正他們都是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傻瓜,早知道那塗老兒那麽弱,我一個人就夠滅了他們,又何必枉死那麽多嘍囉?”說完,仿佛為了證明自己壓倒性的力量,右手一揮,一股氣旋飛出,瞬間將已退開的七八個乾武門弟子斬為兩截。


    範喜墨見再拖下去隻會增加死傷人數,便不再多言,大喊一聲“暗夜流香”,四條藤蔓從雙手齊齊伸出,向秦邕襲來。


    秦邕本可輕易躲開,卻連這範喜墨也不放在眼裏,硬生生任那四枝藤蔓纏住自己四肢,隨後大喝一聲,將它們紛紛震斷。


    “你這雕蟲小技,我都見識好多年了,卻年年不見長進,你說你這掌門之位,是不是該讓賢了?”


    秦邕獲得了空前的力量,正是心高氣傲之時,挑釁得興起,卻感覺後脖子被一小東西抓住,那小東西還喊道:“嘎嘎嘎,我抓住他了!”


    範喜墨冷笑道:“正如你所言,我可以讓賢啊,我妹妹,可不是吃素的。”


    秦邕頓時想到了什麽,回敬道:“是那財神爺吧?不好意思,那小東西對我已經沒用了。”


    說完,欲伸手去捉那身後的小東西,卻陡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連打了幾個趔趄。


    範喜詩見狀嘴角一咧道:“嗬嗬,自以為是的家夥,誰說那黃金萬兩是我的能力啊?”


    秦邕囁嚅道:“原來,你們的淨化使者,不止兩個……”


    “啊啊啊啊——”說話間,秦邕已支撐不住東倒西歪的身體,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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