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南門遭襲,城中守軍立刻就會猜出我等的來曆,如此就有可能趕在我等攻占城池之前將消息傳出去。這樣一來,縱然我等攻陷此城亦是徒然,一天之內西晉援軍就能趕到,到那時我等便插翅難逃。


    說到這裏,徐庶話音一頓,從親手手裏接過水囊,咕嘟喝上幾大口水,而後隨手一抹嘴,拭去粘在胡須上的水漬。將水囊交給親兵,他接著說道:因此我們雖然離南門最近,卻寧可繞過南門也不能直接攻打。實際上,如果不是擔心暴露行蹤,避免節外生枝,西門並不是最理想的攻擊目標,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我更願意率軍襲取東門或北門。


    魏延很聰明,一點就透,低聲道:軍師的意思是,如果我們直接攻打南門,守軍立即就會想到我們是荊州軍,因為南麵的敵人隻有我荊州軍。與之相比,東門和北門則不然。時下魏國已經出兵攻打河南郡,並且一路勢如破竹,其前軍已經攻下中牟,隨時都可能南下攻打潁川。如此一來,如果東門或北門遇襲,城中守軍一定會想到是魏國兵馬徹夜偷襲,絕不會想到夜襲攻城的是我荊州軍。不知末將說得對不對


    正是如此。徐庶應聲頷首:為了不辱使命,確保完成任務後還能全身而退,我們不僅要攻取陽翟城,還要想盡一切辦法混淆視聽,盡可能地隱藏行蹤。所以。偷襲東門或北門就是最佳的選擇。隻可惜,昨夜我等拔除黃水窪關卡時。未能全殲駐守關卡的一屯人馬,戰後清點屍體時才發現少了兩人。所幸那兩人躲進了深山,否則我軍的行蹤此刻怕是已經暴露在陽翟守軍麵前。事已至此,我們已經沒有時間繞道東門或北門,別無選擇,隻能就近襲取西門,務必全殲城中守軍,趕在黎明之前占領陽翟城。


    魏延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正要開口說話時卻被身旁的蔣欽搶白插話道:據軍師所說,我們此次前來陽翟城的目的就是履行盟約。與魏將曹仁完成交接;為此,龐統軍師早在三個月前便借助商隊將一部分糧草送進城中。果真如此的話,就意味著魏將曹仁近日也會率軍攻打陽翟,趕來與我軍接洽,兌現盟約。這樣一來,即使我軍偷襲成功又隱藏了身份,卻提前暴露了魏將曹仁帳下兵馬的行蹤,從而必將遭遇西涼軍的攔截追殺。如此行事,豈不是陷我等於不義。置曹仁大軍於險境麽


    正如蔣欽所說,時下與西晉為敵的諸侯國隻有兩個,如果城中守軍猜不出偷襲攻城的是荊州軍,就一定會認為是曹軍。就這麽簡單。非此即彼,沒有第三種可能。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結果,是因為南漢和北魏兩國履行盟約的交接地點就定在潁川郡城陽翟。


    徐庶扭頭看了看蔣欽。沉默不語,黑暗之中蔣欽根本看不清徐庶的臉色和眼神。但他能感覺到自己這番話讓徐庶甚為不悅,或許還會惱羞成怒。但蔣欽並不懼怕。不管徐庶高不高興愛不愛聽,該說的他一定要說。眼下南漢和北魏兩國是盟友,聯手出兵對抗西晉,數十萬兵馬正與西晉大軍展開廝殺,此次陽翟城會晤就是兩國永結盟好的見證。可是徐庶這麽做就等於出賣盟友,這讓蔣欽義憤難平,無法接受徐庶這種隻顧保全自己而根本不管盟友死活的做法。


    此外,蔣欽之所以公然提出質疑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這就是徐庶讓周泰率領三百名親兵白天喬裝進城,以為內應。這讓蔣欽十分不安,一整天都在替周泰擔心,因為駐守陽翟城的西晉將領不是別人,正是曾與周泰有過數麵之緣的原袁術帳下大將紀靈。除紀靈之外,守軍將領還有雷薄和陳蘭,這三人對江東將領頗為熟悉,曾經還一起在袁術帳下公事過一段時間。因此,如果周泰稍不留神被這三人撞見,後果不堪設想。


    正是因為這樣,蔣欽憤憤不平,徐庶明明知道守城將領都是袁術帳下舊將,也知道周泰曾經跟隨孫策在袁術帳下為將,與紀靈雷薄等人甚是熟悉,可他仍然派遣周泰潛入城中伺機偷襲城門。這豈不是讓周泰前去送死嗎,為何不派魏延前去難道就因為魏延是荊州將領,而他蔣欽和周泰是江東將領麽口口聲聲說江東軍和荊州軍是一家,全是屁話,一到關鍵時刻,江東軍就成了後娘養的,掉腦袋的事全都交給江東將領去做。真是豈有此理


    樹蔭下,徐庶同樣看不清蔣欽的神態表情,但他完全可以猜到蔣欽此刻在想什麽,為何平白無故的替曹仁大軍鳴不平。事實上,徐庶很清楚,蔣欽根本不關心曹軍將士的死活,他之所以拿曹軍說事,其目的就是為了發泄對他徐庶的不滿,對他派遣周泰喬裝進城之事耿耿於懷,心生怨恨。


    想到這一點,徐庶低聲道:公奕將軍所言不無道理。眼下我們和曹軍的目的是一致的,彼此又是盟軍,無論暴露哪一方的行蹤都會遭到西涼軍的圍追堵截,難免損兵折將。但是我們此行是孤軍深入,兵力有限,一旦暴露在西涼軍麵前就會立刻身陷絕境,若是再被西涼軍圍困,必將全軍覆沒。


    相比之下,曹仁帳下兵馬頗多,即便遭遇西涼軍攔截追殺,也有能力殺出重圍,至少撤回兗州是沒有問題的。所以,如果我們和曹仁之間必須暴露一個,以吸引西涼軍的注意力或牽製西涼軍的話,曹軍無疑比我們更合適。說白了,徐庶的這番話概括起來就是一句話:死道友不死貧道,保全自己就行,至於盟友嘛就是拿來出賣的。


    蔣欽根本不認可徐庶的這套說辭,正要開口爭辯時卻見徐庶抬手在他眼前一晃,沉聲道:陽翟城不是那麽容易被攻陷的。此城是潁川郡城,郡守名叫常林,乃西晉皇帝李利麾下的一名幹才,上任以來施政有方,勸課農桑,吏治清明,深得百姓愛戴。不僅如此,此人曾在河東郡當過一任太守,那時正是討袁之戰的關鍵時刻,他與河內太守攜手率領兩郡府兵抵禦曹操大軍的進攻,從而在李利兵敗鄴城之後守住了河內郡。


    由此可見,潁川太守常林頗有謀略,雖是文官卻膽識過人。再加上,此城有紀靈雷薄陳蘭和劉勳等袁術舊將駐守,守軍多達兩萬五千之眾。故而我等想要一舉攻陷此城,即使偷襲城門得手,也不可能一鼓而下,至少也要鏖戰一夜。


    說到這裏,徐庶輕聲歎息道:好了,多說無益,趁著這點時間歇息一下吧。等到戰事一起,就再也沒有時間休息了。說完話後,徐庶再不言語,靠在樹上閉目養神。而蔣欽則是話到嘴邊卻不得不咽回去,憋得他滿臉通紅,好不難受,卻又無可奈何。


    隨即,蔣欽索性倒在樹下的草叢上擺成大字型,仰麵大睡,還故意打呼嚕,借此發泄心中不滿。魏延則坐在樹下,懷裏抱著長柄戰刀,靠在樹上閉目假寐,他對江東將領的態度與徐庶龐統等人並無二致,純粹是利用而已,心裏根本沒把江東軍當成自己人。所以他並不關心江東將領的死活,他在意的是周泰能不能第一時間奪取城門,迎大軍入城,至於其他事情一概和他無關。


    時間悄然流逝。


    陽翟城中的萬家燈火已然不見了,唯有街巷上的風燈還在隨著晚風搖晃。像陽翟城這樣人口多達十幾萬之眾的大城,街上的風燈是徹夜長明的,西晉轄下各州郡的州城郡城和人口超過十萬的城池都是如此。


    深夜寂靜,街上沒有行人,全城十幾萬人都沉浸在睡夢中。忽然,打更的更夫出現在寬闊的街道上,一邊敲著銅鑼一邊吆喝: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吆喝聲漸行漸遠,街巷上再度恢複平靜。這時,昏黃的燈光下閃動著時隱時現的黑影,卻不見有人在街道上現身,這是有人故意避開燈光,沿著街道兩側的房屋行走時在斜照過來的月光中留下的身影。


    就在黑影出現的同時,街頭南端的巷口出現了一隊甲士,列隊走在街道中央,步伐近乎一致的從巷口走來,足有五百人之多。他們是前來換班的城門守軍,白天四個時辰輪值一次,夜晚則是兩個時辰換一次,今夜這已是第二撥前來換班的守城將士了。當他們接班之後,被換下來的守城將士不會離去,因為此刻已是深夜子時,他們直接留在城樓上的班房裏歇息,睡上一個時辰,然後再守一個時辰,然後就可以回家了。


    不多時,五百甲士來到城樓下,領頭的軍侯一邊與樓上的軍侯隔空喊話,一邊帶著自己帳下的將士快速登上城樓。說笑間,換班已經完成。然而就在兩名軍侯錯身而過的一瞬間,前來接班的軍侯低聲道:太守命我前來傳話,今夜城中有野鬼,城外有餓狼,雷薄將軍與我一起守城。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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